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吓得恐慌后退,两眼含泪,双手急忙摸着自己的脑袋,确认手掌没有鲜血。齐州于盯着眼前的十分结实的右臂,倒抽一口凉气,他根本没想到将军会在这一刻出现。
这只手臂被厚实坚硬的铁制护臂包裹,护臂没有令手臂显得过于臃肿,反而锦上添花,更具有斩杀敌人的力量。将军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关节和手指头有几道小伤疤,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很深的刀疤,长度足以斩断整个手掌,伤口愈合得并不是很好,留下狰狞的疤痕。
再往上是发达的上臂和宽阔的肩膀,皆被漆黑的铠甲覆盖,衣物被鼓起的肌肉撑得满满当当。男人的胸膛十足结实,穿戴着只有将军才拥有的胸甲,上面布满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刮痕,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赤裸裸地展示出只有常年久经沙场、在刀光血影的拼杀后才拥有的肃穆光辉,无声宣示着无论什么办法和兵器都不能杀死身穿这副铠甲之人。
将军的腰间挂着一块金牌,上面刻有“折竹”二字。继续往上看,将军戴着猛虎头盔,虎眼镶嵌着两块鲜红色的玉石,正散发凛冽的微光。将军全副武装,只需一眼就令人充满敬畏或恐惧,他浑身散发出浓厚的强大气息和血腥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凶险的猎杀。
“折竹将军!”老奴激动跪下,“老奴已经劝说过了,齐世子完全不听劝,若老奴有错,请将军责罚。”
齐州于怒视老奴。
“是啊是啊,我也是。”少年奴隶重重跪地,声音之响,连百骇军都瞄他一眼。 齐州于咬牙切齿,“卖主求荣,真是杂种。” 他四岁时在月府第一次见到折竹,那时折竹连一个普通士兵都不算,只是个肃慎国的山间莽夫,而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子。初次见面之际折竹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也牢牢记住这位与众不同的男人,因此他时不时捉弄他。 如今十四年过去,折竹已有三十四岁,他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杀了叛乱的师父,成为月国的新任大将军。也就是在那一天起齐州于搬到将军府居住,他经常埋怨月侯的这个决定,想通过月甫让自己搬回月府。 一直以来世子与将军的关系可谓水火不相容,齐州于一点都不了解折竹,只知道他很可怕,喜怒不形于色。也罢,他不屑了解地位不如他的人。即使两人很少见面,但每次都会闹得不愉快。 不过碍于身份,就算他做出的事十分过分,折竹也不敢杀掉他。于是他在怒火的驱动之下抓住腰带,挺直肥胖的身子,往前走两步,立刻感觉自己的勇气前所未有得膨胀起来。 “我今天哪都没去。”齐州于一脚踩在桃花树上,“这棵树长虫了,我好心砍下它而已,不让它殃及将军府。” 折竹稍稍低头,视线往下望去,没人看透他的头盔下有何神色,只见他握着斧炳的手正在使力。百骇军似乎察觉到将军的情绪,他们自觉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哈哈哈,这个欢迎礼怎样?”齐州于两手叉腰,“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派他们围着我的寝室算什么,你哪只眼看到本世子出去了?我本来在作画,被他们一吵,我的画全毁了,我正要找你算账呢。” 折竹握紧斧头,一步步往齐州于走去。他瞬间觉到将军的不对劲,从未见过折竹如此严肃沉默,好似有一股幽邃的深渊阴影从将军身后蔓延开来,笼罩四方,直逼他去。折竹手上的斧柄被握得裂出一条缝,破碎的木屑飘飘下落。 刹那间齐州于认为自己会像斧柄一样惨死在这,他曾经用在奴隶身上的刑罚会重现在他身上。他吓得哆嗦,大腿使不上力气,正要迈开步伐的时候他竟扑通下跪,气势一下子溜了。 他的身高在奴隶中已经属于鹤立鸡群,但在将军两米多高的强壮身躯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那道高大漆黑身影笼罩着他,空气变得愈加稀薄和冰冷。 折竹上过战场,齐州于的练剑对手是一群奴隶或街头小混混。他原以为自己会此刻受伤,可将军只是经过他,带起的风轻轻刮过他的脸庞。折竹半跪在被砍倒的桃花树旁,左手放在树干上,手指轻抚纹路,动作轻柔得不像习武之人。 他趁机悄悄逃走,不过腿部的力气还未回来,他只能爬行,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 以前他听过阿服谈论起折竹的英勇事迹,将军在与北狄的大战中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成功坚守阵地,即使身中数箭也能牢牢站稳,他的膝盖从来没有在敌人面前跪下。 