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可敌君侣的人头被束休随手丢开。 他和徐胜己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晏青禾身上。 而此时的晏青禾,看起来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然而束休和徐胜己又怎么会被他这表象骗了? “你现在思考如何脱身,似乎晚了些。” 徐胜己看着晏青禾笑道:“听闻你格外看不起魏君庭?” 晏青禾道:“你我不过都是被叶无坷利用之人,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徐胜己摇了摇头:“你和我之间被叶无坷的利用可不一样。” 晏青禾问他:“都是叶无坷晋升路上的垫脚石,有何不同?” 徐胜己笑道:“我刚才说过答案了。” 是的,他刚才已经说过答案了。 他乐意。 “我是一个怨恨天地的人,总是活在不忿之中。” 徐胜己道:“难得有一个让我瞧着喜欢的人,被利用一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问晏青禾:“你呢?” 晏青禾不想回答,他往四周看了看,这种情况下想要脱身确实难如登天了。 他唯一的希望好像不在对面那两个人身上,而在马哈塔。 “殿下。” 晏青禾看向马哈塔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马哈塔皱眉问:“什么事?” 晏青禾道:“殿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来之前你答应过我,若我逃亡需从图伯借路......” 不等他说完,马哈塔微怒道:“那个时候你可还没砍我一刀。” 晏青禾肃然道:“我与殿下之间的约定,殿下不该不遵守。” 马哈塔道:“你不遵守在前,倒是不许我不遵守?” 晏青禾:“我与殿下不同。” “何处不同?” “殿下是守信之人,而我是个奸诈之徒。” 这句话说的,连徐胜己和束休两人都想给他鼓鼓掌。 这句话也把马哈塔给说的愣住了。 他倒是也没想到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面不改色的无耻。 “我是不可能......” 马哈塔的话刚说到一半儿被束休打断了。 “殿下倒是可以遵守约定。” 束休道:“殿下是要继承王位之人,继承王位者当然要守信。” 他的话把马哈塔搞的更懵了。 马哈塔看着束休,似乎是想从束休的脸上得到答案。 束休笑了笑:“不如放他走?” 马哈塔想了想,摇头:“他是叶部堂要求缉拿归案的重犯。” 束休道:“我今天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也帮我一个。” 他指了指晏青禾:“你放他走,把他的生死交给我们两个来处理。” 对于马哈塔来说,这两个人提出的条件都是疯子才会提出的。 这是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事,听起来比玩笑话还要玩笑。 然而马哈塔好像真的在思考,且是认真的思考。 连晏青禾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刚才提出条件的时候有多离谱。 “好!” 马哈塔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居然点头答应下来。 晏青禾眉头微皱。 当他提出一个离谱的条件,结果引出了更离谱的人。 这就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可能要出现巨大变故。 马哈塔一摆手:“放他们三个离开。” 晏青禾无法确定自己想到的答案是否正确,于是他问。 “其实......是叶无坷让你这样做的?” 马哈塔没有回答。 没回答就是回答。 晏青禾懂了。 束休倒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他给了晏青禾解释。 “大概十年前。” 束休语气很平和的说道:“我的父亲唐安臣因为勾结邪教试图谋逆而被朝廷斩首。” 他一说这句话,晏青禾马上就明白过来为什么。 这是叶无坷给束休的回报。 束休和徐胜己在这帮了叶无坷,叶无坷用亲手杀死晏青禾来报杀父之仇作为回报给束休。 “倒是没什么不能认的。” 晏青禾道:“当初你父亲所谓的勾结邪教确实与我有关,他吸食黑膏中毒太深的事算在我头上不为过。” 束休嗯了一声:“所以你可以逃了。” 晏青禾轻轻哼了一声:“你是想用狩猎的方式来折磨我?” 束休:“我怎么报仇倒是不劳你操心。” 晏青禾深深的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 “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晏青禾道:“其实他死不死真的不重要,他是不是能为我所用也不重要。” “他是一位大将军,他有着极为强大的领兵能力当然也能训练出很多优秀的士兵。” “可是,我又没法拥有军队,所以对于器来说,唐安臣的作用并不大。” “实际意义远远小于象征意义,而这个象征意义完全是因为我变态。” 晏青禾道:“你父亲与我没有仇恨,我折磨死他唯一的理由只是......我变态。” 他居然说的很平静。 “我们七个人去参加科举,我们的前程被断掉。” 晏青禾看着束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时候我真的还没有笃定去想做个什么伪劣虚假的大楚皇子。” “如果大宁可以给我一份锦绣前程,谁又愿意做些虚无缥缈的梦?” “可是区区一个县令就断了我的仕途,我不好受,那我就让整个大宁都不好受。” “你父亲是大宁的开国功臣,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说到这,晏青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觉得你大哥唐旭走到那一步真的没人引诱?” 束休的眼神一凛,杀气外溢。 