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篁看这三人,都是道士打扮。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高大威猛,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另两个身穿黑色道袍,都是三四十岁左右,每人背着一柄剑,剑穗在北风中冉冉灵动。
青衣道长问道:"打扰一下施主,请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过一些道士打这里经过?"
马如篁摇了摇头。
"噢,谢谢。奇怪…"青衣道长似乎有些困惑,嘴里喃喃自语。
"施主,请问有斋菜吗?"一个黑衣道长问老渔翁。
老渔翁接口道:"有的,有的。"转头叫了女儿去炒菜。
老渔翁上了壶茶,上了壶酒。三位道士并未戒酒,各自斟了一杯。老翁见此,便吩咐女儿煎了一条鱼,端了上来以后,也并不见道长们不悦。果然也是酒肉道士。
屋外的雪似乎不能停了,雪花如绒毛,纷纷扬扬。
马如篁一边帮老渔翁扫屋前的积雪,一边观察着三个道长。
"杨长老,老祖这次是真的发火了,李士他们那些人真是,所有的人马都回了茅山,我们找了一路,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一个黑衣道士道。
青衣道长道:"卢生哪,这李士可是老祖的俗家外亲,不然老祖怎么会如此重视,他们怎么样也差点耽误老祖的大事。"
另一个黑衣道士道:"老祖道法已经如此高深,还须这七七四十九对童男童女淬练,如果练成,怕是我茅山正教从此就是天下第一门派了。"
"古生,在外头,老祖的事我们少谈为妙,小心隔墙有耳,听说鲁贼也派了他两个徒弟来了。幸亏老祖英明,声东击西,童男童女的事才不至于耽误了。"杨长老说的很小声。
"老祖果然道高一筹,派自己的外亲李士带人来兰陵一路,不由得鲁贼不起疑心,而真正去找童男童女的却是另外一路。"卢生说的也小声起来。
马如篁内力精深,何等厉害,再加上这半个月来潜水训练,耳朵经常在水底,感受水的阻力与各种杂音,听力方面,更加显得厉害。三个道人的谈话,马如篁一一听到了耳中。
茅山教,果然与陶师兄所说的一样。
马如篁扫完积雪,湖面上一艘渔船缓缓驶了出来。
胖瘦掌柜不是前两天才备鱼吗?怎么今天又来了。哦对了,今天忽然下雪,估计明后天就会结冰,他们或许就是怕湖面结冰,多备一些食物。马如篁想。
马如篁猜测的不错,船越来越近,船头站着的,果然是胖瘦二位掌柜,瞧二人神情,船里似乎还有人。
马如篁往屋后避开。
船里的人没有下船,胖瘦掌柜像往常一样,不急不徐,下了船,走到老渔翁家。
"老板,鱼好了没?"胖掌柜人还未到,已自发声问道。
"二位客人,前两天刚来,今天又来买鱼了。老朽未及准备,没有几条了,待我去捞一些。"老渔翁一听到胖掌柜的声音,便出门回应道,语气有些颤抖。
老渔翁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看见马如篁,便叫了女婿一起去捞鱼。
屋里的三位道长听到外面有人,也停了箸筷,朝门口看去。一胖一瘦两个人走了进来,胖的极胖,瘦的极瘦。
胖瘦二掌柜也看到了三位道士,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老渔夫的女儿过来上了酒。
马如篁看着一切,心里忽然生起一个念头,轻轻转到厨房拿起几双筷子。
青衣道长与两个黑衣道长正吃着饭菜。
胖瘦二掌柜饮着酒。
忽然,一根筷子朝着青衣道长背后的穴道飞来,另一根筷子朝着瘦掌柜胸口穴道飞去,劲道甚是强大。
青衣道长侧身一避,右手筷子一格,顿觉手腕酸麻,当当一声,三只筷子同时落地。
瘦掌柜仰杯正在饮酒,胖掌柜听到风声,手中杯子一转,斜钭的飞了出去,正好与筷子相击,筷子余势一衰,便自落了下去。瘦掌柜已自警觉,右手抬,便接住了胖掌柜的杯子,递了回去。
马如篁心下一凛,果然都是高手。
