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风有些凉意,和前几日的燥热大相径庭,空气里有一股泥土的清新味道,文芝估摸着这几天可能要下雨了。
想到雨天,那些记忆中不愿面对的场面又在脑海中重现,文芝打了个寒颤,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步子也比刚才快了许多,硬是走到了时忱前面。
“文法医,抬头看看。”
时忱虽说是在听歌,但心思却全放在了文芝身上,她刚才反常的情绪转变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因此在她即将走出马路边缘时,他像捉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把她及时捞了回来。
文芝猛的回神,抬头,交通灯的红刺得她眼睛下意识躲闪。
“谢谢。”
“别这么客气。”
时忱神色淡然,温和的笑意从未褪去,静站在她身侧,偶尔伸手拉住她,帮她规避些风险。
二人一路无言,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默契,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想开口说话,于是心照不宣的同时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
文芝站在小区外的保安室前和他道别。
“下次过马路记得看红绿灯。”
时忱不忘调侃她,还用微曲的食指叩了叩她的脑袋,文芝有些不知所措,脸红到了极点。
夏日的空气莫名变得十分燥热,掠过的风带着微凉的温度,把他布料柔软的T恤吹起弧度。
文芝僵硬地冲着他鞠了一躬,就抓着包,跑进小区了。
见她消失在浓稠黏腻的夜色之中,时忱收起笑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路上还不忘给胡队回电话。
“喂,把小文送回家没有?”
胡长清的大嗓门格外洪亮,听筒那边还有浇花的脆响,估计又在摆弄他那几盆君子兰了。
“我看着她进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文回家我就放心了。”老头在那边高兴地碎碎念,“哦哦,对了,你家不是离那儿挺远吗,你打个车回去,车钱我给你付!”
“胡叔,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爽快。”
“这不是看在小文的面子上吗,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个臭小子啊!”
时忱沉思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胡叔,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电话那头突然反常的寂静下来,再有声音时,胡长清说的格外缓慢,听着有些悲凉。
“小文她妈生下她来就难产走了,老文也走得早,我跟你婶的情况你也知道,无儿无女的,自打老文走后这几年,我跟你婶那是把她看得比亲的还亲。”
“那她爸爸是怎么……”“你怎么问这么多,车钱还要不要,不要挂了!”
时忱最想问的问题,生生被老头截了胡。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服软,等车钱到账,自己打车回家。 这个问题以后再问也不迟。 文芝回了家,脑子里仍是混乱的,那种莫大的恐惧从脚底一直爬升,直到心脏。她脱了衣服,进浴室冲凉,想要冷静冷静。 花洒里的水一股脑地浇下来,仿佛在她眼前下了一帘雨。 湿淋淋的头发不断冒着水珠,落在脸上,像泪。 六年前的那个雨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