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心想，这下完蛋了，必死无疑！
舱顶吊着一盏灯，灯光昏暗。有人因为晕船而呕吐，吐在舱里，臭味弥漫，令人作呕。陆良等人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
他是这艘船的船长，留着络腮胡，自称大胡子。身后跟着两个打手，一个打手拎着一根棍子，另一个打手拎着一把砍刀。而他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步枪。
大胡子大声宣布：“以后你们相互之间不许叫名字，人太多，我记不住，而且也不想记，所以都要叫外号。”
大胡子给每个人都起了一个外号。陆良因为看起来最朴实，所以叫老实人。
“不管你们是谁，之前是干什么的，现在到了这条船上，都得绝对听我的话。”大胡子说，“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到舱外面去。”
“我们又不是囚犯，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外号叫大虎的人跳起来，不满地说，“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他因为身上纹了一只下山虎，所以被大胡子取外号叫大虎。
“我说不许出去就是不许出去，没有道理可讲。”大胡子说。
“我还就不信了，老子就是要出去，谁敢把我怎么样？”大虎迈开大步朝梯子走。
舱门在舱顶，需要通过梯子爬上去，大虎走到梯子前朝上面爬。
“找死是吗？”手持木棍的打手冲上去，挥起棍子打在大虎的脑袋上，邦的一声响。
大虎哎呦一声惨叫，顺着梯子摔下来。
“你敢打我？我弄死你。”大虎爬起来，要去攻击那个打手。
“你再敢往前迈一步，我就一枪崩开你的脑袋。”大胡子快速拉枪栓，将枪管顶在大虎的脑门上。
“到了我的船上还敢闹事？这是海上，不是陆地。弄死你们喂鲨鱼，上岸就说失足掉到海里失踪，谁能把我怎么样？你们是白死，知道吗？”
大虎怂了，停住脚步，捂着脑袋，没敢再做声。
“都给我老实点。”大胡子说了些狠话，转身上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全都傻了眼。
“我们是来打工的吗？”有人惶恐不安地说，“感觉像被土匪绑了票。”
“反正老子不是来打工的。”大虎坐下来，揉着光头，气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老子十五岁就离开学校去混社会，这些年杀人放火，什么事没干过？要不是赶上市里面打黑导致我的老大被抓，我身上又背着命案，能他妈沦落到跑路出海跟你们混在一起吗？”
没人敢回应大虎，也没人有心思回应大虎。大虎只能自言自语，吹嘘自己的江湖过往。
陆良是拳击队的运动员，最好的成绩拿过全运会的银牌，离开拳击队后，回到老家务农，因为家里实在困难，便来到大城市里打工。
听说出海挣钱多，他应聘成为一名船员，可让他没想到是，竟然上了一艘“贼船”。
这次招聘的船员一共有十多名，一上船就全部被囚禁在船舱里不许出去。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陆良懒得想太多，更懒得听大虎吹牛，便对一旁的小棋子说：“小棋子，把你的象棋拿出来，我们俩杀两盘吧。”
小棋子是这些船员里面年纪最小的，包里带着一盒象棋，当时在宾馆里等船时，他一直在与人下象棋，大胡子见他爱下棋，所以给他起外号叫小棋子。
小棋子担心自己的命运，没有心思下棋，但陆良既然提出，他又无事可做，便闷闷地“哦”一声，从包里拿出象棋盒，在舱里摆开象棋。
拿出象棋盒时，把包里的一卷钞票给带了出来，小棋子忙捡起钞票，揣进自己的裤兜。
陆良瞥见对面的大虎正盯着小棋子的裤兜看，眼里射出贼光。
大虎兀自神气活现地说起来，“当年我给一家酒吧看场，混进去两个小偷，偷客人的钱，被我给抓住了。你们猜怎么着？我可不是心慈面软的人，直接拿出军刀，砍掉他们俩的右手……”
依然没人理他，仿佛都没听见他说话。
他有些烦躁起来，站起身，一脚踩在棋盘上，“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下棋？你们这帮榆木脑袋，都要被人给卖到国外当奴隶了，知道吗？”
“别踩我的棋呀！”小棋子抱住大虎的腿，想把腿移开。
“我让你们玩。”大虎一脚踢翻了棋盘，转身走回去，坐下，闭上眼睛睡觉。
“你怎么这样！”小棋子怨恨地看着大虎，四处捡象棋子。