凡是被将军抓住的敌人,若没有利用价值或没有乖乖待在牢笼内便会被他下令立即处死。因此将军在北狄和其他诸侯眼中是位绝对不能惹怒的男人,哪里有他,哪里就是金城汤池。 可是今天,他因为一棵桃花树惹怒了将军。 嗖!紧接着是左手传来的强烈疼痛,齐州于以最快的速度滚到一边,右手紧握左手,眼见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他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脑袋布满疼痛的汗水,全身的痛楚都集中在左手上。 斧头陷入土中,就在他左手刚刚撑地的地方,与利刃紧贴在一起的是他的左手小拇指,突兀地躺在雪堆上。齐州于的注意力仍在伤口处,他的背被踹一脚,后背的疼痛还没缓过去,又一阵剧烈的痛苦从左手传来。 折竹踩着他的手,正好压迫血淋淋的半根小拇指。剧痛像雪崩似地袭来,一阵强过一阵,他没法躲避,也没有力气抽出手指,只能大声嚎叫。 双眼被泪水模糊,心脏剧烈跳动,脑袋嗡嗡巨响,更大的剧痛袭来,他的左手腕被折竹扭转,似要被活生生掰断。他扯破喉咙咒骂,折竹就是想置他于死地,所有的恐慌已经消失,现在他被盛大的怒火和莫大的屈辱控制。 “你这担屎汉竟敢如此对待我,快放开我,不然我定让齐国杀过来,灭掉月国,我要烧光这里,我要把你的尸体剁成肉末!”他左手上的压力非但没有离去,还被重重踩好几脚。 疼痛蔓延全身,冰冷深至骨髓,他趁折竹抬起脚之时赶紧抽出左手,蹭蹭地退到另一棵树下。左手的伤势惨不忍睹,小拇指的伤口沾满碎石块和泥土,他能瞥见肉里的苍白骨头,冒出的腥血流个不停,无名指也被斧头砍伤,一层肉被切开。他慌慌张张用衣物包裹左手,鲜血浸湿华服,脑子里闪过能够止血的药草。 “不就是一棵破树。”齐州于仍然不怕死地朝桃花树吐一口水,引得老奴隶和少年奴隶倒抽一口凉气。 一股风快速吹过,斧头擦着他的脑袋钉在他身后的树上。“来啊。”他大叫着站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轮得到你管我,我要禀报月侯,在你脸上刺字,处你徙刑,做苦活做到死为止!来人,把他关起来!” 没有百骇军士兵愿意服从他的命令,反倒是冷冰冰看着他。老奴和少年奴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顺从低头,后者在嘲笑他的举动。 “主人,赶紧向将军认错吧,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老奴劝说道,“只要你诚心道歉,将军就不会责备你。” “哈哈,你不识好歹,不知量力。”少年奴隶叉腰讽刺,“现在你就是个白痴,将军绝对会削掉你的肥肉。” 折竹朝他走去,齐州于迅速拔出剑,直接朝折竹挥砍。体内的热血带动他的四肢,暂时将巨痛抛在脑后,他吃力挥动剑,惯性令他的身体左右摇摆,丝毫没有伤着折竹一根毫毛。 将军的闪避迅速灵活,哒哒的脚步声与齐州于砰砰的脚步声有着天壤之别,任谁都看得出两人的力量实在悬殊。齐州于绕到折竹后方,认为这次有机可乘,剑刃下劈,眼前的身影像是化为一道黑烟飘散。 他朝后张望,见到折竹正站在他身后。他马上往后劈砍,笨重地转了个圈。齐州于的右脚不慎踩到左脚,重重摔倒。紧接着他听见不易察觉的脚步声,赶紧往附近滚动。 折竹砍在齐州于刚才的位置,力度之大,印出深深的沟壑。这个普通的伐木器具在将军手里一下子变成杀人利器,顿时变得可怕起来。 齐州于不甘示弱,“莽夫,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和我决斗,对付一个没有准备好人算什么意思,给我铠甲。” 折竹甩动斧头,语气非常轻蔑,“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再说一遍!” “你想回齐国,呵,做梦。” 齐州于冲向折竹,折竹开始痛击他。前几次齐州于尚且能闪避对方的招式,衣角与斧头划过,第四此闪避的时候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膝盖的疼痛打断他的防御,额头遭受斧柄的撞击。 薄暮已至,光影昏暗,枯叶婆娑,落影摇曳。园林聚集大量寒气,靠近地面处的一道道寒气犹如流淌的小溪,屋檐上的冰块谴责似地指向地面。 齐州于第九次被击倒,额头、脸颊、嘴角和下巴多处被撞击,鲜红的瘀伤很快显现。百骇军犹如高墙竖立,纹丝不动,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统领他们的头儿。 光是知道折竹统领着百骇军,足以让任何第一次知道他的人闻风丧胆。齐州于擦掉脸颊和嘴上的泥土,咳出喉咙的不适,撑住大腿爬起。