“庄主!山外来了五百甲士!看那领头的该是个校尉。兵刃齐整,像是登门寻衅的。”第五骊尚在湖边赏景,一弟子慌忙上前禀告,那神色真是极少见的惶恐。
第五骊怒然撒下手里鱼食,愤声说道:“玉苇山多久没这种架势了!哪个官场莽汉敢携兵来袭!”
说着便气势汹汹的走去,还不断吩咐道:“让剑堂弟子集合,第五山庄还不是泥捏的!”他那浑身威势陡生,一方霸主的风范尽显。
却也不需庄主吩咐,许多弟子早就察觉了山前状况。
自顾自便聚集起来,对着兵阵不断议论着,那轻松随意的神色,全然没将这群天盛军伍当回事。
“看着像来寻衅的,该有五百人。看看还携着弩箭呢,庄里有谁惹祸了?”
“哼!一帮酒囊饭袋!不过挑衅罢了,正好试试我这月新练的剑法。”
“听闻副庄主的孙子昨日才从清河城返归,此事是否和其有关?那是惹出了多重一片祸灾啊,竟然引来了兵卒掺合?”
虽说这议论声久久不断,众弟子却一直与来者相距甚远,以防真被误伤了。
不多时山庄高层缓缓走来,由第五骊领头,那强霸气概顿时让诸人心里有了底。众弟子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然后弓身作揖行礼。
“可是清河柳漪校尉?摆出此般架势来我玉苇山何事?这可不甚友睦啊。”第五骊虽说气极,但尚未失去理智,依旧和颜悦色的问道。
“第五庄主此言无理!不甚友睦的向来都是贵庄之人吧。今日我等登门,为贵庄刘羽之暴行。他在清河城锦绣园奸杀我部属王莽山之女,此丧尽天良之为,论法当斩首!”柳漪漠然说道,那右手将缰绳拽的紧紧的。
一番话语引起喧嚣议论,诸弟子纷纷微声说着什么。
至于长老执事客卿等山庄高层,都是紧皱眉额默然不语。
第五骊也微微愣了一下,他知道会有要事来临,却也不知竟是如此恶劣污秽。
“柳校尉有何依据?我庄刘羽确在清河城逗留过,可凭空臆造不妥吧?”不论如何,第五骊都不能先弱了气势,先反唇相讥一句再说。
王莽山走出两步,闷声说道:“紫燕尸身就在那里,庄主是视若无睹吗?另外清河衙门几个世家纨绔也都供认不讳,庄主的辩解是否过于苍白?”他是强压着满心愤懑,咬牙恨齿的缓缓说道。
第五骊斜着脑袋瞟了一眼那楠木漆棺,冷哼着笑道:“此证不足,我庄恐难信服。若真需定罪,那不是诸位官家老爷随便一句话就可确认的吗?我等百姓可不敢顶撞,这位王都尉,当初是否在场?”一颇有心机的话语让山庄诸人也纷纷讥笑起来,不屑着朝廷的以势压人。
王莽山怒吼一声,直接拔出刀来,他无法容忍这般狡辩!
柳漪以马鞭阻住了这鲁莽行径。眯着双眼漠然道:“是非曲直,那刘羽也该露个面吧?还有那刘士豹,总躲着不见可是心虚!”他携着甲士而来,也不是一开始便屠戮此处,这若先血战一场,道理可真就说不清了。
第五骊立时吩咐道:“去将副庄主和刘羽寻来,柳校尉既然想来个当堂对证,我等无不从之理。”
接着他又讥笑一声:“若诸位所言虚妄,更携兵围山。那就也尝尝第五山庄的待客之道吧,我等这颜面也不是谁都可践踏的!”一番话让诸多弟子都狼顾虎视着来者,有些人已凶意重重,目光狠厉。
两帮人都在静静等候着,柳漪跳下绿鬃马,对着王莽山细声说道:“不需急,本将有充足准备。这已不是命案,而是江湖和庙堂的一次交锋,若无十分掌握,我也不敢携着五百人前来。”王莽山轻轻颔首,那长刀缓缓入鞘了。
不多时,二人自群山之中赶来。
刘士豹那面色森沉且锐厉,身后刘羽皱眉看着局势,却无多少担忧之意。
一看见那害死了宠女的鄙秽之辈,王莽山就又仇恨滔天了。他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直接便有鲜血溢出。
柳漪一招手将那楠木棺推了上来,望着刘羽冷声道:“来者可是刘羽?可识得此女?前日锦绣园二楼,可还有印象?”