晏青禾道:“气着了?哈哈哈哈,倒是让你失望了,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就是个人渣败类。” “他完全不需要别人去引诱,他就是个无恶不作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 “当我知道唐旭的消息之后我很开心,大宁断了我的前程我就让一位国公蒙羞。” “唐安臣家族蒙羞,连累唐匹敌蒙羞,唐匹敌是谁?那是大宁的大将军王!” 晏青禾说到这的时候,因为激动脸色都变得有些发红。 “区区一个唐旭,就将让两位大将军因此蒙羞,连带着一群开国功臣都会蒙羞!” “只是一个唐旭当然没什么,死了就死了,可唐旭的死,会让大宁的文臣找到机会。” “他们会好像嗅到了臭味的苍蝇一样,朝着开国勋贵们扑上去。” “尤其是徐绩,徐绩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的门人他的拥趸会疯了一样的攻击武将,连唐匹敌都不得不辞官隐退。” “看吧,只是区区一个唐旭而已,却导致了一场巨大的变局。” 晏青禾忽然抬起手指向束休:“你家破人亡!” 他手缓缓移动指向徐胜己:“而你,马上就要家破人亡!” “可是!” 晏青禾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要凸出来似的。 “最难受的不是唐家,不是徐家,而是大宁皇帝李叱!” “我只是利用了这一件事,就让大宁朝堂陷入内斗。” “就让李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兄弟们不得不一个一个隐退,一个一个被文官攻击。” “你们断绝了我的仕途,断绝了我的前程。” 晏青禾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就一定要让你们所有人都难受。” 束休也在深呼吸。 片刻后,束休指了指外边:“你现在可以逃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要狩猎你。” 晏青禾笑起来:“就算你成功狩猎到我又如何?你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 “你的父亲还是被我害死了,你的大伯还是因我而辞官。” 他看向徐胜己:“还有你的父亲,就因为唐旭的事而暴露出野心才有他走向深渊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过,谢谢你们。” 晏青禾纵身而起:“就让我们都享受一下,狩猎和被狩猎的感觉。” 马哈塔都已经被气的想要杀人了。 他看向束休,束休对他微微摇头。 “多谢殿下成全。” 马哈塔道:“其实......他猜的没错,确实是叶部堂让我放他走的。” 束休嗯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飞身而起。 徐胜己走到马哈塔身边:“好心提醒你一句,其他的事你最好都听叶无坷的。” 马哈塔点头:“我会的。” 徐胜己看了一眼束休离开的方向,纵身追了过去。 马哈塔此时的心情都难以平静,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么多秘闻。 可知道这些秘密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泄露出去,他大概难辞其咎。 调整了一下心情,马哈塔朝着后边走去,他要去寻找他的父亲。 此时此刻,晏青禾正在拼尽全力的飞奔。 他当然知道束休和徐胜己想要做什么。 束休太恨他,所以不会让他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死去。 从这一刻开始,束休和徐胜己会一路追杀他。 让他一次一次受伤,一次一次以为有了希望又感到绝望。 他逃亡的路上必然危机重重,等待他的也许是无穷无极的折磨。 可他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这一刻的他不再隐藏实力,他将全部潜能发挥到了极致。 一切力气,目前要全部用于奔跑。 他飞奔出皇宫,飞奔出都城,顺着大路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炸开了,也许是因为恐惧终究还是蔓延到了全身所以影响了他奔跑的技巧。 晏青禾知道自己不该只跑这一段路就气喘吁吁。 可他不能停下来,一息都不能停下来。 束休可能只是个一品武者,但徐胜己的实力可能已经超越了一品。 被这样两个人的追杀,无异于被死神追杀。 出了都城之后没多久他离开大路,开始朝着远处的高山跑去。 百姓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他理解了。 能看到的山,有些时候根本无法企及。 有些时候远远的看到了前边的山峰,不到近处却看不到突然出现的沟壑或是绝路。 在奔向高山的时候谁也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挡在面前。 比如。 一把刀。 一把带着无尽杀气的刀。 砰地一声! 马上就反应过来的晏青禾立刻挥刀格挡,可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刀气斩的向后翻出去。 一棵大树后,叶无坷缓步走出。 “叶无坷!” 晏青禾的眼睛都红了。 “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叶无坷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对这句不必回答的废话给出了认真回答。 “辱父之仇。” 晏青禾暴怒:“可他遗弃了你们,也遗弃了你的母亲,束休可以给他报仇但你为什么给他报仇!你不应该恨他吗!” “恨。” 叶无坷仗刀向前:“有机会找到他的坟我也许会把坟都挖了,但他的仇就得由他的儿子们来报。” 儿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