夜深了，舱里鸦雀无声，不久后，渐渐有了鼾声。
后半夜三点钟，舱里不再那么闷热了，大家陆续迷迷糊糊地睡去。
“有贼！”大虎突然叫了一声，“都起来，都给我起来，上辈子是猪吗？”
大家都迷迷瞪瞪地坐起来，看向大虎。
“有人趁我睡着时偷了我的钱。”大虎跳起来，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大家，突然奔向小棋子，“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长得像只猴子，我看你就像小偷，你这个小毛贼。”
小棋子急忙说：“谁偷你钱？我连动都没有动过。”
“我以前是看场的，你们这些小偷小摸的把戏逃不过我的眼睛。”大虎附下身，一把揪住小棋子的衣领，“快把钱给我，不然我拧掉你的脑袋。”
“我没偷你的钱。”小棋子叫屈。
“没偷？那我就给你证明。”大虎的两只手朝小棋子的裤兜摸去。
小棋子拼命挣扎，阻止大虎翻自己裤兜。大虎一巴掌扇在小棋子的脸上。小棋子被扇得发蒙。大虎趁机掏出小棋子裤兜里的钱。
“那是我的钱！还我！”小棋子慌忙伸手往回抢。
大虎又一巴掌扇在小棋子的脸上，扇倒了小棋子，“小毛贼，敢偷我的钱。”
“他抢我的钱，谁来帮我呀……”小棋子扑上去，抱住大虎的腿尖声喊叫。
“小毛贼，我打不死你。”大虎弯腰，扬手要打。
陆良快速冲上前，一把抓住大虎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挣大钱的，别抢人家孩子的仨瓜俩枣嘛。”
“你算哪根葱？”大虎另一只手要打陆良。
陆良手上用力一扭，大虎便歪着身体痛叫起来，手里的钱也掉在地上。
“你给我松开听见没有？”大虎咧嘴警告，“不然没你的好，你下不了这条船。”
“我自然是不想惹事，可以松开你，但你别再闹事。”陆良松开了大虎的手。
大虎揉着手腕，怒视陆良，突然挥拳打向陆良，“我让你多管闲事！”
陆良反应极快，脑袋一偏，躲过大虎的拳头，双手一抓，钳住大虎的胳膊。
“非得打架吗？”陆良目光如剑地说，“真要是动手，你可未必是我的对手。”
“好，我们不打架，船舱里地方小，我施展不开，你松开我。”
陆良松开了大虎的胳膊。
大虎回到自己的位置，慢慢蹲下身体，突然恶狠狠道：“老实人，你找死吗？”
陆良看去，见大虎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匕首。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因为上船前搜过身，所有刀具和电子类物品都被没收了，大虎的身上竟然还藏了一把刀。
“吵什么！”舱门打开，大胡子冲里吼，“怎么还闹事呢？谁再闹事我可冲谁放枪了。”
大虎只好藏起匕首，目光阴郁地盯着陆良看。
“你给我等着，老实人。”
陆良没有回应。
小棋子收好钱，紧张地盯着大虎。
海浪拍打着渔船，渔船晃动，头顶的电灯便跟着晃动。大家又陷入了沉默和静止，只有昏暗而肮脏的灯光在摇晃着。
两个小时后舱门打开，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大胡子站在舱门口说：“等会儿给你们吃早饭，每天早晚两顿饭，一顿两个馒头。每人每天一瓶矿泉水和一包榨菜，只有这些，多要没有。”
大家听后纷纷抱怨起来，说这简直是虐待。
大胡子又说：“白天时可以到舱外活动，但每次只能出去两个人，出去一次只有十分钟，你们自己分好组，轮流出去。”
于是大家分组，陆良分在第四组，让他没想到的是，大虎说要跟他一组。
轮到陆良和大虎出去时，太阳已经从平静的海面上升起，海风吹在脸上，让人感到神清气爽。陆良隔着船舷朝大海里小便。大虎也绕到船的这一侧。
“老实人，你想逞英雄是吗？”大虎将烟蒂弹入大海，隔着船舷小便。
“没有，出来讨口饭吃而已，不敢逞英雄。”陆良系着裤袋，贪婪地眺望远方，“只是看不惯你们抢一个孩子的钱。”
“原来你是个侠客。”大虎冷笑一声，“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知道吗？上一个惹到我的人已经下地狱了，而下一个下地狱的人就是你。”
陆良不屑地笑了一下，转身朝舱门口走。
大虎弯下腰，无声地从裤腿里掏出匕首，亮出尖刀，突然冲向陆良。
陆良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赶忙转头，可为时已晚，锋利的匕首已经刺进自己的腹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