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贪钱,又不是一心求死。” 司马无垢在马车到达家门口之前,为他的行为做出总结。 人应该贪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用正确的方式不伤天害理的贪钱。 从钱这个东西被人发明创造出来开始算起,人就应该是要贪钱的。 人为了贪钱,还创造出了许多理由和词汇。 比如用赚了多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用拥有多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 钱不是概念,钱是一种可以让人直接发生质变的东西。 所以司马无垢渴望有钱,渴望有很多很多钱,这其实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渴望。 他很清醒,但他并不是那么清醒。 因为从他一开始继续用不问堂来赚钱算起,他就不清醒了。 鱼鲜的生意确实不起眼但利润确实可观,以他现在的产业规模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挤进大宁商人财富榜之中。 甚至名列前茅。 但这种钱还是来的太慢了。 “做好准备吧。” 下车之后的司马无垢看向那个小书童:“也许司马家如此产业的覆灭近在咫尺了。” 小书童点了点头,内心之中第一次也对未来生出恐惧。 不管曾经的山河令有多恐怖,有多离谱,有多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山河令只是一个过去的东西。 有人用从破碎的山河令中捡来的边边角角就发了大财,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可如果有人用这捡来的边边角角不只是发财,迎来覆灭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能理解司马无垢心境的人其实不少,包括白流年。 当他得知司马无垢亲自带着伙计救下赵九命的时候,他就知道来自司马家的反击到了。 因为那些要杀赵九命的人,确实不是白流年安排。 哪怕他要杀陆交远都是假的,目的只是逼迫司马无垢下场。 他只是没有想到,司马无垢用这样的方式下场。 “看来我们的朋友不是很乐意为友情出力。” 白流年换了一个屋脊做,就在距离司马家不远处的一户民居上。 “我不想杀陆交远,是因为这个人看似不重要但分量很重。” 白流年道:“陆重楼会因为独子的死而发疯,陛下也会因此而勃然大怒。” 他叹道:“谁会平白无故的触这样的霉头?可司马无垢对赵九命下手了。” 慕容琉璃道:“他对赵九命下手,比直接对陆交远下手看起来要轻得多,然而实际意义上,他就是对陆交远下手了。” 白流年道:“辽北道的事得尽快有个结果。” 因为他很清楚,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此时此刻,陆交远这个五品府治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他的官位。 叶无坷在辽北道抓了那么多人,现在依然敢有人对陆交远下手...... 也许连叶无坷都没有想到,他的对手会这么蠢。 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不是抵抗叶无坷,而是任由叶无坷在一个范围内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就像是山林起火一样,不是你勇敢,你不怕死,你朝着烈火扑过去就能扑灭烈火。 而是需要铲掉一大片,甚至整整一圈的花草树木制造出一片隔离带。 大火烧掉的树木,是叶无坷查案查出来的东西。 而那一圈铲出来的隔离带,则是要献出去的东西。 白流年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圈铲出来,而这个圈就是司马家,就是不问堂。 “你看这辽北道,风火林三件东西都凑齐了。” 白流年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被叶无坷抓的那些官员不是火,是林子,叶无坷是火,这把火只要到了辽北林子就一定会被点燃。” “可是在这之中有人是风,我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做那一场风......直接吹掉了能把所有事都推向不问堂的我二哥。” “剑阁不是风。” 白流年道:“剑阁是一把铁锹,现在铁锹铲在树木上铲不动了,树木不想被铲掉也不想被烧掉。” “一边是火,一边是风,一边是铁锹,林子觉得自己斗不过风火,于是想和铁锹角角力......” 白流年叹了口气:“其实,何必呢?” “既然咱们的司马先生不想做那一圈隔火带,那我们就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他起身:“放消息出去,以不问堂的名义给整个辽北道的暗道发布目标。” “包括叶无坷在内,和叶无坷有关的所有人都明码标价,叶无坷标价一百万两!” “我倒是要看看这场火,究竟能不能把林子都烧掉。” 江湖上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式,尤其是暗道势力。 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在黑暗之中传播消息的速度快的好像瘟疫。 只短短几天,叶无坷的人头价值一百万两的消息就散布出去。 余百岁标价二十万两,叶无坷身边的大奎二奎三奎,标价也是二十万两。 小土司标价十五万两,而陆交远的人头则价值四十万两。 连都没有来林州的谢东廷都被标出了价格,一颗人头价值五万两。 但最贵的不是叶无坷,而是高清澄。 高清澄的人头,价值一百一零万两。