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磊急了,自己好不容易下一趟楼抓人,这人还杵在那看妹子,对自己是不搭不理。
我借个人!卜磊抓着张虹运的手腕就走,之前关于这人能力的问题还未聊尽兴,他就得了好奇病,搅了卜磊的好兴致。
一路拽到解剖室,卜磊关上门,又将徐孟根的尸体装进尸袋,坐在靠里的那张金属台上,一脸兴奋地问道:“你找回了好奇感对吧,感觉怎么样。”
张虹运不明白这人想做什么,倒也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便如实地说了:“很奇妙,世界焕然一新,之前在书上看的知识跟白看了一样。”
“哈哈!很有趣吧!”卜磊大笑,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坏样,“你想不想获得更多的情感?”
“想。”张虹运斩钉截铁地答道。
卜磊眉毛一挑,没料到张虹运回答的如此坚决,他跳下桌子,在房间里边走边说:“虽然信息不足,但据我的大胆猜测,你并不是没有人类情感的人。”
“此话怎讲?”
“你的情感只是从主动变为了被动。”卜磊伸出手比划道,“你不会对他人产生主动的情感,却能对他人的情感产生共鸣。这种共鸣恐怕是跟施加的情感程度有关,你要知道,我可是对这个世界最好奇的人,没有之一,对你这种超能力者更是有极大的兴趣!”
“也就是说。”张虹运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卜磊的意思。
“没错!你对我的好奇感,加上我的世界第一好奇,两者碰擦出了火花,产生了情感共鸣,你的好奇感便被彻底激发了,这就是我的猜想。”卜磊双手抱胸,一脸得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虹运恍然大悟:“当时,俞心铃第一次走进我诊所的时候,我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驱使着我,想让我跟她说话,让我了解她,这应该也是好奇吧。”
卜磊有些困惑,挠挠头发说:“可能吧。总而言之,这只是我找你的一个原因,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事。”
张虹运盯着卜磊的眼睛,觉着他又要说出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出来了。
“你说过你可以增补人的记忆吧。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为了不侵犯个人隐私,我一般只做大面积粗糙地记忆增补,不做细微的调整。”
“那也就是说,你可以做细微的调整咯?像是修改他人记忆中某个人的名字,修改对某个人的印象?”卜磊越发好奇,能篡改记忆的话,那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是。但是我不会去做。”
“如果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呢?”卜磊从工具箱里拿出把手术刀,花式地转了几圈,反抓着,将刀刃对准了张虹运的脖颈,“我要求你,立刻修改我的记忆,将你的姓名改成张虹,具体的修改范围就是我们刚才的对话。”
张虹运感受不到恐惧,甚至是生命的威胁,他只知道这把刀能要了他的命,而且卜磊的眼神并不像在开玩笑。张虹运缓缓抬起右手,手指触及卜磊左手的皮肤。
记忆世界连接。
张虹运站在小屋外,与普通人不同的是,卜磊记忆屋外的空地更广阔,大片未开垦的区域,看起来是如此的荒凉。
进入小屋,稻草人正盯着荧幕,这还是张虹运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见张虹运进了小屋,稻草人一惊,连忙关上荧幕,鞠躬道歉:“对不起,好奇。”
“没事。”张虹运摸摸稻草人的洋葱头,重启了荧幕。
卜磊是个鬼才,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人人又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张虹运也好奇,他的记忆中究竟会有什么超乎想象的东西。
不行。张虹运努力控制着好奇心,将手伸进荧幕,拽出最近的记忆,两指放大,再放大,直到从记忆片段上便能看见具体的图像。
这是他从未触及的禁区。
“帮我拿下钢笔。”张虹运说。
稻草人歪过脑袋,问道:“虹运,从来,不用笔。”
“我想尝试些新鲜的东西。”
稻草人不再过问,打开仓库的木门,翻找片刻后,带着一支积了灰的钢笔出来。
张虹运接过笔,吹去灰尘,从外观上看钢笔与现实生活中的钢笔没有区别,但它并不用墨水,放在手心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记忆片段上,卜磊正与张虹运对话着。
张虹运持笔,在目标片段的首尾画上【】,又圈起画面中的自己,荧幕上显示出了卜磊对张虹运的印象。
上面写着,卜磊对张虹运的印象是:真是个怪人、为什么脸上没表情啊你是机器人吗、总是盯着俞心铃看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张虹运自动忽视这部分,按照卜磊的命令,用手抹去了自己的姓名,将姓名改成了张虹,最后抹去【】符号,整个细节修改工作就完成了。
稻草人收起钢笔,担心地问:“一直要用吗?”
