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将军善饮,今俺特意带了两坛酒来,不知张将军可否与俺同饮一杯?”
好家伙,看着这两坛子的酒,张陌确信此人正是有备而来,看来是想通过灌酒来从自己的嘴中套话来了。
不过说实话,就这点酒还想灌我这个前工地老油条?张陌表示毫不畏惧!
“既如此,那咱就多谢将军款待了。”
对面三人坐定,张陌这边便只有周仓两人。果不其然,当众人刚刚坐定之际,对面便开始了疯狂灌酒模式。但张陌是什么人?他可是在前世无数酒桌中练出来的,这几人在张陌的说辞之下不但没有灌成张陌,反而是张陌一口一个“赏脸”“敬酒”的将他们给灌的不轻。
一坛酒喝完之际,除了张陌众人皆已有了醉态。大概是借着酒劲,那女扮男装之人开始跟张陌抱怨起了城中和渠帅之间的分裂与不和并用憧憬般的语言阐述着张角带领下的黄巾起义的天命之路,这就让张陌怀疑此人可能与张角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断不会如此了解各个渠帅之间的事情和维护黄巾起义。
既然此人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张陌唯一能做的便是洗耳恭听外加不停的灌酒。直到两坛酒被他们五人全部喝光,在场的除了张陌之外包括周仓在内的四人全被喝的额东倒西歪的。
“就这?我才三分醉你们就全倒下了?”张陌起身来到帐外,吩咐那人带来的侍卫,“来啊,你们将军喝醉了,快扶他回营!”
但这些小兵看上去也是一个个左摇右晃的样子,很显然他们也喝多了。
“兄弟,全都问出来了。”悄然出现的李林打着酒嗝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就在有心人想要灌张陌酒时,张陌便拜托李林去灌那人所带的兵士酒去了。那人没从张陌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张陌却从她的卫士那里获得了不少关于她的信息。
据李林套来的信息可知,此人果系女扮男装,而且此人还是张角的亲生女儿,名为张宁。而且据他们所说,他们盯上张陌这群人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那只是因为张宁好奇于这支与众不同队伍的统帅张陌,所以也就并未有什么怀疑。
听罢,张陌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自己用后世的思维严于整治自己麾下的纪律没想到却成了被人留意的异类;本想着凭借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闻达于诸侯间,没想到却在黄巾军即将覆灭之前被张角的女儿记在了心中。
跑!赶紧跑!张陌可不想在这种状况之下在黄巾军内部被牵扯的更多,所以他一定要赶紧跑路!虽然逃避可耻,但有用!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张陌的意料,因为第二天当天刚刚蒙亮之时便在张陌的营帐外便出现了一队人马将他给带走了。而这些带走张陌的人,正是酒醒后的张宁派来的!
却说这张宁昨天夜里喝了大半宿的酒却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张陌那里获得,反而是自己到了最后喝的不省人事。但有一句话张宁却记得异常清楚,那是她在喝的迷迷糊糊之时逼问张陌的一句话,她当时说的是“张将军既知实情,何不以直言相告!”她记得张陌回了一句“非是不愿,实是晚矣!”
张陌此话何意?酒醒之后别的都已忘记的张宁只有张陌的这个“晚矣”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因而在酒醒之后只做了简单的梳洗的张宁便立刻派人将张陌给带了过来,她要好好询问这个“晚矣”指的究竟是什么!
却说张陌在被带到张宁的住处之时,尚不知自己为何遭此对待。开始时他曾紧张的认为是不是昨天自己的反侦察行为被识破了,因而张宁便派人来抓他来了。但结合昨晚张宁的表现,张陌断定此人恐怕没有那么好的智商能看穿他。而且既然张陌已经知道了张宁的身份,那么如何对她的策略自然而然的也就确定了。
“这……”当张陌见到已经换为女装的张宁后立即装出一副被震惊的样子。
“张将军,请恕小女子昨天欺骗之举。”其实今天的张宁为了降低张陌的震惊感,所穿的其实是比较偏中性的,但很显然张陌的伪装非常高明,高明到让张宁认为她今天的形象真的给张陌造成了震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长没有见过女人了,张陌感觉眼前的张宁给了他一种不同于之前他所遇见过的寻常女子的感觉。
“不不,应该是请小姐原谅属下昨天的无礼行为。”
“哈哈,张将军客气了,请坐!”
是飒爽的英姿吗?在坐下的空档张陌留意张宁,发现她的确有女汉子般的豪爽。
“不知道小姐派人唤属下前有什么能够效力的?”
“这个……”张宁想着直奔主题,可又担心张陌有所顾忌,因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停顿一下之后,张宁决定还是要先迂回一下才行,于是开口说道:“不知张将军是哪里人士?加入起义多久时间了?”
