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守卫,小厮,丫鬟皆知谭风向来不喜别人扰其清梦,若有人扰之,定会严惩。
若在往日,守卫绝不会去叫醒谭风,然今日,刘三竟言谭风之一已亡,守卫又怎敢怠慢迟疑。
谭风虽有妻妾十几人,可只有一子,平日里宠上云端,如今竟死了……
“发生了何事,不仅大人之子身亡,刘公子亦断了一臂,是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将虞县的天捅了一个窟窿……”
不多时,守卫已到后院。
“大人……大人……”
人到声至。
“疯了不成,不知大人不喜人扰其清梦么,怎的大声喧哗,若惊扰了大人……”
有内院之人低声道。
守卫苦笑道,“在下知道,只不过……谭公子死了……”
“什么……”
众人大惊,愣在原地。
守卫上前叩门,高声道,“大人……大人……有要事禀报。”
十余息之后,屋门打开,一中年男子走出屋子,两鬓已有花白之色,骨瘦如柴,且其面上有几分疲惫,非因其勤于政事,乃因纵欲过度也。
男子正是虞县县令,谭风。
一见谭风,守卫连忙行了一礼,道,“大人……”
谭风眉头皱得很深,面带怒意,一瞥守卫,冷声道,“何事?”
守卫闻言,身体一颤,连忙道,“禀……禀大人……刘三公子求见,说……说谭……谭公子死了……”
“什么……”
谭风面色大变,双目如刀,死死的盯着守卫,几息之后,方道,“刘三在何处?”
“禀大人,刘公子在院外等候。”
话音未落,谭风已迈着大步走出院子。
谭风思绪紊乱,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不多时,已瞧见刘三身影。
“断臂……”
谭风心头一震,杀云谦一家上下乃其授意。“云家上下大多为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二十余人皆习武艺,怎的会……出了什么意外……”
一见谭风,刘三顾不人断臂之痛,也顾不得行礼,颤道,“谭……谭伯伯……谭兄……谭兄死了……” 刘三凄惨之状尽入谭风眼中,紧皱眉头,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三道,“谭伯伯,我等奉命去诛杀云家上下,云明竟择路而逃,我等追到虞城往西五里之外的官道之上,而后……” 刘三道出官道发生之事。 谭风瞪大双目,面有惊色,道,“一人杀二十余人,不费吹灰之力……” 刘三点头,道,“侄儿与谭兄一齐逃走,不料此人丢出暗器,谭兄身亡,侄儿亦断了一臂……” 谭风面色阴沉如水,目中已有血色,怒火已如要决堤之水。 独子身亡,焉能不怒? “高手……一流高手……” 思虑几息,谭风目光一扫一众守卫,道,“传令,县衙一众衙役,虞县守军集结,如有怠慢者,严惩不贷。” “诺。” 众守卫应声。 谭风又道,“去通知各大世家。” “诺。” “一个一流高手,为何会下此毒手,又为何留刘三一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么?” 谭风皱起眉头。 “莫非以为仗着自己轻功卓绝,我等寻而无踪,此事可不了了之么……” 谭风思而无解。 “我与你同去。” 突然,一十分苍老的人声幽幽入谭风耳中。 谭风一喜,道,“这样,此子定插翅难飞也矣……” …… 踢踏……踢踏…… 寅时,百姓皆眠,虞县街市之上,不见人迹。 突有马蹄入耳声隆隆,或有未曾入眠者,或有为了生计不得不早起者闻声,一惊。 遂轻轻推开窗户,见二三十匹骏马之上有衙役安坐,其后又有百余名官差跟随。 众人官刀已然出鞘,皎月之下,闪烁寒光,让人胆颤,一众官差皆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谭风……” 有人低喃一声,为首者,正是县令谭风。 见谭风者,无不面色大变。 平日里谭风无恶不作,乃为奸佞之人。 然谭风又是一喜作表面功夫之人,总是故作一副和蔼可亲,一心为民之状,却行畜生不如之事,因而,虞城百姓皆称其为笑面虎。 而今夜的笑面虎,若不再面带笑意,已扯下面具,满面杀气,宛如凶兽,獠牙不隐。 声势浩大,不少入眠之人亦从睡梦中惊醒,望着马蹄践踏之下纷飞的尘土,愣愣出神。 “虞县,有大事要发生了……” 西门。 一人着一身墨色铠甲,手持长戟,腰跨长刀,骑于良驹之上,眉头紧皱,神色肃然,是为虞县司兵,曰之余灵。 