他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挥动右臂,未击中将军。 折竹轻轻用脚钩起他的脚踝,令他狼狈倒下。他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折竹抓起,跌落鱼池。 冰水刺骨,霎时袭击他的全身,水灌入他的口鼻,刺痛他的鼻腔和脑袋。呼吸是如此痛苦,窒息的绝望充斥他的胸腔,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却被脚底的淤泥滑倒,左手掌被迫承受全身的重量。 他靠着假山喘气,浑身止不住得颤抖,湿透的华服如千斤重压着他不得动弹。手腕扭伤,稍微转动都难以忍受。寒风袭来,他哆嗦得更加厉害。他踏着水,缓缓朝岸边走去。 寒风吹得愈加猛烈,他听见自己打颤的牙齿发出碰撞的声音,混合少年奴隶的嘲讽笑声。 齐州于抬头一望,已不见折竹的身影。“我们还未分出胜负!”他吼叫,“堂堂大将军居然逃走了,胆小鬼,丢脸的人是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绝对绝对会后悔!” 没人扶他回寝室,他一步步走回去,亦不愿向百骇军或奴隶求助。伤痛流布全身,齐州于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折竹专门对着他的关节下手,双臂到现在仍然无比发麻,后脑勺和后颈的剧痛折磨着他。 为了减轻痛苦他只好平稳且缓慢行走,屏气敛息地放下脚步,又轻轻抬起步伐,生怕过大的行走幅度加剧每一处痛楚。 返回寝室的道路变得比以往更加蜿蜒崎岖,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石子路让他两次滑倒,只敢用膝盖撑地。他转而走在泥地里,怎料泥土与雪堆的松软导致他站立不稳,手掌再次重重撞击到地面。 这一刻他两眼昏花,色彩从他眼中逝去,好似有一根琴弦在脑中来回弹奏。嘴里的咒骂帮助他缓解一丝丝痛苦,他右手轻轻托住受伤的左手腕,跪起,等着眼睛恢复色彩。 老奴前来欲要帮他,他凶狠地瞪一眼对方。待到身体稳定后他再次迟钝地站起,步伐笨拙,走得更慢了。 百骇军的包围像极了狼群,压迫齐州于的神经,可他还是继续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他们。太阳穴砰砰跳动,实在不明白如此多的士兵究竟在防备什么。他越想得越多,思考起来越困难,他所拥有的支离破碎的信息不足以将今天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 这种不安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只想将自己闷在被窝里痛快睡一觉。他停在房门前,百骇军迅速包围他的寝室,有四名跳到树上,两名跳到屋檐上。他闭眼,脑袋搁在门上,重重叹口气。 寝室寒凉,却能给他些许安全,暂时将糟糕的事拒之门外。齐州于试着全身放松,可惜身体的痛楚随着时间加剧。左手的断指仍在滴血,他尽力强迫自己忽略疼痛,移动四肢,在木箱子里翻找药水。 箱子内存放着他收集许久的昂贵药粉和干枯植物、几盒药膏以及各种木瓶子装着的药水或药丸。他拿出一个木瓶,打开木塞,药水散发出一股清爽的呛鼻味。这瓶药水是他半个月前调制的,还未在自己身上用过,想起受伤的奴隶曾试用过这药水,他们痛苦扭曲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药水引起的剧痛定会令他马上晕厥,他将木瓶卡在双膝之间,挑了两包药粉,往瓶子里加点暗黄色粉末和褐色木屑,稍稍缓和药水的劲头,只不过闻起来更刺鼻。随后他深呼吸几口,咬着牙将药水倒在断指上。 只需一瞬,极为强烈的疼痛在他伤口出炸开,宛如一道雷电忽然袭来,导致他左臂痛得抽搐,唾液不由自主滴落。他表情扭曲,流下痛苦的泪水,嘴里爆发出污言秽语,将折竹描述成黄泉里的恶鬼。 齐州于缓了好久,服用两粒苦涩的药丸,半个时辰后他才有力气给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和瘀伤擦上药膏。动作很慢,伤口很多,他不敢使劲。 屋外万籁俱静,他抬头看向窗外,一座座石像仍禁锢着此处。他还注意到弓手的箭矢,倒刺的铁质箭头能让人流血不止,木制箭身笔直且漆黑,比一般百姓用的箭矢又长又重,尾羽雪白而醒目。 齐州于铺好竹简、放上砚台、墨动墨汁。他拿起毛笔,却想起自己不会认字,能为他写字的阿服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本想写信告诉远在东边的爹若他被杀了一定要为他报仇,奈何他一个字都写不出。齐州于拿出以前的竹简,他对照上面的字,写下粗笨的字。 竹片较宽,但他写的字又大又丑,两块竹片合在一起也不够他书写。 戌时,夜幕降临,寒流笼罩将军府,奴隶们得到将军买来的衣物,兴高采烈地穿起来。