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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

作者:餍朱 | 分类:历史架空 | 字数:0

第12章庾家

书名:盛景 作者:餍朱 字数:0 更新时间:05-19 20:22

随着车驾的不断晃荡,高准总算到了这东柳巷。

宝善掀开帘幕,让高准安然走下。周围寂静凝重,不见一个人影。倒是生长着诸多茂柳,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

高准抬头望着面前那槐木匾额,庾府二字熠熠生辉。

别看这宅邸平常,并无分毫煌煌之感。但沾了那个庾字,便是王公贵戚也不敢小觑了。

“这便是母亲本家?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豪阀,这门面可着实有点寒酸了。”高准淡笑着啧啧说道。

虽说东柳巷距离皇宫也不算远,可他也是差点没找过来。

宝善弓身笑道:“庾老不喜豪奢之风,披金戴银之事庾家无人敢为。再说这门户是看着小,实则内里也甚为辽阔了,毕竟庾家也有百人之众了。”

高准敲了敲门,少时这仪门便打开了。

宝善上前禀告道:“皇子殿下驾临,速去通报你家主子。”那缁衣仆人怔怔然连忙往后跑,半途这才回过神来,竟是皇廷贵人登门拜访了。

二人没等多久,庾家数十人都紧忙赶至。最前面的正是庾家二子庾昌,这位兵部员外郎仓皇俯首跪下,欣喜说道:“不知殿下驾临,迎驾来迟,还请见谅。”

这可是皇室嫡系首次赶赴庾府,他又怎能不知其内意味。

庾府众人慌忙让开一条道路,让高准走在前面。

这期间颇有几个人想仔细观望下高准的模样,被庾昌狠狠的瞪了回去。

一行人穿廊过门,走在庾府宽阔的庭院里。

高准轻挥着墨莲折扇,颇有兴趣的扫望着周围:“亭台楼阁,青荷白鲤,清雅的很呐,连皇宫都没这等舒心地方。”他脚步不快,还时而骤然停下,显然对这宫外美景很觉得新奇。

“哪里哪里,殿下谬赞了。家父素来厌恶金碧辉煌那一套,这才照搬了一番江南园林来建造家邸,也是承蒙陛下准允了。”庾昌紧忙附和着解释道,生怕庾府哪里惹得高准不满了。

高准饶有趣味的哦了一声:“金碧辉煌?皇宫何处不是此貌?难怪外公致仕后就再未踏足朝堂一步。”

这一番暗藏玄机的调侃,吓得庾昌冷汗淋漓,脚步都生硬许多,刚想试着再解释一番,高准已然是仰天长笑着走远了。

绕过了整整四进庭院,一行人才接近中堂。

庾家那八十岁的主事人正拄着梨木拐杖,腰板挺直的站在堂门口迎候金驾,目光深邃而悠远。高准紧忙快走几步,在老人身前弓身恭声道:“孙儿高准,拜见外公。”那诚恳模样不似作假,庄重极了。

庾继业慈祥的笑了笑,左手轻托起高准的臂膀。

声调清晰的说道:“哪受得起殿下礼拜,老朽不过一臣子罢了。”高准顺势也就起身了,忙搀着老人枯槁的身躯,肃然说道:“初次登门拜访,礼数不敢忘,您是三朝元老,更是高准至亲长辈,本想着拿几件薄礼,可素闻您不喜这些,便是空手上门了,见谅。”二人在檀木椅上坐下,高准这才细细打量起老人的身貌。

他留着一绺雪白的胡须,双鬓上褐斑丛生,尤其眉目清明,积淀下来的沧桑没有完全压弯他的腰背。

庾继业拂了拂略显枯干的胡须,慈笑道:“老朽耄耋年岁,能引得殿下驾临,实属幸事。说来确也侍奉了三朝君主,可万不敢称为元老,不过臣子本分罢了,今见殿下身姿秀拔,气貌清莹,也感欣慰了。”

高准抿了一口仆人端来的清茶,一股淡香沁入心胸,好不舒怀。

“幸蒙外公八十寿辰,母亲令我来小住几日,以贺耄耋之欢。”他望着老人身上那件绣着白鹤的衣袍,嘴角笑意又浓郁了几分。

他与老人在宫里见过多次了,那时他尚是年幼,只觉得这是位和蔼近人的长辈,与那铁面冷酷的丞相迥然不群。

自从老人在门下令一职上致仕之后,这许多年也是未曾谋面了。这次借着庾继业八十寿辰,他得了皇上的默许,这才恭敬来拜。

听到高准说要小住几日,庾府上下皆是欣喜若狂。

庾昌忍不住上前拱手道:“殿下愿屈尊暂留,实乃蓬荜生辉,阖府上下与有荣焉啊,微臣谢过皇恩浩荡。”说着就欲下跪朝皇宫方向叩首。

高准是连忙搀扶着,调笑道:“员外郎见外了,按照长幼礼数,高准还需喊您一声二舅呢。”庾昌惶惶然哪里敢领受,连忙推辞道:“殿下哪里话,尊卑有差,庾某一臣子,当不起如此折煞啊。”