瘦掌柜已自站了起来,大声道:"三位道友,不知有何得罪之处,使此手段。"
黑衣道士卢生似乎脾气很大,拾起桌下的三根筷子,道:"阴险之极,果然相由心生,看二位如此之丑,果然也是如此毒辣。"
瘦掌柜一听,眼中冒火:"果然是道貌岸然,看几位束装高雅,窃以为也是得道之人,然而看几位点的酒菜,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说罢便出掌向卢生攻去。
卢生转身避过,拔出背上的宝剑,一剑削去,瘦掌柜出手如风,快如闪电,卢生左支右拙,显然勉力支撑。古生见卢生不力,也拔出剑来,加入战圈。两人力拼瘦掌柜,堪堪平手。
青衣道长与胖掌柜在旁边各自观战,并没有动手。
马如篁看着屋里的打斗,心道,这几名道士果然厉害。
老渔翁和女婿还在渔塘里捞鱼,似乎没有听到屋里的打斗声,而老渔翁的女儿则是吓进了里屋,躲了起来。
三人旋左旋右,瘦掌柜他们出来拿鱼,自然没带刀剑,一双肉掌,显然吃亏,这时胖掌柜大吼一声,一招斜光破晓,朝卢生平平推了过去。
胖掌柜掌力何止千斤,待得卢生反应过来,掌力已及身前,青影一闪,那个青衣道长挟剑刺来,胖掌柜掌力稍微卸去一点,卢生还是被击的吐出鲜血,捧腹摔倒。
古生见卢生被击,心下骇然,往后退却。青衣道长抽身上前,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湖面骤起大风,原本平静的湖水忽然掀起一股波涛,朝屋子涌来,巨浪滔天。
马如篁知道是幻术,便自沉身,屏心静气。
波涛汹涌,滚滚而来,却也是瞬间功夫,又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三个道士的身影。
胖瘦二位掌柜呆呆的立在那里,眼中似乎露出一丝恐惧和惊愕。
老渔翁似乎做了一场梦。
什么都没有失去,只是三位道士失了踪。
马如篁听得风声,知道三个道人借机遁走了。心道:幸亏青衣道士的幻术还不算高深,否则胖瘦掌柜岂能安然无恙。
"怪哉,怪哉。"胖瘦掌柜喝了几口酒,压了压惊。
老渔翁和女婿提了两桶鱼回来,女儿见了,将他们拉到厨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老渔翁下定决心,再待半个月,就离开这里。
待老渔翁杀了鱼,胖瘦二掌柜接了鱼,便朝船上走去,眼见渔船缓缓驶入湖中。马如篁想起了老渔翁家的小渔船,这半月练习潜水,老渔翁带他划过小渔船,老渔翁家的小渔船很小,简单来说,更像是竹排,就是几根竹子连成一排,用绳索绑住。
马如篁正欲去找竹排,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三个道士正从树林中走出来,东张西望,低着声议论。
马如篁躲进苇丛。
"杨长老,不知道那胖子瘦子是什么来路,着实厉害。"
"我们刚刚在那山上找到的尸体,应该就是李士他们,莫非他们便是这两人所杀。"
"这个老渔翁,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要不我们找条船,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也好,总得查清楚给老祖一个交代,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别跟的太近。" 马如篁暗暗跟着他们,只见几个道长去附近租了一艘渔船,驶入湖中。远远望去,胖瘦二掌柜的船慢慢成了黑点,后面一个黑点缓缓跟踪。 马如篁划着老渔翁家的小竹排追了上去,开始不免战战兢兢,行了一段路程,便觉得顺手起来。 白雪飘飘,宽阔的湖面上,静悄悄的。 两艘渔船,一架竹排,先后往芦苇荡中划去。 芦苇荡早已飘满了雪花,一道水流刚好能进船只,弯弯曲曲。马如篁轻轻划着竹排,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船只,马如篁更不敢靠的太近。 