刘羽根本不上前,皱着眉额问道:“诸位有何贵干?刘某可从未去过锦绣园,此女又是何人?”刘士豹那面色才平静许多,真假先不顾,只需这样说了便得了先机。
柳漪冷笑着喝道:“刘公子可真会开脱,需不需本将领来另几位纨绔,数落一番公子究竟干了何事?”
接着他虎目含怒,直接咒骂道:“**官家嫡系,行径卑劣。将天盛国法视为草芥,此等恶徒若不枭首,清河郡何时明朗!”一番话说的诸人都心里一颤,不少人都皱眉思索些什么。
刘士豹忍不住开口道:“柳校尉嫉恶如仇是好事,可如此罔顾证据,全凭一家之言断定!是否儿戏?置坊间百姓于何境!”
双方是你来我往,谁都不想让步,甚至第五山庄还隐隐稳居上风。
柳漪却未慌乱,以马鞭指着刘羽的鼻子冷笑道:“断案也不该在此处啊,刘公子,随我等赴公堂一辩吧。”说着就招招手让三四名力士上前,欲挟走此人。
冲突似乎在所难免,刘士豹已悄然运气准备出手了。
一声急喝声遥遥传来:“柳校尉,第五庄主。都切莫动怒啊,老夫来迟了。”只见玉苇山外几骑狂奔而至,那领头的正是矮胖白嫩的清河郡守。
这位平日里都是坐轿舆巡视的一隅藩臣,这回是急切的骑马赶来,这里若真陡生血战,他这位一郡父母官就等着解职种田吧。
所以才一听闻此事,便急匆匆从清河城赶至,好在是箭在弦上尚未射出。
他紧忙站在两帮人之间,汗水四溢,气喘如牛。
跟来的几个捕役只远远看着,丝毫不敢走近。
郡守抚了抚胸膛,劝告道:“诸位,诸位,以和为贵啊。有何事自有公堂审理,不能让皇上忧心绛州不是?”他生性懦弱,只想当个盛世狐官而已,可不敢跟一群虎狼争食相斗。
“郡守大人来的正好!王都尉曾言数次去衙门击鼓鸣冤,那清河群官都推辞不接。还有刑房提司,公堂主簿等官场蠹虫!是否清理严惩过?若什么都没做,又有何颜面来此劝告?”柳漪冷眼看着那矮胖之人,目光尖锐漠然。
郡守喉嗓滚动了一下,艰难尴尬的说道:“校尉说的是,但本官才从县镇返归,实在是尚未抽出时间。待处理了此处事宜,本官定依法惩治那些过失官吏。”
接着又对双方拱了拱手,请求道:“第五庄主就先退一步,刘羽暂且跟我等去公堂。若确实和其无关,本官自会以命相护。刘校尉也不需这般气势汹汹啊,私调兵马行事,这不也是违反律法吗?”虽说这心性怯懦,郡守还是知道轻重,这时候可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在谁的身边,必须一碗水端平了。
“不可!刘羽若真被抓走,公堂上身受一番酷刑,岂不有违公道!要老朽来看,公堂就设在第五山庄主殿,也省得多跑一趟。”刘士豹脸色森沉的喝止道,提出了一个甚为不当的办法。
“笑话!于一江湖势力门前私设公堂,朝廷颜面何在!老顽固此等藐视律法之为,该当和刘羽一起严惩才对!”不需再沉默,柳漪直接怒喝道。
他真是小看了此人的跋扈,各退一步竟都不许了。
第五骊也沉默些许,强装着公道说着:“一来柳校尉携兵围山,让我庄实难相信朝廷居心;二来郡守大人也在,私设公堂之为当不属实;三来朝廷本就是为天盛百姓做事的,在这玉苇山审案有何不妥?我庄弟子之名声不可被损毁,若柳校尉执意抓走刘羽,便勿怪江湖震动了。”那神态大义凛然至极,仿佛他才是秉承公道之人。
刘羽也装作潇洒之姿朗声道:“刘某问心无愧!此身清明正直!若朝廷真要以势压人,刘某自愿走上一趟。只是此事日后必定传遍西南袤土,届时柳校尉名声几何,敬请多加深虑。”他当然不可能跟着去衙门,要知道他又不止这一桩重案,若真是细究起来,这条命是铁定要断送了。
柳漪冷笑一声,却也并不着急。任凭这帮恶徒如何抵赖,他心里始终平静如水。
在第五山庄看似占据优势的境况下,他悠然笑道:“尔等是否自觉自身势众,便不将朝廷法度看在眼里了?巧了,事前本将也跟赵、孟两位校尉招呼了一声,他们也正携着部属赶来。啧啧,若第五山庄不嫌,数千悍卒围山也是可行啊。”
他玩趣的看着诸人,目光尖锐极了,他就不信这帮武人还真敢和朝廷公然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