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剑娥在诺尼江边寻船过江,要到富勒尔吉看哥哥石禄,被哥萨克骑兵护路队百般纠缠。剑娥使出手段,将见色起意的哥萨克,踩在脚下,打得输了咀,告了饶。谁知这厮从地上爬起来,便拔出手枪,朝剑娥射去。
剑娥见这老毛子,是个不顾信义,不讲廉耻的家伙,也气得杏眼园睁,满腔怒火。一扬手,从宽松的衣袖里射出两枚钢钱:那第一枚飞钱与手枪弹丸在空中相擅,只听尖啸一声,火星四溅,弹丸与飞钱便落到草地里去;在这同时,那第二枚飞钱已经击中哥萨克右手虎口,这老毛子嗷的一声怪叫,手上鲜血直流,手枪也甩出老远,剑娥一把挚出雌雄宝剑,从小船船头,飞身而起,二次将那哥萨克踩在脚下。
女侠动作好快,真是翩若惊鸿,快似闪电。把周围百十名俄国工程兵都看得呆了。当众俄国兵醒悟过来,有几个家伙便拉过枪,要向剑娥开火。
剑娥扬起雌雄宝剑大喝一声:“谁敢动,我先杀了这厮!”
先前为哥萨克从中转圈的工程兵营长,也朝众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的洋话。
原来这营长本是一个波兰人,名叫密茨凯维支,入伍之前,在彼得堡铁路局做一名工程兵。波兰人的爱国思想是很强烈的,虽然身在敌国,密茨凯维支却时时都想着为国复仇。还在俄国的时候,他就加入了反对沙皇的秘密组织,暗中和主张无政府主义的虚无党人来往,他投身军队,目的就在向军人渗透**思想,寻找机会策动反抗沙皇的斗争。
当下密茨凯维支喊活的大意是:这个姑娘本领十分高强,若逼她,那哥萨克的性命难保,不如与她讲和,留她在营里教中国武术。
密茨凯维支,见了邓剑娥在江边这一连串举动,早已钦佩得不得了。他见剑娥:容貌艳如桃李,气节好似冰霜;单薄若不胜衣,震怒好似鲸鲵;琴心剑胆,玉骨冰肌,不由想起他梦魂牵绕的恋人,一位波兰姑娘。便存心联络他,做一个同志,所以他两次从危难之中出头说话,使剑娥得以解脱。听从工程兵营长密茨凯维支的命令,要动枪伤害剑娥的俄国兵,收起枪枝。通事向剑娥介绍了密茨凯维支的身份,提出只要剑娥放了那哥萨克“十人长”,工程兵营长保证她的安全。又讲了营长佩服她高强的武艺,愿意留她在俄国兵里教中国武术。
剑娥听了心想:自己只身在敌营里,若是杀了哥萨克,怕也难逃虎口;再说自已是来寻找杀父的仇人,劫走宝石、伤了姨父的凶手,与其孤注一掷,莫如留在俄人的营盘里,再留心查访。
于是,剑娥一脚把那哥萨克踢出三丈开外,从地上拾起他的的短枪插在自己的腰间。那哥萨克在剑娥的剑锋之下,早已吓得肝胆俱裂,面无人色,唯恐同伴开枪,自己先死在剑下,现在得了性命,挣扎着爬起来,早灰溜溜跑掉,不敢再来逞强。
俄国营长挥去众人,邀请剑娥一同到驻地营盘里去。
密茨凯维支所在的工兵营,属于外阿穆尔军区管辖,任务是修筑东清大铁路乌拉哈气与富勒尔吉之间的诺尼江大桥。这营下设两个连,也不过一百二、三十人。士兵除了部分是以优厚报酬和特殊待遇,从基辅铁路局技术工人中招募来的;其余大都市伊尔库茨克省,滨海省、外贝加尔省的农民。因为这些人自己也是沙皇的苦力,对于中国民夫和附近的中国人,心里就不免同情,所以,就不似那些从欧俄各哥萨克兵团,预备兵中招募来的护路队那般凶恶。
密次凯维支由通事陪着,把剑娥引至他的住处。这营盘在乌拉哈气村镇的北面,离镇中心,也就一里之遥,这里即将成为东清大铁路上的重要驿站。火车站、机、工、电、水、客,各运输职能部门全都建好了。现在正忙着安装机器,添置设施,训练员工。
生活区建造了百十栋住房。所有建筑一色俄罗斯风格,镂花的屋檐,木板装饰的门斗,厚厚的墙壁,狭小的窗口。现在的工程兵营盘,是将来俄国员工子弟的学校。透过窗外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可以见到正修建中的商店、医院、俱乐部,和那东正教教堂,俄特式钟楼尖顶上竖着的十字架。剑娥若不身临其境,怎能想象离江省省垣近在咫尺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这国中之“国”呢?
剑娥随着密茨凯维支进来,见室内十分简朴,内外两间。中间一张大写字台,靠墙有两个卷柜,窗下茶几上有喝咖啡的用具,写字台一侧,支着一张行军床。剑娥想:那里屋该是这俄国营长的住处了?
正寻思间,从里屋走出一位妇人,一头自然弯曲的秀发,衬着白晰的面颊,翘起的鼻子,眼窝深陷,一双蓝眼珠闪出柔光。身材要比剑娥高些,却十分单细、瘦弱。看那体态、脸上细碎的皱纹,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营长很恭敬地朝妇人说了些什么。那妇人热情地拉起剑娥的手,拥着她一阵端详。让剑娥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搬过一只椅子来,促膝说话。
经过通书翻译,原来这妇人是营长密茨凯维支中校的母亲。叫做丹尼娅,从少女时代就在军队里当看护妇,现在是俄军司令部卫生队的看护长。
丹尼娅说:“听我儿子说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中国姑娘,我们认识你,都很高兴,希望你留在这儿,跟我们相处一些日子。”
密茨凯维支在室内踱了几步,挥舞拳脚,学着剑娥惩治那哥萨克的样子,哈哈笑着说:“真玄妙极了,一个小姑娘把一群大汉打得落花流水,您真是一位出色的武术家。我们希望您能教一些中国武术,作一个朋友。您大概不会拒绝我们的表求。”
剑娥见这母女举止文雅,对她又十分热情,敌对情绪也减了大半。但孤身在敌人的营盘里,也不放心,不敢大意,就编造了一个假姓名,说:“若不是长官主持公道,为小女子解围,只怕我今日难以走脱了。长官留我传授中国武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理当从命,表示我的谢意。但是,我不过是一个跟随父母走江湖,跑马解的女子,并没什么真实本领,来日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密茨凯维支听剑娥肯传授武艺,便喜形于色说:“我只求女士肯教我个人的武术,至于当里其他官兵,女士肯不肯教,全听女士尊便。”
丹尼娅说:“我儿子这话太贪心了,怎么能只教他一人呢?我听说中国武术既可御敌,又能健身,我也要作女士的学士呢!
剑娥听这母子如此尊崇她,又谦逊地谢了一回。从此便和丹尼娅同住一室,每日里教他母子学些中国武术的平常套路。
正是:异域结识成伉俪,天涯握手慰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