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天亮后不久就去了医院，死者的女儿汤晴晴已经醒了，文文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哭不闹，后背垫着枕头，手腕处裹上了厚重的白纱布。
女孩的长发直愣愣地垂着，遮住苍白瘦削的脸颊。
文芝把水果放在旁边的柜上，伸手，轻轻顺着汤晴晴的头发，她低着头，眼神空洞。
文芝试着问了她几句，汤晴晴始终没有回答。眼见得不到回应，文芝也不能继续耽误下去，无奈之下，走出了病房。
“我已经问过她了，什么都不说。还以为文法医你有办法，谁想到这丫头软硬不吃，急死人了。”
门口守着的女警懊恼地坐回走廊的椅子上，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别急。”文芝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在这儿看着她，别再让她干什么傻事，我去拿报告。”
给女孩做检查的医生死拧着眉头，把那份报告推向文芝眼前。
报告上显示，汤晴晴身上并没有其他外伤，但是处女膜陈旧性破裂，可她今年最多才十二三岁。
文芝五味杂陈，离开的时候又立在病房外面，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
她重新躺了下去，背对着文芝，被子浅浅地盖在身上，瘦小的背影看着十分沉重，她蜷缩着脊背，似乎背负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时警官。”
文芝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不想打电话叨扰胡队长，他上了年纪，这个时候估计刚被同事轰睡下，便给时忱拨去了电话——号码是昨天去现场前，在车里给她的。
“报告已经拿到了。”文芝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孩子处女膜陈旧性破裂，几天前……还曾经有过性生活。”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只是很快，时忱就冷静下来，再次开口。
“知道了，回来吧。”
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疲倦。
时忱和文芝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孩——
913案死者的女儿。
她叫吴芹，年纪比汤晴晴大了几岁，马上要成年，和汤晴晴不同，吴芹格外叛逆，初中上完就辍了学，烫了一头彩色的卷发，天天泡吧唱歌。
由于吴芹和母亲关系并不好，邻居天天听见二人激烈的争吵，警方起初还怀疑过她，不过很快，吴芹就洗清了嫌疑。
母亲被毒杀那天，吴芹因为和一群吸k粉的社会青年鬼混，被带去了派出所，不过吴芹没有吸毒，也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做了份笔录就放出来了，可那时候母亲的尸体都已经从家里移走了。 吴芹有着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警方也不再盘问她，她住在母亲留下的另一套房子里，时忱找上门的时候，吴芹正在窗边抽烟。 “长得还挺帅，你真是警察啊。” 吴芹眼里带笑，合上他递过的警官证，凑近他的脸，挑逗一般向他吐了口烟雾，灰白色的烟将两人隔开，时忱往后退了一步，烟雾弥漫，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身上的明黄色吊带。 “进来吧。” “关于案件，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还问什么，之前你们警察已经问的够多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那天被带进局子里了，你们没必要逮着我问。”吴芹把烟踩熄，时忱低头看了眼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不过说来也挺怪，那天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没想到是她死了。” 吴芹冷哼一声，翘着腿，双臂交叠坐在沙发上。时忱看出她是在佯装冷静，她上半身幅度轻微的颤抖已经毫不留情的将她出卖。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吴芹眼珠转了转，想了会儿才回答。 “大概时间记不清了，从局子出来我又去朋友家睡了两天，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家已经被拉上警戒线了。” “汤晴晴你认识吗？” “谁？”吴芹一愣，乐了，“汤晴晴，好土的名字，不认识。” “死者死的那天，你去KTV干什么？” “唱歌啊。”吴芹有些不耐烦。 “故意去的？”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故意去，我又不知道她那天会死？” 吴芹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脸涨得通红。时忱冷静地和她对视，吴芹舔了舔嘴唇，翻了个白眼，又窝回沙发。 “她死了，你什么心情。” “我？我能有什么心情，她那是罪有应得，她活该！干了那么多破事，她该死！” 吴芹有些失控，把桌上摆着的杯子扔在时忱脚边，玻璃渣溅了满地。 “反正她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要问我什么，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去！” 时忱扯了张纸，把自己的号码写给了她，然后就被吴芹推搡着出去了。在她大力关门之前，时忱意外捕捉到了她脸上那道刚落下的水痕。 门被重重的关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空荡的房间，随后又是一阵微弱的呕吐声音。 未成年的少女，富有的单亲妈妈，关系密切的政府高官，破裂的处子之身。 汤晴晴和吴芹可能不懂生理上的知识，却一定明白那些侵害他们的人，给她们带来了莫大的灾难。 凭着这些碎裂的线索，时忱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不止他，几乎警局里所有的人都想到了，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两起案子并不难破，难的是揭开它们背后的秘密。 揭开少女背后，那块隐秘的角落。 时忱安排着给吴芹做了一次妇科检查，她死活不肯配合，还咬了在场的一个护士，全程是被摁着做完的检查。 结果和汤晴晴一样，只是多了一点——她怀孕了，并且已经在另一家医院预约了堕胎手术，之前因为她的嫌疑不大，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些。 警局里的气氛更加压抑，由于可能涉及到政府官员的性交易，证据收集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经侦科的同事也介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