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其实是那些‘党人’们的后代?”那人看着张陌如此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自然联想到了这个时代所产生的特殊群体。
提起“党人”那便离不开“党箍”,而“党箍”就是指在东汉桓、灵二帝统治时期官僚士大夫因反对宦官专权而遭禁锢的政治事件。所谓“锢“就是终身不得做官。党锢的政争自延熹九年(166),一直延续到中平元年(184),后来为了防止“党人”与黄巾势力勾结起来造成更大的破坏,由皇甫嵩提议,经汉灵帝与自己身边最具政治见识(相比之下)的宦官吕强商议后,灵帝接受了其建议,宣布赦免天下“党人”,解除对他们的禁锢。
“即便是党人的后代,如今朝廷已经宣布了大赦令,你何必还要干这流匪的勾当呢?”那人看着张陌,流露出了大有一副‘卿本家人奈何为贼’的惋惜之情。
听了那人关于张陌身份推测的话后,一直跟在旁边听的李林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他曾经感觉这张陌无论是见识还是机敏都有些异于常人,原来他很有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啊!而且越是这么一种思路来想,李林越是感觉这张陌可能还真就是党人们的后代。
而周仓呢?在听到张陌可能的身份后,顿时觉的那么有身份的人居然一路上对他这个泥腿子都是客气有加的,瞬间对张陌更是肃然起敬了。而且心中更是认定自己跟着此人必然是一天正确的道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张陌听着那人的话后才明白两人根本就没在一个层面上说话,真是颇有些鸡同鸭讲的意味。
“很遗憾,我并不是什么‘党人’,也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党人’的后代,我们家不过是丢了地的猎户而已。但如果真要算的话,其实我其实是**党的后代!”这句话前半段那人自然是明白的,可后半段他就听着有些糊涂了。
这个**党,是个什么党?他怎么感觉从来没有听说过呢?不过转念一想,这有可能是张陌他们这部分的党人有些怨恨、反抗朝廷,所以起的一个自称。
好嘛,这还是拿张陌当成了一个党人后代了。
“太尉杨赐曾在黄巾乱起之前就上奏过灵帝,让他派遣各地州官严加管束各地流民,并请求派人瓦解于冀州聚集地各地流民,对黄巾贼众进行釜底抽薪。可结果呢?这封奏折却被十常侍们私自扣留,不给灵帝观看,这才致使了天下黄巾之乱啊!”说着说着那人有些痛恨的神情,“错在那些祸乱朝纲的宦官身上,灵帝也不过是被他们蒙蔽了罢了。”
典型的皇帝必然是英明神武的,出问题的都是手下的人而已!这话张陌感觉自己已经不屑于在与他争辩了。
‘原来天下大乱之前,这大汉还是有吹哨人的啊!’张陌在听到那人的话后也是无不感慨的想着,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不还是闹成了如今这民不聊生的下场。这说明肉食者根本就没有将天下平民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此也不至于成了这般结局。
“这的确是条釜底抽薪的策略,可是如何能够施行呢?”张陌很快的就想到了这个大战略中所包含的问题,“先不说那早已因为连年争战早就空虚的朝廷怎么能提供出那么多钱粮,单就说那么多的流民被各地方官带回去之后怎么办?回去后的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工作就没有生存下去的资本,难道就让他们活活饿死吗?而只要这些问题不解决,那么按照血酬的计算,他们迟早还会再搞一个白巾起义或什么蓝巾起义的!”