就这样大约半个时辰,马如篁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岛,岸边停着两艘渔船,那三个道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再看那个小岛,方圆四五十米,一块方形的大石头,立在岛上,明如铜镜。 马如篁缓缓靠近,然后将竹排解绑,一根一根竹子藏进芦苇丛中,自行潜水潜伏到岸边的芦苇丛中。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马如篁施展出《神气论》中的内功,才强自忍住。 "这里肯定有机关,我们小心一点。"青衣道人吩咐两个黑衣道人。 三个仔细的搜寻着,忽然从岛上传出一阵机关响的声音,马如篁一听,和当年在岘山上的密道开关声音几乎相同。 马如篁藏的更加隐蔽,青衣道长和两个黑衣道长也匍伏在大石头背后,只见那块大石头前的地板中间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身形矮小,肤色黝黑,应该是长年在水面生存的船家。 小个子一钻出来,地面便合拢了。地面一合拢,一个黑衣道长出其不意,双手疾抓小个子双肩肩井穴,小个子闻风闪过,另一个黑衣道长长剑直刺他腹部,小个子无法可避,急忙退后,青衣道长出手如风,已连封他背后几处穴道。 几人制住了小个子,便审问起来。可是无论问什么问题,小个子似乎都没有听见,几人细看之下,这个小个子不止耳朵被刺聋,连舌头也已被割断。几个道人实在无法,便尝试着写字,然而也是徒劳。 马如篁只觉得寒气逼人,又运转神功,调息了半刻。三个道人似乎找到了玄机,在"湖心岛"三个字上轻轻扭转了一下,只听得地面轰隆一声,打开一个入口。 青衣道人一剑了结了那个聋哑船夫,将他扔到湖边的芦苇荡。三人便一起从入口走了下去。 马如篁只听得机关开动的声音,地面又合拢了。此时正是隆冬,水中寒气逼人,马如篁终于按耐不住,爬上岛来,纵然神功护体,也是牙尖打颤。 在湖心岛调息半刻,总算是恢复正常。 马如篁在石头上仔细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回想一下三个道人的神色及动作,终于在背面的"湖心岛"三个字中找到了玄机。原来"湖心岛"像一个字谜,"湖"字中心的"十"字的一横一竖写的长短都是一样,似乎可以旋转,马如篁将"十"字旋转了一下,果然地面便传来一阵响声,打开了一个入口。 马如篁往入口一看,入口下去如石阶一般,斜斜向下伸展,马如篁拾级走了下去。 走了约莫半里路程,前方便越来越宽阔,路势渐渐平坦,应该是走入了平地,地道顶端有无数小孔,小孔中透着光亮,使整个地道不至于漆黑如夜。 马如篁小心翼翼,幸好此前一段似乎无人把守。地道那端传来了一阵阵人语声,马如篁侧身贴着石壁,慢慢潜行。 前面四五十米处似乎有三个人影,也是小心翼翼,估计就是三个道长。 马如篁随即想到,这里应该就是滆湖湖底。 三个人影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暗器破空之声,然后三个人影快如猎狗,轻微的人倒地的声音。 果然有哨卡,三个道人应该是解决了几个哨卡。而后又是几个哨卡,马如篁跟随在道人后面,不远不近,小心翼翼。 地道很快到了尽头,三个道人都停了下来,马如篁远远望去,只见前面忽然亮如白昼,一扇大门立在地道尽头,五六名汉子两侧站立,仿佛一个庄园。隐隐约约看到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着"龙吟庄"三个大字,尤其醒目,三个字写的遒劲有力,如同一条巨龙从九渊腾飞。 这里难道就是木纳兰提过的碧霄宫下第一楼--龙吟庄吗? 龙吟庄,果然隐秘而又堂皇。 三个道长似乎也知道龙吟庄,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商议对策。 马如篁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