高准哈哈大笑,倒也没喊出二舅二字。这庾家号称天下门阀魁首,是响当当的权势霸九州,这嫡系怎就如此平庸?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庾继业那是三省主官当了个遍,门生故吏至今都是朝堂上的权臣。

尤为显著的自然是那天官尚温,煊赫权势一时无两。想到这里,高准便也不奇怪了。只要这位老人不死,庾家只会一直繁盛下去。

这中堂喧嚷了一阵后,庾继业就先行回房小憩了,毕竟都已耄耋岁数了,经不起口水四溅的长谈。

庾昌倒是有心伴随高准一旁,奈何兵部事务繁重,便也告辞了。庾家骤然冷清下来了,那些仆从侍女哪里敢近前交谈,都只是忍不住偷看一眼罢了。

“这厢房倒也舒坦,炎炎暑日也不觉酷热,这画卷倒是差些,材质次等。”高准正捧着一幅山水图尽心欣赏着,不时说出些评价。

一旁宝善一边整理着床褥一边附和道:“殿下是觉得稀奇而已,依奴才看,这里远不及椒房殿分毫,殿下拿的那幅山水图,宫里库房里多的是,也没见殿下如此赏阅过。”他倒不是抱怨什么,而是腹诽着庾家待客不全。

主人要么午睡去了,要么出门,连个整理卧榻的仆侍都没有,这不是慢怠了初次登门的皇子殿下。

高准知他所想,淡笑着宽慰道:“哪里是待客,说来我不也是庾家人,随意些也好。宝善,我看你出宫以来脾性渐长啊,可颇有些仗势欺人之嫌。”宝善转过身认真说道:“离宫前魏貂寺特意叮嘱过,要奴才稳重聪慧些,殿下不方便说的话,奴才要说,殿下不方便做的事,奴才耗尽气力也要办好,奴才觉得自该如此,以后或许会经常多嘴了。”这个方才及笄不久的小太监,似乎第一次萌芽了责任心。

倒引得高准哈哈大笑起来:“魏昏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喽,不需听他的,道理空泛,不该搬用啊。”宝善疑惑的思虑着这似有玄机的话语,终究是没听懂。

高准卷起了山水图,随意丢在桌上。似有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这夏日午后着实是难熬。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略微消解了些高准的困意。

宝善打开了房门,只见一男一女正恭敬站着。

之后又忙跪下,朗声禀告道:“庾正春,携贱内王长乐前来参拜殿下。”高准揉了揉近乎惺忪的双眼,这才知道是谁来了。“三舅快快请起,屋里坐。”他忙是搀起了后者,多显热络。

庾正春憨笑一声,挠了挠脑袋如实说道:“本不该叨扰殿下的,可想着不来见一面便失了礼数。草民刚从靖州归家不久,殿下来时,正与贱内在玉露街上闲逛,这才耽搁了,望请恕罪。”说着便又弓身行了个礼,俨然是个朴素百姓作为。

庾继业这三子一女,各有所为。

老大庾诚,堂堂礼部侍郎,挂三品官衔,是尚书李恪的得力臂膀。老二庾昌便稍微差些,但员外郎一职那也是千百儒士所艳羡的。

唯独这庾正春,对仕途无甚兴趣,偏偏钟爱于江湖厮斗。如今也闯出了赫赫名堂,号称是北派拳法宗师,那浑身气劲可谓拔山扛鼎。

至于这唯一的女儿家,自然便是当朝皇帝庾贞儿了,只是这天下最重的一桩父女不睦之事,早已人尽皆知。连高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丝毫不影响庾继业为天盛立下了煊赫功勋。

二人就着清茶很是畅聊了一番,那庾正春妻室只是默然坐着,颇有些雅静意味。

待天色昏淡了许多,庾正春起身拱手道:“今日和殿下所聊,实属受益匪浅,见这夜晚将近,不便逗留了,有时间草民定会再登门叨扰。”说着便转身离去了,还不断请高准留步。高准确也疲累许多,不过总比待在深宫里郁闷好多了。

“如何?这高准可有化龙之相?”刚走出东厢房,庾正春面色便森沉下来了。

那眉目间有一股狠厉久久不褪,似是潜行于山林的孤狼。王长乐皱眉思虑些许,缓缓说道:“命途蹇难,面相伪劣,该是与皇位无缘才对,可偏偏言辞契合天道,行止贴近紫微,实在难料。”

对这番评语,庾正春显然十分不满,他冷声问道:“你那相术不已然出神入化,怎就看不透此子?”

王长乐只能解释道:“毕竟乃皇室嫡系,该当难测,夫君莫急,相处些时日终归会明了的。”庾正春拂袖走远,传出了一声冷哼,王长乐紧忙跟上,面色雅静且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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