余灵身前,虞县三百守兵肃然而立。 在大楚,除了边关兵士,神武军之外,因盔甲铸造十分繁琐,又需耗费很多的财力人力,而诸道少有战事,故只有少数兵士可着盔甲,大多数兵士都只着布衣。 虞县三百兵士,只有湛湛二十余人着一身盔甲,其余人皆着青衣,背负长弓,配箭二十支,左胯一把楚刀,右跨有一把三尺匕首,手中则持一长矛。 又有魁梧者一手持长形盾牌,可御箭矢,标枪,甚至可挡骑兵冲击,而另一手则持楚刀,以作劈砍之用,名为刀盾兵。 余灵与三百守军立于西门,目中有不解之色。 虞县虽有三百守兵,可亦有百余官差,因此很少会出动守兵,像今日这样三百守兵齐出,更是从未有过之事。 “为何如此,有何大事发生?” 余灵眉头皱成一团。 又闻踢踏的马蹄声传来,余灵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谭风。 余灵翻身下马,行至谭风身前,行了一礼,道,“末将参见大人,三百守兵已集结于此,候大人之命。” 谭风点了点头,未曾言语,驱马行至三百兵卒之前,目光一扫一众兵卒,道,“虞城现逆贼,先残杀县丞云谦一家上下三十余口,后逃之虞城往西五里之外的官道之上,犬子领六名衙役,二十余名世家子弟与其恶战,皆死于其手。在大楚境内,本官治下,竟出此等恶贼,今日若让这恶贼逃出生天,本官有何颜面面对虞城百姓,有何颜面面对朝廷,面对陛下……今日,定要让此恶贼伏诛……” 余灵面色大变,望着谭风的背影,心道,“难怪……其子竟已身亡,难怪杀气会这么重……不过县丞一家上下……为何会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县丞大人一家下此狠手……” 余灵心疑。 又见谭风一扬长刀,道,“出发。” 一声令下,骑兵于前,步兵于后,一行七百余人,浩浩荡荡而行。 百余官差,三百守兵,另有三百诸多世家从江湖中请来看家护院之人。 马蹄声隆隆,宛如雷声阵阵,众人各有所思。 谭风目中杀机毕露,虽早已下令官差让虞县官道的各处关隘设卡,可谭风亦知,要寻贼人之踪,并非易事。毕竟,若往山中一钻,要想寻之,实在太难。 …… 官道之上,二十余已无生机之人身体尚温,道旁林中,谷雨与三十余北司之人隐于暗处。 除谷雨之外,一众北司之人皆持连弩,弩上配九支箭矢,背后有一箭筒,上有箭矢三十支。 北司之人本不会带这么多箭,然苏州之行乃为平乱取地,自然不同以往。 在此之前,谷雨已然下令,待其一身令下,将身上箭矢尽皆射光之后再伺机而动。 谷雨想来,三十余人,千余支箭,且不说北司之人皆是高手,便是第一次使用连弩,这千余支箭至少可让两百人或死或伤。 敌虽至少有六七百人,可并不又不像边军一身盔甲刀枪难入,久经沙场。 未见敌面已亡百人,岂会不生怯意? 兵生怯意,焉能战? 其势一弱,几百人不过是待宰之鸡矣。 踢踏……踢踏…… 马蹄声入耳,谷雨低语道,“来了……果然是未经战事之新丁,竟无斥候探路,岂不自寻死路?” 谷雨望向前方。 借皎月之光,见官道之上尘土飞扬,百余骑马之人于前,步兵于后。 “这也算骑兵么……” 谷雨瘪了瘪嘴。 骑兵,相对于步兵而言,其最大的优势有二,一为机动性,骑兵对步兵,想战即战,想走便走,可行于战场之上,以弓箭射杀敌人,又可千里奔袭,或直取敌之大本营,或骚扰其后勤粮草之道。 其二,骑兵无论马匹兵卒,可身着重甲,以御箭矢刀剑,与敌作战之时,结为战阵,对敌冲锋,气势宏大。排山倒海之势,可乱敌之阵型,摧毁敌之斗志。 然骑兵亦有其劣势,良驹难寻,且饲养一匹马所需的钱粮要远远超过一名士兵,而马又十分娇贵,比人更易生病,很难照料。 骑士亦非常人可为,大楚对骑士便有严格的标准,年纪在四十以下,身长在七尺以上,体魄健壮,超过常人,擅长骑射,矫捷灵便,进退周旋,又要有敢于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之心…… 百余骑,不仅马匹未披甲胄,士兵亦暮气沉沉,又能有多少战力? 且官道仅有六尺宽,两旁皆为密林,若入林中,其机动性焉存?不过活靶子而已。 一众北司之色面色肃然,这是北司的第一战,若首战大捷,以少胜多,定然士气大涨。 若败,定然惊动诸多世家,地府之人,苏州又该如何取之? 众人紧握手中连弩,目光如炬,只待谷雨令下。 百余骑已然过了众人埋伏之地,往前行去,众人仍未闻谷雨之令,心中诧异,却也未动。军令如山,若令未至而妄动,定受严惩。 