“或许吧。”张虹运离开了屋子,脱离了卜磊的记忆世界。
手指离开皮肤的一瞬,卜磊松开了刀子,他的意识出现了断片,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你做到了?”卜磊问了句很白痴的话,因为面前的男人对自己所做的事已经生效了。
张虹运还是张虹,两个名字同时发出信号,卜磊的脑子像触电似的滋滋作响,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
“牛比啊张虹,只是改了几分钟的记忆就有这么大反应么?”卜磊依旧无力起身,连说话也废了好大劲儿。
张虹运冷漠地注视着卜磊,话语中透露着无情:“我不用它是有原因的,这与我的初心相悖。”
“初心?你既然要说初心,那为什么不继续窝在小诊所里当个心理医生,要掺合警察的事呢?”
“俞心铃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让我作出了过去十年没有作出过的选择,并非我的主观意愿。”
“你凭什么把问题怪罪在一个陌生女孩的身上,既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主观意愿,那我建议你立刻滚出这里。最好再用你那狗屁能力把我们的记忆全消了。”卜磊装作生气状,记忆微调的副作用已经消失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吼......”张虹运的大脑宕机了,接触的人与事物越多,他需要处理的关系就越多,原本医患之间的关系是很短暂的,看完病走出门,以后就不再相见了。
但自从踏进都原公安局开始,叶雄、俞心铃、尤德昌、卜磊,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出现在张虹运面前,在短短的两天里,无形中形成了似是友谊的纽带,可他们究竟在表达什么情感,张虹运依然不得而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卜磊从地上跃起,揪住张虹运的衣领,重拳打在他的左脸上。
疼痛。
对于张虹运来说,疼痛是最清晰不过的感觉。在遇见稻草人之前,疼痛是张虹运最好的伙伴,疼痛是他还活着的信号。
“我刚才还问过你,你想不想找回情感,现在你又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你能做成什么?”卜磊提起张虹运的下巴说。
“你没有想过把情感找回来吗?”张虹运的眼前浮现出俞心铃的身影。
“想。当然想。”张虹运揉了揉肿起的半边脸,这个子比自己矮上十公分的小个子,出拳倒是力度十足。
“那就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想着当一个心理医生了,也不要再惦记你那小诊所了。你需要的是新的生活,新生活!”高呼着,卜磊又出了一拳,但这拳张虹运有了防备,用两只小臂格挡住了。
“多管闲事,这么形容你贴切吗?”张虹运想到一个符合卜磊的词。
“那当然,大学里我因为多管闲事吃了多少处分,你这个大我一轮的老头子怕是不知道哦!”卜磊不但没有羞愧感,反而以此为荣。
作为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当然要用广阔的知识面去帮助一知半解的人咯,只是有些时候云人们拉不下这个脸去承认事实,只能拿卜磊当出气筒罢了。
......
“两天!两天啊铃儿!哈哈哈哈!”叶雄上身赤裸着,坐在俞心铃房间的躺椅上,悠闲地磕着瓜子。
半年未接到凶杀案的都原公安局,突然接到了一起流浪汉死亡的案件,叶雄本来那叫一个苦恼,两年多以前,俞心铃还未到都原公安局报道,公安局刚刚翻新完毕的时候,叶雄每天还是很忙碌的。
不仅公安局内有十余名刑警大队警员要管理,每天还要分担隔壁区的案件。
刚开始时,叶雄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抱有敬畏之心,每天准时起床,监督手下,认真办公,一些极小的邻里纠纷也亲自上阵。
直到有一天,从水临区调来一位名为郝烨的警员。此警员在水临区当了十多年的刑警大队副队长,因为水临公安局的大队长背景太过厚实,导致他没有上升的空间。
俞建邦在一次视察中注意到了这个三十岁的警员。他身上散发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冷峻且有些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