齐州于躺在床上,左手的断指一直隐隐作痛,令他没法入睡。他吞下三粒药丸,喝一口淡紫色的药水。 不久后他口干舌燥,饥饿难耐,摸摸额头,庆幸自己没有发烧。他正要下床之际听见有人敲门,是老奴隶的声音。 “进。”他有气无力道。 “主人没有开门,老奴不敢。” “进。” “老奴不敢。” 齐州于气愤,认为老奴是故意的。他费力撑起笨重的身躯,不料左脚无力支撑他的重量,直挺挺地跌倒在食案上。门外响起一声噗呲的笑声,这声音他认得,是少年奴隶。 他怒火中烧,但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责骂。他正要推开门,两人的谈话让他停下。 “将军未免太劳师动众了吧。”少年说,“而且还是保护这种人,用得着吗?” 齐州于一点都不觉得将军是在保护他。 “也许将军认为敌人很强。”老奴回应。 “可这点士兵就足以攻下一座村子,敌人是何方神圣?” “别多想了,百骇军在这,何愁敌人是谁?” “可是派来的百骇军越多,不就表明敌人越危险吗?我们正陷入险境里啊。” 齐州于一听,觉得少年说得没错。敌人一定是来对付他的,所以将军和百骇军才会出现。 “我们这种人不会有危险的。”老奴说得很平静,“我们的命不值钱。” “也对,要是那头肥猪今晚就被杀,我请你们——” 门被踢开,两位奴隶吓得缩起脖子,见到正怒视他们的齐州于,老奴边拉着少年后退边低头。两位奴隶身穿干净的厚衣物,还穿上暖和的靴子。老奴弯下腰,端起手中的食案。食案只有两个碗,一个装满白饭,一个装着清汤,饭又硬又黄,汤又淡又清。齐州于揪翻食案,怒视老奴,欲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两个大洞。 “主人,这是将军特别吩咐的,我知道这不合你胃口。”老奴下跪,“要是主人不满意,我这就去——” “老家伙,将军回来了,用不着怕他。”少年转而直视齐州于,挺立身躯。 齐州于两拳紧握,不知是生谁的气。 “将军是个大好人,给我们衣服和鞋穿。”少年指着齐州于的鼻子,“你就是个酒囊饭桶,肥得像头猪,又蠢又懒又贪吃,还喜欢惩罚我们,活该被将军砍掉手指。” 若是平时,齐州于立刻扑上去痛殴少年奴隶,只是现在碍于自己一身痛,不想雪上加霜。他只能恨得牙痒痒,用最怨恨的眼神蹬着对方。 少年见齐州于气得说不出话,他壮起胆子,“我已经将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全告诉给将军了,每一件事!就算敌人没有杀你,将军也一定会严惩你。这里是月国,你只是质子,胡来是没用的。” 砰。齐州于揉揉指关节,老奴见怪不怪。 少年怒发冲冠,从地上跳起,捂着脸庞,“你竟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将军,今晚你就等死吧。”他的嗓门变得很大,震得齐州于脑袋嗡嗡直响,耳朵发鸣。 齐州于赶走他们,少年奴隶骂骂咧咧地走了,老奴安慰齐州于几句后也离开。他马上抓住老奴,将他拖到屋子里,“将军现在在做什么?” “在他的书房里。” “和谁一起?” “老奴不知道。” “你刚刚说敌人,从哪里来?” “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月甫有来信吗?” “没有。” 齐州于看一眼百骇军,“现在将军府外还有多少士兵?” “百来个。” 齐州于发出一声闷闷地哼声,有些咬牙切齿,尾音拖得很长。 “主人还有吩咐吗?”老奴侧过身,被齐州于抓住右臂。 齐州于感觉到老奴的衣袖底下有些异样,“嗯?你藏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 齐州于粗鲁地拉起老奴的袖口,盯着他的手臂内侧,没见到任何特别之处。 老奴收回手臂,“大概是衣服里有虫子吧。” 齐州于露出厌恶,使劲擦拭手掌,“没事了,快出去。” “是。” 他揉着鼻梁,喝一口清汤,至少汤是热的。接着他从床榻下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有六块圆圆的玉石,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偷到手。他再带走一些药水和药草,背上包袱,他环顾寝室,纵使有点舍不得这里的宝物他也要断然诀别。敌人和将军,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能再待下去。 他掀起地衣,翻开五块连在一起的木板。下方是个地道,十分狭小,勉强让他爬行。浓郁的泥土气息围绕他的鼻腔,不少松动的泥块因他的动作而掉落。断指不慎碰到地上凸起的石头,齐州于咬牙忍耐,继续爬动。 出口位于寝室的西边,一簇草丛内。他耳朵贴着木板听了好一会,确认无人后他抬起板子。然而他瞪大双眼,猛然屏住呼吸。 折竹将军正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