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工业用地我刚刚去过了,安保工作很差劲,完全没有监控,加上徐孟根被谋杀的地方是河边,旁边都是树林,基本没有人会去那里游荡,找一个目击证人,恐怕比登天还难。”张虹运扶着下巴作思考状。
徐晋原的脸色难看下来,有话在嘴边却迟迟不肯张嘴。
张虹运发觉了异样,装作无心地问道:“要是手上有徐孟根收集到的情报的话,就能去把那工厂的负责人逮过来了。”
徐晋原一听此话,身上的风度顿时消去半截,朝后退去半步,手无处安放,眼神飘忽不定。
“是啊,徐先生您有没有收到徐孟根最新的情报呢?或许里面有能帮助我们破案的关键线索。”俞心铃也附和道。
徐晋原长叹一口气,头摇个不停:“唉。这些事都是因我徐晋原而起,理应我承担责任。你们说的没错,孟根确实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那证据呢?您倒是快说啊!”叶熊看不惯商人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急得直吼。
“问题就在这。我们之间并不是直接交换情报,而是通过中间人,现在那位中间人联系不上,我也不知道情报到哪去了。”徐晋原声音小了下去。
俞心铃眼睛骨碌一转,刚想跟张虹运耳语几句,他却先发制人了:“这好办。请您告诉我中间人的姓名,我马上就能找到,不过,要尽快。”
在帮助警察前张虹运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简单地收集了徐孟根的个人信息,对于其他记忆,他也只是一扫而过。
徐孟根死亡已是第四天,若不尽快寻找线索,恐怕记忆缺失会更严重。
“我...我不知道。”徐晋原挠挠头,“只知道他的代号是杏,其余的交接工作都是他们两个自行安排的,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徐晋原敢来公安局,他就一定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张虹运姑且相信他的话。
不过,只是一个代号的话,稻草人很难检索出来。
张虹运挥挥手,把叶警官招呼到身边,耳语道:“让我见徐孟根一面。”
叶雄身子一哆嗦,埋怨道:“看尸体就看尸体,搞这么吓人做啥。徐孟根在四楼的解剖室里,我带你去。”
四楼?张虹运清楚记得楼梯到三楼就到头了,何来四楼。
叶雄支来两个辅警,让他们暂时先扣着徐晋原,然后带着张虹运上了楼。
到三楼后,叶雄领着张虹运一路走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房门上没有门牌号,且上了锁。
叶雄从腰间拽出一圈钥匙,拣了几下,用一把银色小号钥匙打开了门,楼梯竟藏在房间里面。
上到四楼,张虹运见到了一副别样的光景,这里简直是未来实验室,四楼中央是一个圆形大厅,环形墙上布满了监控屏,每90度设有一个房间,除去入口外,从1-3排列。
“这乱七八糟的高科技玩意儿都是玲儿他老爹搞来的,他也不给咱们配个勤快点的人才,就咱们这养老公安局,谁懂这些玩意儿,放这好久没人动过了。”说着,叶雄又掏出那圈钥匙,站到三号门前找起钥匙来。
张虹运这回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审讯室里叶雄敢在监控之下光明正大的拿镇静剂扎人,原来是没人用的来监控,那没事了。
折腾了半天,门总算是开了。
只是站在门口,张虹运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昏暗的解剖室内平行摆放着两个金属台。
徐孟根的尸体放在靠近门的金属台上,靠里的金属台上同样有一个人躺着。
那人带着眼罩,穿着白褂,男人的长相却留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嘴唇上仍有血色,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上去只是在睡觉。
“卜磊,起床了,睡这种地方也就你干得出来!”叶雄像个无事人似的走到金属台旁,抓起卜磊的细脚脖子一顿晃。
卜磊摘下眼罩,折好放进口袋里,一脸厌恶地盯着叶雄,用食指指着他的肚腩说道:“跟你讲了几次不许进来。”
“你这小子,不就是点烟味吗!不抽点烟,算什么男人?!”叶雄拍着胸脯,很是自豪地样子。
卜磊把食指移到解剖室门口的张虹运身上说:“他身上没有味道,他可以进来。”
“你......随便你,两个怪人说去吧,我是粗人,这就回避!”叶雄咬牙切齿,却拿这卜磊没办法,他的父亲是古华大学一名德高望重的教授,卜磊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设备先进,实际上他根本不属于都原公安局,连薪水都没有。