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离谱的标价,但毫无疑问的是当价格离谱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真的会吸引很大一批人铤而走险。 整个辽北道的暗道势力都沸腾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可一百万两银子足以让他们为之疯狂。 有了一百万两银子,若是能逃离大宁到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做逍遥一生的土皇帝。 当叶无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自豪的笑了笑。 “一百万两。” 叶无坷看向三奎:“要不干掉我,拿着银子回村?” 三奎:“确实很诱人啊,一百万两,平均分给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分不少呢。” 他看向叶无坷:“按理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无坷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那三位大人是什么反应。” 言有羡,标价十万两,秦少商,标价十万两,归元术,标价三十万两。 三个人加起来才是叶无坷人头价值的一半。 言有羡的反应是,天下竟还有人如此大胆? 秦少商的反应是,我特么凭什么就值十万两了? 归元术的反应是,我特么凭什么只值三十万两? 三人的共同反应是......叶无坷凭特么什么就价值一百万两? 所以当三位大人一同出现在叶无坷面前的时候,叶无坷甚至一下子就闻到了浓浓的醋味。 他还是第一次在三个大男人身上,闻到了关于另外一个男人的醋味。 “元公,言寺卿,秦都使。” 叶无坷见他们三个一起来了,故意问了一句:“是来定一下苦坨关将军聂浩然和校尉刘勃军的事? 归元术背着手走进来:“陛下曾经说过,下有过而向上追责。” 秦少商:“刘勃军是聂浩然的属下,聂浩然是辽北道的边军,辽北道最大的官是价值一百万两的叶明堂。” 言有羡:“不能混为一谈。” 叶无坷感激的看了言有羡一眼,心说还是言寺卿最为中正严肃。 言有羡说:“不能因为叶明堂官高就只追究叶明堂的责任,也不能因为叶明堂才来就不追究叶明堂的责任。” 叶无坷心说算我高看你了。 秦少商道:“我们三个商议了一下,要追责,自然是要从高往下追。” 他抱了抱拳:“我们三人已经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对你失察之罪定责。” 叶无坷:“大概是个什么定罪?” 言有羡依然那么刻板严肃:“虽有责任,但毕竟叶明堂才来辽北,对地方上的事还不熟悉,所以我们三个给陛下的建议是罚俸。” 叶无坷:“呼.......” 长出一口气。 秦少商:“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给陛下的建议是罚俸一百万两。” 叶无坷:“?????” 归元术:“你不要认为这是开玩笑,我们三个都签了名用了印的。” 叶无坷:“三位还真是......公正严明。” 归元术:“高清澄也来辽北道了,作为廷尉府都廷尉,对于辽北道的监察竟然如此不利,所以我们三个也已经议定,向陛下上书,也要罚她的俸禄。” 叶无坷:“不会是罚俸一百零一万两吧?” 归元术:“嗯!” 叶无坷:“那张汤也别想好过,我请求三位再联名上书,发张汤一百零二万两。” 归元术:“呵呵,归隐之后的张汤连个标价都不配了,还罚他?” 叶无坷:“?????” 言有羡毕竟是个很严肃的人,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便说起聂浩然和刘勃军的事。 “我们三个商议了一下。” 言有羡道:“聂浩然虚报瞒报虽事出有因,但确实出发了大宁律法,所以我们的议定的处置结果是,免去他的边军将军职位,按军律处置的话,还要追加军棍五十。” 叶无坷心里一沉。 可他知道,只免去将军之位,再加上军棍五十真不算多严苛。 军棍怎么打,轻重如何,其实还不是在边军手里。 “刘勃军免去校尉军职,按照军律也要杖责五十。” 言有羡继续说道:“然后让他们两个去驻守福禄岛三年,三年期内不许任何人替换。” 他看向叶无坷:“若明堂没有异议,一会儿你我四人就在这议定奏折上签字吧。” 叶无坷思考了一会儿后点头:“我没有异议。” 归元术让手下人把奏折拿过来递给叶无坷,叶无坷仔细看过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发现还有两份奏折,打开看了看,嘴角都抽了。 “你们还真不是开玩笑?你们还真建议陛下罚俸一百万两?” 叶无坷看向归元术。 归元术一脸你活该如此的表情。 而言有羡还是那样的不苟言笑,秦少商则一脸我只是从犯的表情。 归元术见叶无坷一直都在瞪他,于是笑着说道:“你不知其中妙用?” 叶无坷:“我只知道你们玩我......” 归元术道:“毕竟是一百万两的人,值得一玩。” 他说的妙用,很快就在朝会上得到了证实。 六百里加急的奏折送抵长安,陛下看完之后就在第二天朝会上把这三份奏折拿出来请满朝文武商议。 第一件事,罚叶无坷一百万两大家觉得行不行?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这不闹呢吗。 陛下这样问,也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 于是纷纷反对。 第二件事,高清澄罚俸一百零一万两你们同意吗? 当然也都不同意。 第三件事,关于聂浩然和刘勃军的处罚你们同意吗? 几乎七八成的朝臣都说不同意,他们觉得处置有些过轻。 陛下怒了。 “三件事,你们三件都不同意?!” 陛下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们是对叶无坷有意见,还是对三法主官有意见?是不是只要他们四个提上来的奏议,你们就全都反对?!” 陛下扫视群臣:“朕倒是觉着,你们是对朕有意见了。” 三个奏议,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