谷雨望着官道一众兵卒,无丝毫波动,心静如水,越是紧张的时刻,越需平复心境。 之所以未曾下令出击,乃因谷雨至今未见大鱼。 擒贼先擒王,杀众人之首,定然可让虞县之兵军心不稳,更易胜之。 突然,谷雨眸子一亮,喃喃道,“来了……倒是谨慎,竟未行于先,而是在队伍中央,若遇敌袭,兵卒可护之。” 着盔甲不多,可着盔甲者或为将,或为精兵,这也让谷雨更好分辨。 谭风,未着盔甲,只着县令之袍,更为好认,谷雨一眼便已瞧出。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射。” 谷雨一声令下,声中夹有内力,有如惊雷乍 响。 一众早已准备多时的北司之人得谷雨之令,扣动连弩扳机。 相比弓箭,连弩射速要快上太多,且十分便捷,不过因其箭上无羽,故不宜远攻,只宜近战。 此境,即为近战。 一弩九箭,三十余人,三百余支箭矢破空而去,皎月之下,下起了一场箭雨。 虞县之兵双目皆骤然睁大,面色大变。 嗤…… 箭雨已下,虞县之兵并无防备,无数之箭矢插入兵士身体。 箭矢或中其头颅,或中其脖颈,或中其眉心,鲜血四溅,成片的兵卒倒下。 凄厉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让人闻之胆颤。 未经战事,虞城之兵何曾经历过此等情境,已然乱了心神,甚至连盾兵都忘了举起手中长盾以挡箭矢。 虞县之一众兵卒竟抱头鼠窜,四散而逃,然众人拥挤,兵士相撞,双双跌倒在地。 嗤…… 一群慌不择路的兵卒已成活靶子。 北司之人自幼训练,箭术卓绝,一支支的箭矢射入兵卒身体,甚至少有空箭。 几轮弩箭,虞城之兵着盔甲者,已然倒下大半。 余灵左臂中了一箭,瞥了弩箭一眼,面色瞬间煞白,“这……这哪里是什么江湖人士,江湖人士焉敢伏击朝廷兵卒……这箭矢,分明……分明是北司专用……” 余灵亦有武功在身,一跃下马,躲在一根大树之后,大口喘着粗气,心乱如麻。 “北司……竟是北司之人……可北司之人为何伏击我等……莫非……” 余灵面色大变,目中尽为不可思议之色。 官道之状,尽入谷雨之眼,有些许出乎谷雨的意料,不知是北司之人箭艺卓绝,还是这虞城之兵太过无用,直到此刻,盾兵竟还未举起手中之盾,不少人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已弃手中之刀。 兵已弃刀,焉可一战? 可谷雨面上未有半分喜色,双目盯着一颗古树之后。 在箭矢射出之时,数十支箭矢直奔谭风这个虞县县令,本已为必死之局。 然突有一灰袍人一袖扇出,竟让数十只箭矢偏离些许,而后灰袍人又一跃而起,拧起谭风飞出三丈之外,藏于古树之后。 “高手……” 谷雨皱了皱眉,一个让谷雨心头一紧的高手。 树后,谭风一脸惊愕,险死还生,只片刻的功夫,其后背已为冷汗打湿,额角汗珠密布。 “这……这是……北司……” 谭风也瞧见了箭矢,识得箭矢乃北司之人专用。 “北司之人竟伏击本官,这……这怎么可能……” 谭风颤声,实是不愿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谭大人怎的还不明白……朝廷,要对江南东道动手了,由你始……” 灰袍人灰袍罩住全身,无法见其真容,只闻其声十分苍老。 谭风双目骤然一睁,死死的盯着灰袍人,又以余光一瞥官道,满面错愕与惧色。 “谭大人,自求多福……” 灰袍人又道。 “你……你要作甚,莫非竟要自己逃走不成……虽死伤大片,可尤有数百兵卒,胜负犹未可知……” “谭大人,兵败如山倒,已无战意,只有怯意,焉能一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且,北司之人若无必胜之心,焉敢在此伏击?怪只怪太出乎意料,我等太过大意,不然,焉会入此局……” 无数惨叫之声入谭风之耳,谭风面色煞白,颤声道,“你……你不能走……要走也要带着我走……” “若不带你,或有一线生机,若带着你,必死无疑,对不起……” “你……你怎可如何,昔日尔等是如何答应本官的,怎的现在竟……” “谭大人,这些年,您过得还不够好么?” 谭风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灰袍人一甩袖袍,伺机而动,一步三丈,身形化为残影,往虞城而去。 谷雨足尖轻点树干,身形如鹤,亦往虞城而去。 “此间之事交予尔等,勿要放走一人。” 谷雨之声在天地回荡。 