叶雄与张虹运擦肩而过,小声嘀咕了句:“别动他的东西。”
卜磊这个名字张虹运有所耳闻,他在古华大学上大四的时候有传闻道,一个年仅15岁的少年被破格录取,那人是古华大学物理系主任卜明志的二儿子,名字就叫卜磊。
据说,卜明志把他儿子弄去的他的物理系后,卜磊读了俩礼拜就不去上课了,天天偷着去旁听法医学的课程,他父亲拗不过他,只好用了些手段,把卜磊弄去法医学专业。
没想到他一年读完了本科,直接本硕连读,18岁研究生毕业,21岁就成了博士,只是在那之后,卜磊的神话戛然而止了,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哪出没,又是为了什么。
现如今,张虹运以这种方式与传说中的卜磊相见,他的面容正如传闻中的那样稚气,23岁的人脸白净的跟个婴儿似的,身高170不到的样子,体重恐怕只有100斤。
瘦弱得像一个初中生。
张虹运小心翼翼地踏进解剖室,与卜磊一直保持着目光之间的交锋,无声的火花在两人之间劈啪作响。
他的眼距很开,让人产生一种能比常人看得更广的错觉。
“你好,张虹运。”张虹运伸出手。
“我有洁癖,不跟人握手。”卜磊的少年音纯净又冷酷。
张虹运缩回手转过身,漫步在徐孟根的身边,指尖轻轻滑过金属台面,停在了徐孟根的小拇指上。
记忆世界连接。
徐孟根的记忆世界已是一片狼藉,从外看,小屋已是满目疮痍。
打开小屋的门,稻草人端坐在椅上,品着茶,见张虹运来了,立马将茶杯一扔,扑着上前迎接。
纵览全局,徐孟根的记忆流失速度比预期的还快,几乎三分之一的记忆已经被抹去,零碎的记忆漂浮在荧幕上,张虹运不知从何下手。
虽然第一次进徐孟根的记忆世界时只是粗略的观摩了一遍,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除了林文豪之外,徐孟根从未跟任何一个反复出现的人物见面。
如果不是见面,那就是通过某一种行径达成的情报传递。
行为并不是一个泛用的搜索条目,稻草人也无能为力。
面对大海捞针一般的搜索工作,张虹运是难以接受的,他抱着头,在小屋内来回踱步。
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般轰炸了他的脑袋。
有时候最关键的线索往往以最显眼的方式出现。
“小流浪说不定是洗袜子时候掉河里淹死了!”
张虹运的耳边回响起大爷大妈们嘈杂的声音,他清楚的记得,有人提出过洗袜淹死的猜想。人的猜想往往是潜意识左右的,既然那大爷会作出如此猜想,就说明他经常见到徐孟根在河边洗袜子!
众所周知,信息是有时效性的,徐孟根需要的是一种频繁但不起眼的情报交换方式,那么把情报塞在袜子里冲到几乎无人路过的河下游岂不是符合这一点?
张虹运将画面快进至徐孟根遇害前,与他猜想一致的是,徐孟根在去洗袜子的时候脚上穿的是常穿的那双灰色袜子,左脚那只还破了洞。
与此同时,手上拿着的,是将要“洗”的那双袜子。
说是洗一双,实际上徐孟根只拣出其中一只袜子,反复的搓洗了有五分钟,背后才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这只是幌子,另外一只里才装有情报。
张虹运有留意过河况,虽然被污染严重,但索性水并不深,看上去也并没到浑浊不堪的程度,水面浮着条袜子还是看得见的。
很遗憾,张虹运并未看见袜子。
之前林文豪得出的管理层杀人也只是猜想,实际上只是他的主观臆断。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凶手是杏,杏知道徐孟根用袜子装载情报的习惯,随时都能动手,疑点在于,为什么选择这次出手,为什么要销毁徐孟根的个人信息。
刨去一堆疑问,这种可能性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据稻草人在小屋内搜索到的信息分析,杏所在的神秘组织在古华市存在已久,每天成千上万的商业机密在他们之间传递,0情报泄露和0暗杀客户行为是他们的行业准则,不应该如此张狂。
虽然能够辨认出尸体身份的特征都被精确地肃清,但张虹运仍认为,将尸体抛在河中仍不是一个神秘组织会使用的行径。
第二种可能,凶手是那块工业用地的幕后老板派去的人,杀死徐孟根的目的就是夺回情报,切断徐孟根与徐晋原之间的联系。
“漏洞百出。”张虹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不知道突破口在何处,十年,整整十年躲在与世隔绝的小镇,躲在自己的诊所里与外界切断联系,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变得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