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陌带着自己那昏昏沉沉的脑袋去五队就任他的五十人将时才吃惊的发现,自己手下原本的五六十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三个,而且其中还有七八个是受了重伤的。其余的人虽然还能正常活动,但他们大多数身上也都免不了有些伤口。
再一看李林的手下,人数也由原来的六十多人变成了现在的三十七人,除了重伤有十多个,其余也是全员带伤状态。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都是在围攻戚家的时候被人给攻击了,结果由于战斗力不行的缘故所以才造成了如此损伤。
也就是说现在剩余的五队人数要比之前整整少了一半以上!
可是再问问别的同样参加的队伍,发现他们最多也就是折损了一二十人样子,远远没有五队之人折损的那么严重。
难道说,这次攻打戚家,甚至后面对戚家进行屠戮都是五队的人在打头阵?这不同寻常的折损比例,不得不让张陌产生怀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陌又找到李林追着他不停的询问,可是李林却总是对他含糊其辞,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
这下张陌的怀疑变得更加强烈起来。本来戚家那么会选时间的聚集那么多人就已经够诡异的了,怎么五队又成了执行对戚家的主要侩子手了呢? 张陌首先想到的是王五,是不是他为了向陈胜表现自己强行让五队的人打头阵了?但是那也不应该啊,难道他王五就不怕这么个拼法把自己给拼成个光杆司令,以后在这靠力量说话的体系中丧失话语权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陌想来想去的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最后他索性不问李林,转而去问手下幸存的那几个人去了。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了张陌一跳。 原来就在昨天张陌因为受伤卧床之时,李林向王五推荐由程度带着归属于他的六十多人,而另外六十多人则由李林统带。 而且在开始的时候,这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多人是走在了整个队伍的后面的。谁曾想走着走着他们五队就跟大队走分开了,不知不觉之间就绕到了一片座落在林子中隐蔽的山村之中。 然后他们就在王五的命令下开始对整个村子进行洗劫,可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村子中居然藏有四五十人之多的护卫之多,所以他们最后才会折损了那么多的人。 “那不对啊,他们的护卫那么多,你们这百十人是怎么打的过他们逃出来的?”张陌惊讶异常,虽然他们在人数占优势,但却都是普通的农民会打的过那些专业的护卫才怪,如果按照老剧本他们应该是全军覆没才对,根本不会有人还能活着跑回来。 “将军”这些人对张陌他们这样的头头们普遍称呼都是将军。“我们怎么会打的过他们啊,要不是程队长赶紧跑去通知陈将军过来救我们,恐怕我们这十几个人也回不来了!” “程队长?是程度吗?”张陌仔细的问道。 “对,就是程队长。然后他引着陈将军带着大军杀光了他们,这才替我那可怜的侄儿给报了仇啊!”说着说着那人浑浊的眼睛中,眼泪便跟着涌了下来。 “那戚家呢?”不顾正伤心中的那人,张陌继续问道。“戚家是怎么一回事?” “戚家也被陈将军杀光了,就连他们的房子都给烧了呢!”另外一人接过话茬,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向张陌描述着当时悲惨的一幕。 “那……那陈将军最后一共杀的有多少人?”张陌颤抖嘴唇,探究着最后的黑暗真相。 “我想一下,庄子里一两百人,戚家一百多人。这恐怕算起来有二三百人之多哩。”那被询问的人扳着手指头算着让张陌冷汗直流的屠戮人数。 “什么!两三百人!”昨天自己不在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飞快的向着李林所在方向疾驰奔跑的张陌,现在只想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他不是向自己保证一定会阻止杀戮的吗?怎么如今反倒因此而死亡的变得那么多了,而且昨天晚上他为什要对自己说谎。 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他张陌想要快点从李林那里搞清楚了! “你们程家怎么能这样!”刚走到李林的门外,张陌就听到了屋中传来的李林这么一个乐呵呵的人少有的低沉愤怒咆哮之声。 张陌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弓起腰趴在屋子的外面侧着耳朵偷听了起来。 “这个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只是给你带来了家主的命令而已。”另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应该是程度。 张陌只听得屋子中的李林走来走去的声音,过了一会听他又激愤的说道:“那给我兄弟下药这事可是你干的吧!为什么把我给张兄弟的药加入了蒙汗药?这也是你的家主给你下的命令吗?” 下药?自己什么时候被程度下过药吗?