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内,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拿出一文铜钱,“大侠,帮我杀个人!”小乞丐颤颤巍巍但神情坚毅。
“杀人?帮乞丐穷人十文钱一个人头,富贵人家我收千两白银,你这一文钱我很难啊…”
此时小乞丐身前蹲着一手提酒葫芦的男子,地上则摆着一把长枪,枪头处闪烁火花,数条游龙隐于其中,若是细细一看那酒客,此人男身女相,长得极为清秀。
又灌了一口酒,男子摇了摇葫芦,“酒多?酒不多矣!”,说罢便起身拾起长枪朝酒肆走去,小乞丐紧紧跟着。
“店家,把酒满上!”男子醉醺醺嚷道,店内诸人一齐看向男子。
“知世郎,这酒钱何日才结啊,赊账已经数旬了,我也是养家糊口的劳苦命呀!”掌柜满脸讪笑道。
“我杨知世乃是蜀郡文武状元,岂能欠了你一顿酒钱。”说罢于台上排出九枚铜板。
“杨知世,那日我看见你入了胭脂巷,这九文钱许是你当相公得来,掌柜的那钱脏,拿不得。”店内一喝酒男子仪表堂堂,身着富贵,此话引得店内哄笑。
同桌人又道:“诶我也见了,那日这杨家二郎从巷中出来一瘸一拐,还敢来此喝酒,岂不怕夜里那下面疼得厉害,哈哈哈…”男子话语恶毒至极。 小乞丐拉了拉男子衣衫,脸上带着委屈。 “掌柜的,钱在桌上自取,若是嫌脏,那姓张的替我给了。”杨二郎说罢便欲离开。 那带头男子又道:“杨知世,我有好友便喜好你这口细皮嫩肉,改日你来府上求我,我将你赏赐与他好好怜爱!” “张得业,我若上了你家张府,只怕你太爷爷跪着出来迎我。”知世郎长枪震地挑衅道。 两人幼时上的同一个私塾,父辈那时关系也不差,只是后来知世郎的杨氏旁支没落,两人交集渐少,偶尔见到也是互相讽刺挖苦。 如今两人阶级再度拉开一大截,张得业一心想着报小时候被杨知世欺负的仇,这一想便想了十多年。 张得业蜀郡张家子孙,主家嫡长子,虽然不是甚恶人少爷,但心眼极小,仗势欺人的事情做了不少,常扰得街坊鸡飞狗跳。 “杨二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我太爷爷,你给我走着瞧,走…”说罢便带人火气冲冲出店。 “诶,你来付钱啊,张家子都这么小气吗?”但人已经走远,知世郎拿起酒葫芦抱起小乞丐也跑路。 此时远远传来一句:“掌柜的,这顿酒钱记在张得业账上啊……” 两人跑到城墙根,将小乞丐放下。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乞丐嗫嗫嚅嚅回道。 “你爹娘呢?”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数日前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走了许久,后来遇到土匪,再后来醒了就到这了……”小乞丐泫然欲泣。 “这样啊,那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混迹江湖如何?”知世郎豪气干云。 “啊,那我可以当女侠吗?”她激动问道。 “嗯?女侠?”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孩子脸骨柔顺,虽然现在一头乱发,但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可这也太好哄骗了,跟生人说走就走,也算福大命大还能活着。 “我可是川蜀文武状元杨知世,女侠什么都是小格局,要当就当天下第一女魔头!” “啊哈哈哈女魔头!女魔头!!!”女孩朝知世郎做鬼脸吐着舌头。 “唉,好傻。”他哀叹捡了个脑袋不灵光的小乞丐。 杨知世自从家道中落,吃了许多苦头,那状元之事也被人暗中顶替,本来会试考官对他极为赞赏,半旬后便参加殿试会见女帝,可是不知后来出了何事他的功名被全部取消,悲愤之下只得回乡,那火尖枪则是当时望江感叹,有人跳江寻死,他将其救了起来,事后要走,江边出现一儒客,将此枪赠与了他,与他说些“天降大任于是人”,回益州以后虽然时常受到嘲笑,但他早已习惯了。 “读圣贤书,行侠义事。”杨知世心中的道便是如此。 “知世郎,那晚我见你在小巷中仗义勇为,将那一众欺负女子的流氓打跑,真是威风极了!刚刚那些人明明胡说,你为何不反驳他们呀?”女孩眼睛里满是委屈。 知世郎叹了一声说道:“没有人在乎真相,那些人也更希望我就是混迹街头的邋遢汉,如果我于他们的预期不同甚至更好,那些人只会恼羞成怒说出更加恶毒的话,旁人也只是看个乐子罢了。” 小乞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知世郎笑道:“走吧,带你去吃糖葫芦!” 蜀郡墨家议事堂内,八位体态各异的汉子围桌而坐,主位则等待“天志”本人。 “魏越,你跟着这娘们憋屈不,来我堂下保你富贵荣华!”一个粗壮大汉大声笑道,此人竟比魏越壮上一圈不止。 “郭堂主说笑了,天志大人带我不薄,堂下兄弟也都愿为天志出生入死!”魏越平淡应着。 “不知好歹!”壮汉气道。 此时天志缓步迈入堂内,一衫青衣与堂内众人格格不入,身后跟随一位黑袍道士。 众人起身颔首。 “诸位请坐。”天志抬手下压示意。 众人坐定,皆以疑惑神色看向道士,墨家跟这些道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天志这是做什么? “想必诸位也听了那日主堂刺杀谪仙之事,不想联合了天师府仍是无功而返,今日召议诸位堂主,便是想听听各位意见。” 郭姓堂主大声道:“那这也是我自家事,你让一个外人掺合算怎么回事,你可是忤逆巨子?” 天志平静道:“巨子想必近日已收到传书,郭堂主无须躁动。” 又接着说道:“诸位无需担心,此事是当今圣上之意,巨子之后也会同意,若墨家游侠一派今日能诛杀此三人,想必陛下必有重赏于墨家。” 听到此,众人吃惊不已:“女帝悬赏的人头,那可价值连城,墨家今后重回庙堂指日可待!” 汉子却急眼了,如今主堂之下便是他势力最大,若让这女人立了功,那他的“天志”位子可是遥遥无期了。 于是站出来喊道:“区区天师府能有何本事与我等联手,让我来会会这牛鼻子老道!” 说罢从堂外兵器架上飞来一把锁链双刀,汉子接住双手一拉,铁链铮铮作响,身周罡气流转不息逐渐形成风压。 那中年道士不为所动,两旁斑白的鬓发被五岳冠压着,发丝整洁干净。 汉子大怒,举双刀便砍来,道士单掌接住头部一刀,腰间却又突现一刀,只是那刀却不能近身半寸,男子接着一记推云手将壮汉打飞撞在堂内墙壁之上。 汉子贴墙滑落,感觉身体有些轻飘飘,因在天志面前丢了人,怒吼一声旋即又冲向黑袍道士。 见他如此,男子只得飞去两张符箓,一张将他定身,一张则在壮汉身周爆炸不止,罡气消磨殆尽之后,汉子又被接连的火光炸到不省人事。 众人心道:“看来这天师府的符术果然不是虚有其名。” 天志眼看打完,说道:“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若是没有,即日起各堂主务必相互配合,与天师府共同诛杀三人。” “是,天志!”其余众堂主异口同声道。 游侠一派之“天志”,乃前人取墨子言:“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