其实那正在与张陌对线之人又何尝不知道这当今朝政中所存在的诸多问题啊。只是他是官,对面是贼,他原本想着随便说些,能糊弄住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巾贼众小头目就行,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对时局观察的如此入木三分,不由得也对张陌感到佩服了起来,同时内心更加肯定了对他是‘党人’后代这个身份的猜测。
“那,以你之见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挽救的有用的方法了吗?”那人情不自禁自那十多人中走了出来,他相信张陌这么一个‘党人’的后代一定不会伤害他的。
“怎么会没有呢!俗话说办法总比问题多嘛!”看到那人向自己走了过来,张陌也是谈性大起,指了指屋中的桌子说道:“先生坐,来人去备些酒菜饭食过来。”
不多会,张陌、李林、周仓和那个未通报姓名之人还有这个大户人家的家主,五人居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喝了起来,而且那气氛热烈的颇有一种老友相聚的感觉。
席间,张陌就那人所问的问题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扯了起来:什么民贵君轻啊都是小的,他甚至还对在座的诸人从生产关系和分配的角度讲起了社会的发展进程,继而是什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什么工业生产决定社会分配关系啊,什么下层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调节关系啊等等!总之,除了当下的时局走势张陌绝不涉及,因为他怕被人当当成一个预言的挂壁,但其他的张陌则趁着酒劲说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他自己认为),只是让一桌的听众听得无不感到头大如斗!
就连那文人在理解了张陌的所说的部分意思后都会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继而又因为不理解他话中其他部分的意思而感到极为困惑不解,想有心继续让张陌解释一番,但张陌已经扯到别的什么上去了。
“再简单点给你说吧,如果生产力上不去……”看着眼神中充满迷茫的众人,张陌索性发挥起了自己当年在毛概课上学的东西,给他们讲起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问题。“当生存的成本远远高于自己的一条贱命之时,那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正所谓民不惧死,奈何以死相逼啊!”
整整一夜啊!当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白,鸡鸣早已叫过几轮之后,当桌上的五人中,三人都早已趴在桌上睡去多时,张陌和那文人却还在讲社会改革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和上层调节分配关系的问题。
意识到外面天色已然泛白的张陌,停下了自己的宣讲,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喊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李林和周仓,准备出发离开此地了。
这次张陌很仁义的没有对这家大户进行过多的抢掠,仅仅只是拿了他们五十多人足够两天的口粮后就离开了。
毕竟昨天还跟人喝酒聊天的吹了一个晚上,但怎么的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
目送着张陌等黄巾流匪离开之后,那与张陌不眠不休的聊了一个晚上的文人仍感觉有些意犹未尽,直恨不得追上去再拉着张陌聊他个三天三夜,也好让心中诸多的不解和疑问一并得到解答。
“则注啊,真没想到你大老远的来看我,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这间大户的主人,一个胡须和头发都有些斑白的老人,满脸歉意对仍在张望着张陌等人离去方向的那个文人说道。“不过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这帮流匪如此行事倒还真有些意思。”
“这岂止是有意思啊叔父,我沮授虽说也做过一任县官,见识过诸多的聪慧之人,可以我看他们相比于此子那可真是百倍犹不及啊!”这个自称沮授之人,正是原历史上袁绍的高级谋士之一,后被曹操捉住后因拒不投降而殒命。
“而且此子一声令下之后,手下的那些人无论还在睡觉还是醉酒,立刻就能立刻集结起来。再想到昨天虽然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我们,可那人却仍不忘了安排手下之人整夜进行戒备。还有刚才他们这虽然只有五六十人的一小队人,行起军来也是攻、防、察兼备,可知此子定然也是对兵法有深入的研究,能将如此无组织无纪律的黄巾兵给训练成这样?此人恐怕不能等闲而视之。”
“大势、行政、军备样样精通,此子当真是世之罕见!”
那被沮授称为叔父的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他的话颇有些不以为意的,轻蔑的说道:“百倍不及?还兵法大家?则注只怕是有些夸张了吧,此子若是真如你所说般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这黄巾贼众早晚要被朝廷所清剿呢?我看他不过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初生牛犊罢了。”
一夜没睡觉都在跟张陌交谈的沮授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人的,只是他也不明白如此一个观察时势犹如洞若观火的人才怎么会去附贼呢?
最后向张陌离去的方向轻轻的,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没再跟他的二叔说什么,转身进到了院子之内,他要赶紧将昨夜那人所谈的记录下来,然后好好消化一下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