张陌在外面听到了这句话后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困惑的,遂竖起耳朵更用心的听起了屋内的动静。 “这个自不是家主下达的命令,只是你那个兄弟,居然为了区区几个贱民又是哭哭啼啼又是失魂落魄的,如此妇人之仁能有什么作为?我为了不让他误了家主的大事只好出此下策,因而在送你给他的药加了点蒙汗药。”屋内的程度就好像没有听出李林是在指责他一样,反而向他解释了起来。 屋内的李林气极反笑,“妇人之仁?难道像你的家主那样,为了逼迫村户和世家的人给他出人出钱收复县城就派你借流匪之手去杀鸡儆猴的屠杀、胁迫他们吗?” 这是怎么回事?从被欺骗的愤怒后惊醒过后的张陌越听越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阵透骨的阴冷,怎么这些事情李林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呢! “那些地主民户目光短浅,家主几次三番前往说服却毫不为之所动。而今只有杀了他们几百人才能让他们知道痛,这样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去夺回家园!”屋内的程度丝毫不惧李林的愤怒,反而在叙述之间颇有一种洋洋自得之意。 “你们夺回的是谁的家园?那么多人死伤在你们手中,为的是夺回你们程家自己的家园吧!”愤怒的李林继续在屋内怼着程度。 “李林!你别忘了屠村的时候也有你李队长的一半‘功劳’呢!要不是你配合的那么好,我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些呢!怎么?现在你也学的跟你那兄弟一般变得慈悲起来了?你也要为了区区的几百贱民就违背家主的命令吗?”屋内的程度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屋外的张陌都能想象出来他是一副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你别忘了,是你们求着家主又是收留你们,又是帮助你们混进来,给你们帮助的,要是敢有所违背,你们知道后果的!” “你们敢!你区区一个仆人竟敢威胁我?我李林这三十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我怎么敢威胁李队长你呢!我只是向你传达家主的意思罢了。几天后帮助家主设伏,击败王度之后,我们夺回东阿县城,您们继续北上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如此各取所需岂不好吗?” 一直在屋外侧着耳朵听的张陌总算将事情至此终于听明白了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背后的原因了。可那又怎么样?他张陌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又能做些什么!甚至他自己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算计而成为了一颗棋子。 程昱,这个历史上记载敢公然把人肉混进士兵的口粮之中的读书人,一个视道德为无物的人,这两三百人的贱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完成自己计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考虑参量罢了。 果然,道德是有其阶级性的。 站在他们世家大族上的角度来说,人命不过是另一种让他们壮大起来的手段罢了,牺牲起来甚至比草芥还要廉价。 纵使他张陌满怀着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的悲愤心情又有什么用呢?他知道了这一切的发展之后能做些什么呢?他不过就是别人眼中的一颗棋子,只是为了完成程昱所布下的局而身不由己的一颗棋子! 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他的眼泪一文不值,人命成了最廉价和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如果他张陌没有被麻翻,那他会不会去当屠村的刽子手?如果他不去当这个侩子手,那么他会不会阻碍了程昱的计划而除掉呢? 而且,自己还将莲妹放到了这样的人手中。想到此处,张陌顿时感到自己如坠冰窟般的寒冷,自己不知不觉的居然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肥肉。 张陌想不到之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也不敢去想。他现在已经不在想着去李林那里追问事情的真相了,而且对他来说知道真相似乎没有多么重要了。 转身,快步的走出了李林的小院子。张陌在心中愤怒而又悲哀的思索着自己的出路。 自己的道德观念这几天来已经被鲜血沾染的面目全非了,但即使是经过了如此的‘洗礼’,张陌仍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难道要自己抛弃过往的自己,变成一个脸厚心黑,奸邪诡诈之徒才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活的如鱼得水吗? 张陌不知道答案,或者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