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老毒虫并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正经人。据他说,他一辈子没上过班,混社会,跑江湖,算是以赌博为生,是个职业赌徒。他的脑筋很灵,所以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在他春风得意之时,娶了个漂亮的女人,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后来女人跟别的男人跑掉了,他便开始独自抚养儿子。”
“是不是在聊天?”菜地边的看守大声喊。
“没有!”老牛扭头说,“这边的菜都倒了,我扶起来。”
看守无聊地抽了几下鞭子,鞭子发出啪啪的声响。
老牛说:“老毒虫每天赌博时,没人帮他带儿子,只好把儿子带在身边。儿子耳濡目染,长大后也成了一个赌徒。可惜没有老毒虫的天赋和机灵劲儿,自然是十赌九输。父子俩的关系一向不好,经常吵架。吵架的原因无外乎老毒虫不想儿子沉迷赌博,可儿子总是反问老毒虫,为什么你赌一辈子,却不让我赌?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老毒虫无言以对,只能用巴掌教育儿子,儿子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陆良很感慨,所谓言传身教,自然要重视身教了。
老牛说:“老毒虫儿子去了外地赌博,输钱了只能借高利贷,借了再输,越输越借,越借越输,债台高筑,一毛钱也还不上。催收收高利贷的是个社会青年,脾气火爆有余,经验不够,一冲动失手打死了老毒虫的儿子。那个社会青年杀人后畏罪潜逃,被朋友安排出海跑路,稀里糊涂地来到恶龙岛。”
“所以老毒虫也来到恶龙岛。”
“是的。”老牛点头,“老毒虫到处寻找杀害儿子的凶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听到凶手是通过一家劳务公司出的海,于是也去那家劳务公司应聘,本想着早晚能在同一条船上遇见,没想到最终在一座岛上遇见。”
“于是就毒死了凶手。”陆良顺着说。
“其实刚到恶龙岛时,老毒虫并不知道凶手也在岛上,他想的是尽快离岛去找凶手。可是岛上看管很严,出不去,于是就一边出工干活儿,一边到处找人赌博,想用赢来的钱贿赂相关的管理人员放他离岛。一天天过去,他赢了很多钱,并全部都兑换成了金币,就在打算贿赂那个管理人员时,突然发现了凶手。凶手是北仓的。”
“那时他不在北仓吗?”
“那时他在西仓。”老牛说,“他先后贿赂西仓的管理者和北仓的管理者,让自己成为北仓的后厨人员。他当年跑过江湖,见多识广,懂很多歪门邪道,自己配了一种毒药,洒在一把饭勺里,在给凶手打饭时,便临时更换那把带毒的勺子,最终导致凶手毒发死亡。仓管会的人很快调查出老毒虫是凶手,于是判处老毒虫无期监禁。”
“按照岛规,杀人不是需要偿命吗?”陆良不解。
“那是因为白脸和秃头十分贪婪,心心念念老毒虫的那些金币,想要占为己有。老毒虫把金币藏在了某个地方,他们俩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如果杀了老毒虫,就彻底找不到那些金币了。留着老毒虫,就还有一线希望。”
陆良心想,白脸自然就是那个脸上有白癜风的人了,“所以关了禁闭。”
“我想,他们当初的想法应该是,几天禁闭之后,老毒虫必然奄奄一息,意志崩溃,甚至出现幻觉,那时不管问老毒虫什么都能问出来。”
“哪想老毒虫在禁闭室里活得很是滋润呢。”陆良忍不住笑了。
老牛也笑了。
鹰钩鼻砍杀层管事件,震惊了整个北仓。
那天白天,405的人全部被限制在房间里,未经允许,不准出去。
“长官,鹰钩鼻现在被枪毙了吗?”老黑牙打开门,问守卫在门旁的警卫。
警卫告诉老黑牙,鹰钩鼻砍杀层管之后没有逃走,当场被隔壁警卫室里的警卫给按在地上,现在正关在七楼的候审室里,准备接受仓管会的调查和审判。
“进去,不要随便乱问。”警卫给老黑牙赶了回来。
“谁能想到,你这个泄愤的小举动,竟带来天大的好处。”眼镜男笑看小棋子。
小棋子难掩得意之色,兴奋得眼珠明亮,“我这算是把大家给从火海里救了出来。”
“不许胡说!”老黑牙低声呵斥,神色十分严肃,“我们必须统一口径,小棋子放走老鼠这种话一定不能说,我们就说是鹰钩鼻当时忘记关好笼门了。”
眼镜男十分认同老黑牙的话,“是的,老黑牙的话是对的,一定要注意。”
小棋子和大个子都严肃地点了点头。
小棋子走到鹰钩鼻床边,从床下掏出鼠笼,干脆掰坏了笼门的锁,这样一来,就算鹰钩鼻当时没忘记上锁,笼门也会开的。他起身后随手掀开鹰钩鼻的枕头,看见了一把钥匙,忙拿去给老黑牙看。
老黑牙并不意外,“我平时观察鹰钩鼻,他每晚睡觉前都把钥匙从裤兜里掏出,小心地放在枕头下面。当然是担心自己睡着时,我们翻走钥匙偷他的东西。”
“我看看都有什么。”小棋子抓过钥匙,跑去打开鹰钩鼻的柜子。
柜子里面都是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还有一个钱袋。钱袋是仓里统一发的那种,因为每天都要发放钱币,钱币不易保存,所以仓里就给大家都发了钱袋。
“有些分量的。”小棋子掂了掂钱袋,打开来,里面大多是黑色的铁币,其中还有两枚银币和四枚金币,“哇,鹰钩鼻很有钱嘛,竟然有四个金币。”
“我们分了吧?”小棋子问老黑牙。
老黑牙沉思片刻,目光骤然变得坚毅,“这个恶棍的钱都是通过抽打别人挣到的,是我们这些人的血汗钱,我们收下是理所应当的。”
眼镜男和大个子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表情。一枚铁币价值五百,一枚金币等于一百枚铁币,那就等于五万。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
老黑牙接过钱袋,取出四枚金币,在场正好有四个人,每人分得一枚金币,然后封好钱袋,递给小棋子。
“剩下的钱我们不能动。”老黑牙说,“虽说鹰钩鼻杀了层管,必死无疑,但他死后,仓里一定会来人查收他的遗物,届时发现钱袋里一毛没有,再傻的人也会认定是我们拿走的,结果就是,我们不但得吐出所有的钱,还可能被严刑拷打和关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