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绩,这位是宁朔将军张敬儿张将军。齐公派他到兰陵是来捉拿桂阳王乱党余孽的。"萧珲看到萧绩立时怒火中烧,毕竟都是萧氏一族,终究还是将声音压了下去。说完便退至一边。
张敬儿声音洪亮,问道:"萧公子,在下接到线报,说桂阳王叛党余孽杜黑骡藏匿在萧府之中,因而深夜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将军此言,便是我萧某人隐匿罪犯,包藏祸心了。"萧绩质问道。
张敬儿道:"萧公子误会了,萧公子国士名门,世受皇帝隆恩,自然是肯定不会与叛国逆贼勾结。只是府中下人,良莠不齐,那倒就不好说了。"
言下之意,杜黑骡之事确之凿凿。
"萧绩,你我同宗,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干如此荒唐的事情,可是张将军属下亲眼所见,应该也不会看错。如今钦差卫队亲至,总要有个圆场。兄长你说是不是。"萧珲望着萧绩,很是委婉。
两个人放下身段,一番说辞,却是厉害之极。
萧芊芊走了过来,哼了一声,大声道:"我们平西将军府,就算是偶尔走进一两个江湖朋友,你们又待怎的。"
此时,萧慧景正是平西将军。
"萧姑娘此言差矣,如若是一两个江湖朋友,那自然无妨,你可知道那杜黑骡何许人物,他可是匪首刘休范最得力的手下,当今圣上亲自下令要逮捕归案的人。"张敬儿说的有理有据。
萧芊芊道:"不管怎样,你们今晚未曾通报就包围我们平西将军府,就是眼中没有我们平西将军。我看谁敢进来!"
萧芊芊往后看了一眼,马如篁,陶弘景便一同过去守在门口。接着,府邸上的家将也武装完毕,到了跟前。
张敬儿厉声喝道:"各位真的要违抗王命吗?"说完便转过身子,同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人便各自行动开来。
张敬儿交代了黑衣人,又转过身,面对着萧绩他们,道:"如果萧公子定要阻拦,说不得就要闯上一闯了。"
张敬儿一挥手,众弓箭手拉弓上箭,对准了平西将军府。
"我看谁敢!"萧芊芊一声娇叱,提剑奔出门外,马如篁和陶弘景跟了上来。
"马兄弟,好久不见了。"张敬儿终于跟马如篁说了一句话。
陶弘景叫了张敬儿一声师叔,萧芊芊顿时反应过来了,原来张敬儿按辈分还是自己的师叔。
"张大哥……张师叔。"马如篁嗫嚅着,不知道叫什么好。
张敬儿答应了,看着他们,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忍,但只是一瞬间,态度又强硬起来:"马兄弟,陶师侄,不是师叔为难你们,实在是朝廷之命,臣下之事。师叔也劝你们不要趟这趟浑水,你们年轻,还有的是前途。"
转而又对萧绩道:"萧公子可派下人先在府中四处查探一番,如果真的杜黑骡真的被府上的人藏匿在里面,萧公子反倒可当首功,朝廷必有封赏。"
萧绩怒从心头起,道:"放屁,我萧家怎么会有吃里爬外的人,更没有卖友求荣的混蛋。我相信,我们萧家决不会有这样的下人。"
萧绩这一番话言辞尖锐,张敬儿听着,更觉刺耳,他强忍着,道:"既然公子不听好言相劝,那张某只好得罪了。"一挥手,弓箭手箭如飞蝗,朝众人直射过来。
众人退至府内,将府门关了。
月光下,一个个斜长的影子,在平西将军府的墙头伸展,他们身穿黑色,身轻如燕,他们就是雷霆小组。
凌晨,镇北将军萧顺之府,后院的一间房内,一灯如豆。
张敬儿端坐在书桌旁边,一手执着毛笔,正在一笔一划的记录,桌前立着两个黑衣人。雷霆
"雷霆甲组组长报告:十一月初五晚,雷霆甲组奉命围攻平西将军府,桂阳叛党杜黑骡被击杀,平西将军府死十人,伤二十人。雷霆甲组十八人,死八人,伤四人。报告完毕。"
"好,下去吧。"
"雷霆乙组组长报告:十一月初五晚,雷霆乙组监督平西将军府,马如篁,陶弘景,萧芊芊等三人逃离,萧绩被乙组缉拿,其余家丁仆从计四十余人皆投降。雷霆乙组死一人,伤三人。报告完毕。"
"知道了,下去吧。"
张敬儿听完报告,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也看到了马如篁他们三个逃离了,其实只要他和萧珲出手,三人估计就会束手就擒。
然而他也知道,毕竟他们都还是纯粹的江湖人物,对于宫廷的权力倾轧一窍不通,他对马如篁,多少是有点情谊的,他不忍,也不能。
所以,马如篁他们得以逃脱,萧珲要抓的是萧绩。齐王萧道成要的是萧慧景后院起火,而自己,只需要用杜黑骡来换取进阶。
张敬儿不由暗自佩服自己,如果在虎啸楼杀了杜黑骡,绝没有今天这种效果,一箭三雕。