天杀等一众北司从树上一跃而下,手持楚刀,刀身寒光烁烁,直奔虞城之兵。 弩箭已射完,虞城之兵死伤近三百人,余下之人已只余怯意,四散而逃。 “勿放走一人。” 天杀沉声道。 “诺。” 众人如狼,虞城之兵如羔羊,狼入羊群,乃为屠杀。 有人追击逃窜之人,有人斩杀顽抗之人…… 有精兵可以一当十,而今日一战,北司之人以一敌二十,且为大胜。 天杀冷眼一瞥虞城之人,斥道,“吾乃北司天罡天杀,奉陛下之令诛杀逆贼,若有顽抗者,杀无赦,若有欲逃者,杀无赦。” 能为北司三十六天罡者,皆有异于常人之处,武功不说超凡入圣,亦可称一流。 虞城众人心神已然大乱,周身战栗,又闻天杀之语,更是面色煞白,目中尽为骇然之色。 大楚之人,又有谁不知北司? “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北司之人焉会对大楚之兵动手,焉会乱杀无辜?” 有一人隐于人群中,嚷道。 其话音刚刚落下,天杀手中的刀已然插入其胸膛。 天杀冷笑一声,道,“以为藏于人群便找不到你?” 一刀斩下此人头颅,一扬其头颅,天杀厉声道,“此人乃地府之人,自知必死无疑。若尔等亦为地府之人,自可反抗,当然,会是何种后果,尔等应该知晓……” “大人,谭风自杀了……” 一北司之人对着天杀道。 谷雨皱了皱眉,道,“死上百次亦不足惜,只可惜让他死得太过轻松,未让其尝一尝北司之刑的滋味……” …… 虞城。 东郊,一古庙荒芜,已无往昔半分香火旺盛之状,亦无僧侣。 不过却也不足为奇,大楚禁佛三百年,立国之初,遇庙焚之,见僧侣或抓入大牢,或驱逐出大楚之境。 近百年虽未如此,已有僧侣在江湖走动,然亦无僧侣敢兴建佛寺。 谷雨跃入庙内,立于院中,面色淡然,开口道,“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落下,一声叹息从殿中传出,灰袍老者缓缓走出大殿,行至谷雨身前三丈之地,默然不语。 谷雨望着灰袍老者,面色不改,只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躲躲藏藏,有意思么?” 苍老的声音道,“没意思。” “没意思为何还要做?” 灰袍人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扯下罩于头上的灰袍。 一个老者,身影佝偻,面如枯槁,肌肤如老树树皮,似是只有一张人皮裹住骨骼。 这是一个苍老到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的老者。 老和尚虽叹气,然其面上无悲无喜,果为老僧。 “和尚……十二戒疤……菩萨戒……” 谷雨心头一震,老者头顶十二戒疤,只有受佛门最高戒律者才会有。 谷雨面色一变,道,“佛门之人么?” 谁又能想到,这仿佛一阵风都将其掀翻的老和尚,乃是一个高手,比楚江王更强的高手。 老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老衲法号慧能,见过施主。” 谷雨皱了皱眉,道,“慧字辈,谁能想到这小小的虞县竟会有佛门慧字辈的高人在,慧字,要比如今佛门掌教还要大上一辈……” 慧能淡淡道,“谁又能想到小小的虞县,竟有如此施主这等高手……在大楚,知晓佛门者已不多矣,施主对佛门之人这么清楚,老衲深感意外。” 谷雨笑了笑,未语。 慧能又道,“让老衲更意外的是,施主竟是北司之人……” 谷雨瘪了瘪嘴,道,“怎的,找了在下很久?” “是的。” “找了在下这么久,为何见到在下却要走呢?” 慧能道,“之前老衲以为可度化施主,见施主之后,觉施主已为大魔,老衲并无把握,故退之。” 谷雨笑道,“实诚。” 慧能亦笑了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谷雨轻哦一声,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谷雨眯了眯眼,道,“天下人只知地府有十殿阎罗,却不知除了十殿阎罗之外,还有一尊地藏王菩萨,想来,你便是这所谓的地藏王菩萨吧?” 慧能点头,道,“施主聪慧,若入佛门,定可得道,往生极乐。” “得道……往生极乐……若真可如此,尔等焉会入地府行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