“属下是青州人士,自起义之始便加入了,至今已有半年时间。”
“哦,那张将军可谓是从始至终便加入到了起义的过程之中了。”
“可以这么说。”
“既如此,张将军昨晚所说‘晚矣’不知意指何处啊?” 本以为当时的张宁已经喝醉后托大而说的话没想到却被记住,张陌顿时惊的背后汗毛倒立。 “张将军勿要多想,今天就当小女子随意请教,请张将军但说无妨。”张宁目光炯炯的盯着张陌,显然她并没有多想,只是想从张陌那里得到答案罢了。 “这个……我……”张陌很想痛快地给她来个扁鹊三连“不行了,没救了,准备后事吧!”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说的那么直白恐怕先三连的就变成他了。“属下昨晚酒后之言实在是当不得真,昨晚的事属下真是胡乱之言。” “从张将军入城之后的行为便知绝非寻常之人。”这里张宁指的是张陌练兵的事情,“既如此,张将军一定有不同于常人的见识,还请对小女子不吝赐教!”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保命而练兵反而成了引起别人瞩目的行为,既然逃不过张陌便开始斟酌起了自己的语言。 “既然小姐如此请教,那请恕属下大放狂妄之言。” “张将军但讲无妨!” “自古想要建立一个稳固的政权便需要从上中下三层来努力。这上便是虚拟的意识形态共同体,通过这个看不到的摸不着的共同体却可以将不同的人给团结在一起,就比如大贤良师所宣讲的太平道便能将天下贫民和富家地主甚至官宦子弟们团结在一起。”说完张陌看了看张宁,发现她还在品味自己所说的内容。 于是张陌又继续说道,“这中层便是建立一个能有效执行政令的管理人体系。”其实应该是官僚体系,但考虑到张宁的造反派身份,张陌给改成了管理体系。“因为大贤良师不可能直接参与那么多人的一切事情管理,而这些人一但聚集在一起却又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便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出手相向。” “可各地方信徒都有相应的渠帅管理,这难道还不行吗?” “虽有渠帅,但大贤良师真的能调动他们吗?” 张宁听到这个后沉默了。 “虽说各方渠帅在起义之初遥相呼应,所起作用甚大。但后面所暴露出来的弊端也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一但朝廷军队诛杀了次方渠帅,那么其麾下信徒便成了群龙无首的砧板鱼肉,他们只记住了自己的渠帅,何曾想到渠帅的上面还有一个大贤良师啊?” 此一言让张宁一震,原来她只抱怨父亲麾下各渠帅拥兵自重,却从未想过将他们手下信徒全部统归于自己父亲的麾下。 “这下嘛,其实还和这中层的管理人体系有关。那便是安民居,事生产!如今荒地何其之多,信徒其中无立锥之地的又何其之多,与其让他们在此空耗粮食还不如让他们在兵士的保护之下从事生产。如此使民安居而又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于我们的大业,即便大业不成也能割据一方,强似我们流匪一般处处被动。” “如果没有稳固的完全忠于大贤良师的管理人体系和可以掌控的势力范围,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也如那陈胜武广一般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这便是张将军所言的‘晚矣’所指?” “正是!” 沉默,张陌停住了自己的话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处于沉思中的张宁,不知道她要怎么回复自己所说的这么一番话语。 “好,说得好!”张陌万万没想到,在张宁还未开口之前,从屋子的屏风后面便绕出了一个道士装扮的老头。见到此人,张陌再次变得惊吓不已,因为除了被称为大贤良师的张角外谁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藏在张宁的房中并偷听她与人讲话。 “爹,你怎么出来了?”果然,张宁的称呼验证了张陌的猜想。 “拜见大贤良师!胡乱言语之词,请大贤良师赎罪。”张陌赶紧学着之前见过的信徒,在张角面前拜了起来。 “小子无需多礼,刚才听你所言使人震耳发聩,因此便忍不住走了出来。” 麻烦了,看到张角一出来张陌便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如果只是被斥责一派胡言那还罢了,现在反倒被称赞说的入骨三分,如此岂不是铁定要被他们给拉上一条船了吗?而如果自己现在上船了,那跟49年加入果军有什么区别? “哈哈,小子不必拘礼。”看到张陌一言不发的站着,张角还以为他是见到自己之后紧张了呢。 “父亲,这张将军可是要比各方的渠帅都要强的多了。”说着张宁又绘声绘色向张角讲了张陌的练兵和队伍整顿等事情,很显然她已经开始将张陌给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听张宁这么这一说,张陌发现除了自己一直在守着的核心秘密之外,自己的一切原来早就被人给调查的底掉了,这一发现不能不让他再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不知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没想到在这谋划离去之时却发生了如此之事,虽说超乎意料,但张陌的反应还是非常之快的。 “大贤良师在上,受徒弟一拜!” “好好,徒儿快快起来。” “恭喜父亲又收一良徒,我们太平道又增一强大力量!” 出来后的张陌感觉这个张宁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热切了,好像他的加入真的给他们太平道带来了什么改变的力量。但张陌在心中暗暗的算了一下时间后发现,整个黄巾起义的覆灭也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了,那还有什么时间让他们去施行张陌所说的那些东西。而且就算有时间,他张角现在敢动手下各渠帅手中的权力吗? “太晚了,太晚了!”屋中的张角对张宁叹息着。 “父亲何出此言?我们如今还有百万信徒,定然会有东山再起之力,如何言晚呢?” “宁儿,各地起义渠帅纷纷被朝廷所杀,麾下信徒沦为任人宰割的战功,如今我们亦被朝廷军围困在这广宗城内,一旦城破恐怕整个大业将会毁于一旦!” “那父亲,我们……” “起事之初何尝没有人提醒咱要稳扎稳打,但咱觉得朝廷昏聩无能不如毕其功于一役的打进洛阳城中,却不想如今落了个现在这种地步。虽说此人所提甚好,只是恐怕再无时间去施行了!” 直到现在当张角点明之后,张宁才真正理解张陌所叹息说出的“晚矣”究竟有多么的迫切。但坐以待毙可不是张宁这个巾帼的特点,“不父亲,我想我们还是有时间去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