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73年,初秋,飞雁渡。
连年来,旱灾水害不断,朝庭腐败,战乱连绵,民不聊生。
此时的烈日还是如火焰一般,仿佛要将天地吞没。
渡口离船稀稀散散,却拥挤着很多难民,衣衫褴褛,争相上船。几个无力的年迈老人瘫坐在地上,脸上充满着沧桑,眼晴里混着汗水和泪水,充斥着无奈。
北岸是魏国,过了河日子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尘土飞扬,几匹马,转眼到了难民们跟前。
马匹上的人,都是一身军士打扮,大声吆喝着:"船靠岸,船靠岸。"
一艘船已至江心,掌橹的汉子拼命推桨,已然靠近北岸了,而南岸的几条船,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得已驶返了回来。
一名军士看着很凶狠,对着难民们道:"大宋严令禁止越境,越境者,通敌罪处。一律就地正法。"
说完,拿出弓箭,射向一名正准备停船的船夫,船夫应声而倒。
难民们大多露出惊恐,哀求的眼神,不敢言语,汗水在烈日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卢冲和吕长夫从北岸过来,他们是魏国派来刘宋的使者。魏国国君拓拔弘,因为喜欢钻研玄学与佛学,年纪轻轻便做了太上皇帝,将皇位禅让给了儿子拓拔宏,今年拓拔宏才六七岁,一切政令皆出自祖母冯太后。他们此次出使宋国,是商议和亲的事。
沿途,见到很多逃去北方的难民,他们心想,刘宋的皇帝也是十多岁,顾命大臣听说有五六位之多,却民心溃散,手腕的确不如魏国的女太后。
这一日到了飞雁渡,租了船过了河,来到南岸,着实令人惊惶,两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的小男孩,正在地上的一大堆尸体上翻找着东西,尸体横七竖八,零零乱乱,遍处散发着腐臭,有老人,有妇女,有儿童…
"有吃的。"一个小孩惊喜的叫着,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小块烧饼,浑然不知道有人走到了身后。
另一个小孩怯懦的往后靠了靠,小孩似乎觉察到了,转过了身。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来,这里有东西吃。"吕长夫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馒头。
两个小孩胆怯的接过馒头,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卢冲赶紧把水递了过去。
几日后,南兰陵城。
客栈是陶然客栈,对门是陶然居,显然是一个老板的。
黄昏,陶然居的生意似乎很好,小二忙五吆六,楼上楼下,来回不停。卢冲他们在二楼找了个空旷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正街。
正街,华灯初上,香油摊,烧饼摊,杂货摊,各种各样的铺子,奔波忙碌的人们,林林总总,热热闹闹。
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展现在卢冲与吕长夫的眼底。他们心里不由地将南兰陵城的夜市与飞雁渡遇到的事情对比起来,两者简直可以说判若云泥。
"杀人了,杀人了。"一阵鼓噪声从街上的人群中传来,打断了了卢冲与吕长夫的思绪。
远远的街道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拿长刀,和几个官兵打扮的人缠斗在一起,旁边倒着两具尸体,也是士兵打扮。
汉子双手握刀,刀法娴熟,几个官兵却是犹犹豫豫,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被砍死。
从街头又奔来了十多名官兵,将汉子围的死死的,汉子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多势众,越来越觉得吃力,肩背被敌人的长枪刺了几处,眼见就快支撑不住了。
忽然一阵阵破空声响,十余名官兵竟然都跌倒了,一条人影掠过,挟过汉子,汉子只觉得风尘扑面,人影憧憧。
不一会,到了城西。
"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汉子对吕长夫拱手致谢。
这个人影正是吕长夫。
"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吕长夫回礼道:"正好在下初来兰陵,有点事情想向兄台垂询,不知兄台可否赏脸,换个地方饮两杯如何?"
三人一同去了城西的毕卓居。
毕卓居的螃蟹很出名,相传西晋名士毕卓有句名言,右手执酒杯,左手执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听说兰陵萧家,是本地很出名,是吗?"卢冲吃了口螃蟹。
"兰陵萧,一枪骄,回马无声没命消。萧家豪,甩长矛,雕弓射虎虎难逃。萧家枪法,弓马技术,都是相当好的。南兰陵这一块,基本没人不知道萧氏家族的。就是刚刚那些鸟军官,也是惧怕萧家的。"
汉子左手拿着螃蟹,右手端着酒杯,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就是朝廷大员中,也有很多萧家的人。连如今京都的石头戍军事萧道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兰陵萧氏。"
吕长夫道:"那么兄台又是何故,会被官兵所围。"
汉子叹了口气,道:"我叫雷方,读了一些书,也练一些武术,是桂阳王府的一名食客。如今朝庭昏聩,刘昱那个小儿天天鸣鸡走狗,不务正业。朝柄又把握在萧道成,袁粲,褚渊,刘秉这四贵的手上。桂阳王命我等在四处联合力量,以便清君侧,为国家除奸臣。没想到,今天在兰陵,形迹暴露,幸亏英雄相救。"
卢冲道:"我们是魏人,此番出使宋国,是为了我国公主与建平王和亲的事,对当今的宋廷皇帝,一向是没有好感,沿途也听人说起过桂阳王准备起兵清君侧的事。宋国有如此英明的王爷,实是贵国之幸呀!"
"原来英雄是魏国使者,果然是气度不凡,可惜不顺路,不然我倒可以向桂阳王引荐二位。桂阳王爱才如命,求贤若渴,肯定会喜欢二位英雄的。"
"多谢兄台美意,听说桂阳王爱民如子,治下民生安居,狱诉无冤情。我们也极是钦佩桂阳人之为人。只可惜国势不同,现下又有皇命在身,着实是脱身不开。"卢冲说的很是委婉。
辞别了雷方,卢冲会了钞,与吕长夫一同走在街道上。
"主公飞鸽传书说,黄回已经秘密到了桂阳,看来荆州的事情得抓紧了。"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起了风,原本闷热的天稍微带了点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