终究还是放走了他们。
萧绩被抓了,马如篁他们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他们自己也是自不顾暇,黑衣人的武功都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
萧绩是萧慧景的儿子,估计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可惜杜黑骡,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死了,死的时候,依然顶天立地。
萧芊芊想,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杜黑骡自己就不会从密室出来,任凭那群黑衣人杀戮,就不会死。
又想到哥哥萧绩,原本就心高气傲,这次受辱于萧珲,肯定难以承受。想到这里,不禁泪眼汪汪。
几人逃到了城外凤凰山,找了一间庵堂,在庵堂住了一晚,所幸敌人没有追上来。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天色忽然阴暗了起来,寒风一吹,更冷了。
眼见是要下雪了,记得去年下雪,是在岘山,士行居的风景,自然比凤凰山好看多了。
由茅山过金坛以南,地势便渐趋平坦,到了南兰陵,便山蛮极少了。凤凰山并不算高,在南兰陵城西,孤峰兀立,倒也显得颇为奇峻。
此时佛寺盛行,兰陵亦不例外,山虽不大,方圆十七八里,却有大小十余座寺庙与庵堂。
马如篁他们住在白云庵。
白云庵很小,只有一个老尼姑和两名徒弟,庵里环境却非常整洁,优雅。
老尼姑颇有年纪,虽然步履蹒跚,老态龙钟,但慈眉善目,眼神甚是清澈。
这日为大家送来了早点,大家谢过。便吩咐小尼姑打扫庵堂去了。
雪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三人心中郁闷,实是无心欣赏雪景。不一会,雪花便笼盖了大地,凤凰山,沉寂在大雪之中,往山下看去,整座兰陵城,也沉寂在大雪之中。
白云庵在半山腰,客舍比较靠外,挨着山道,几人坐在白云庵外的长椅上,望着山下。山下的村庄在白雪的倾覆之下,也是简单清雅。
一个汉子顶着风雪从凤凰山脚下走了上来,身披一件破旧裘衣,偶尔抖着衣服上的白雪,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后面里许路远,两个人,一老一少,老人五十来岁,似乎挑着一担包子,热气腾腾。少年**岁左右,背着一副弓箭,更像是进山打猎。
"借问一下,昭明寺怎么走?"汉子到了白云庵,抖落着身上的雪,问马如篁他们。
马如篁摇了摇头。
"前面三十米右转,再往上一两里路左拐直走,就没有岔路了。"萧芊芊回答道。
"噢,好的,谢谢姑娘。"说完没有歇息便走了上去。
少顷,老人与少年来到了白云庵,放下担子,向他们问道:"各位买包子吃吗,刚刚出炉的,瞧,热腾腾的。"
马如篁他们本来刚刚吃过早点,见老人担着包子,走的辛苦,便买了十余个包子。
一阵积雪沙沙声响,对面五六十米外的山石上,一只野兔东张西望。少年朝大家做了个禁声手势,便掏出弓箭,拉开弓弦,只听砰的一声,飞箭正中野兔,野兔从山石上翻了下来。
"射中了,射中了。"少年欢喜无比,心中激动不已,跑过去拾了野兔。
老人谢过众人,便叫了少年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少年将弓箭和野兔找个地方放了,挑起担子,两人继续朝山上走去。
少年蛮有些气力,望着少年的背影,马如篁若有所思。
这时,山道上有数十条人影往山上奔来,远远看去,为首之人隐约便是虎啸楼的梅山双绝。 马如篁和陶弘景,萧芊芊找到几株大树,躲在后面。 很快,一行人到了白云庵,胖瘦掌柜在白云庵巡查了一遍,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到这凤凰山来。"说罢看了看山上积雪的脚印。 两个小尼姑支支吾吾道:"见…见…过,去找…去昭明寺了。" 这时老尼姑从后山回来了,见了胖瘦掌柜,道:"原来是二位掌柜,不知光临敝庵,有何见教啊!" 二掌柜见到老尼姑,面露惧色,道:"不知萧太夫人在此,我们实在是有眼无珠,还望萧太夫人宽恕。" 说罢朝手下一挥手,众人绕过白云庵,往山上去了。 老尼姑拂尘一拂道:"萧太夫人早已归于尘土,贫尼法号惠音。二位掌柜请吧!" 胖瘦掌柜悻悻离开,往昭明寺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