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今洛阳城中士子皆为卢中郎之事奔走,朝中亦有大量朝臣相连上书陛下求情,我们是否……”
一间满是摆放书简架子的房间之中,站着的少年微微弯着身子,向坐在他对面正翻看什么的老者汇报着。
“公路不是早已参与进去了吗?怎么,你也坐不下去了?”老者没有丢下正在看的竹简,甚至头都没有抬起看年轻人一下。
“我在想以我们家的地位,现在说话的却只有公路一人,是不是显得有些太无力了?”这少年正是当今朝中司空袁逢的长子袁基。
“过段时间本初不也要从河北回来了吗?到时候让他也掺和进去就够了。”
“可卢中郎那里?”
“十常侍也不是傻子,当今无论是带兵平黄巾贼者,还是满天下的士人,无不明白卢植之冤。特别是现在黄巾即将平定之时,最忌讳生乱,所以他们此时定然不敢贸然行事。”
“只是要卢中郎受几个月的牢狱之苦了。”
老者袁逢听到长子的感叹之后,放下手中的竹简,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唉,别看现在整个洛阳为了这卢子干的事情闹得沸反盈天,但只怕到最后却与那宦官毫发无伤。”
“陛下如此放纵宦官打击卢中郎,就不怕平叛诸将帅们感到寒心吗?”政治,从来就是错综复杂关系的代名词,身为大家之中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袁家长子袁基自然由此及彼,想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哼,陛下!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昏招让他杀鸡儆猴,却偏偏选了个当今最不能死的卢子干,好在当今统帅军队的是皇甫嵩和朱儁这样的忠诚之士,如果换成英布、彭越之流,只怕我大汉国祚已断。如此昏庸之君,还不如继续去沉浸酒林肉池之中呢!”
不怕你不作为,就怕你胡乱作为,否则你一个猪队友的称号怕是跑不掉了。在袁逢感觉,现在因为黄巾叛乱而怕到胡乱作为的汉灵帝刘宏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要杀鸡儆猴警告那些有功之臣不要居功自傲,但你找一个鸡杀啊,上来就抓住一个猴王一般的人物,而且还用一个如此可笑的理由,这不是逼着猴子们反吗?
正是看清了这么一层关系,所以在卢植被囚运回京,洛阳士人奔走相救之时袁逢与其弟袁隗便看到了这事的关键所在。
于是,既出手救也不能出力救便成了他们袁家的做法!具体的来讲就是,派出家中小辈袁术、袁绍来证明他们是与士人们站在一起的,但又不能让身为三师的家主袁逢和袁隗甚至嫡长子的袁基现在出面,以免驳了灵帝的所谓“杀鸡儆猴”之策,惹出什么祸端。
虽然看出这个所谓的“杀鸡儆猴”作用的是多么愚蠢,但身为帝国中枢的袁家却只能选择等待,因为现在洛阳城中的量变还没有能力引起质变。
“那董中郎那里该怎么回复?”这个董中郎指的便是因为贪功冒进而损兵折将被免官的董卓,明白洛阳城中权力规则的他此时不但向袁家而且还向宦官那里都分别拜了码头。
“此人与卢植之事一般,不过一败,却直接遭到免职,若如此那皇甫嵩和和朱儁大败亦少?不过当初平叛刚起,现在叛乱即将终结罢了。”随即,袁逢停下话回忆了一下董卓的关系网络,而后开口,“此人是个从凉州来的赳赳武夫,朝中并无依靠。既然此人来拜,我们可便可趁此拉拢此人,结为一个外援。”
先是为自己的儿子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内涵本质,继而袁逢又向他回答了具体的做法,“你抽个时间亲去董卓府上赴宴,就说复职之事我们袁家自会替他在陛下面前提及。”
“孩儿明白。”又行了一个礼,袁基就要退出房门。
“对了,本初这孩子现在到哪里了?让他赶紧回来,在次变动之机,我们手中没兵可不行!”
“父亲放心,想何进一介屠夫,不会拒绝的本初和公路的进去禁军之中的。”
“但愿我们袁家能平安渡过这次变乱吧。”
见再无别的事情,袁基便静悄悄的打开书房走了出来。虽然此时的外面一片鸟语花香之景,但他的内心明白这不过是暴风之前仅剩的宁静罢了。
一路马不停蹄南下的张陌二人,在经过仓亭之时,远远的看到了沿此北上的朝廷军队。特别是在看到朝廷军队在仓亭城外屠戮造成的尸盈遍野场景,张陌为坚持要回到广宗城内的张宁捏了一把汗,开始后悔自己眼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了火堆。
自仓亭又向南不久,张陌两骑便在一个庄内吃饭之时,被人给拦了下来。而拦下他的正是老熟人,曾经的参军袁绍袁本初。
自董卓被免职之后,洛阳朝中借着黄巾叛乱即将剿灭的原因调动一些官职,所以袁绍便起了脱离军队回归朝堂的打算。这不正好走到了老友家中,此刻又正好碰到了南下的张陌。
“张司马!之前周副司马说你生死不明之时我还颇为担心,如今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当初周仓为了保留张陌的队伍编制曾找过袁绍,但显然没有实际权力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那时的袁绍还为张陌这么一个青年英俊如此早逝而感到嗟叹,没想到如今却又见到了。
“怎么张司马如今不在军中效力,反而来这里却是何为?”
“本初兄折煞小弟了,之前不久我麾下的人马如今具已编入正规军中,此刻我已是无半职之身了。”之后张陌便向袁绍说了南下的原因,之后又问问他又没有卢植的消息。
就在二人边走边准备进去一个大院走时,门内走出了一个文士。
“是你!”
除了袁绍,张陌此刻又见到了另一个“老熟人”,那个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聊了一整夜的酒友。
“怎么?则注(沮授的字)原来和张兄已经相识了?”
“这个说起来还是一段有趣的事情呢。”说着沮授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张陌微微笑了起来。
“张陌张孑民,敢问先生大名?”
“沮授,沮则注。”
沮授的大名张陌是知道的,特别是他正直和善谋划在历史中的袁绍阵营中都是出名的,这样的一个名臣自己居然差点给错过去,都怪自己当初只顾着喝酒吃肉忘了问人家姓名了。
“孑民?好字啊!怎么之前没见张兄使用过呢?”袁绍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张陌是有字的啊!
“这个其实早就起好了,只是未到及冠所以便一直未用,而今正好拿了出来使用。”
张陌随口编的鬼话,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就这样说出了口。总之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未及冠?”这次袁绍听到后更加震惊了,原来自己一直称兄道弟的家伙(补充:此时袁绍年35岁,曹操30岁,孙坚29岁,刘备23岁,诸葛亮3岁。)年龄居然那么小!
“哈哈,当时我还奇怪张兄怎么没有字,原来是未及冠呢!”袁绍这话的隐含意思就是,你这样貌看上去了不像是还未及冠啊!
“这……经历了太多的沧桑,自然没看上去那么年轻了。”张陌哭死,怎么别人穿越不是小白脸就是特种兵,自己穿越了还是一副工地二十多岁的老师傅那般的苍老。
“哈哈!”听到张陌的无奈解释,袁绍和沮授齐笑,不过几岁之差,在玩笑声中已经消失殆尽。
“来来,进家中我们继续叙说。”沮授一手一个拉着二人进到了院子之中,只留下周仓一个在风中凌乱,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他尊敬的张陌居然比他还要小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