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话音虽小,但香菱却字字听得真切。
“你能救小姐!此话当真?”
杨逸使劲儿点点头。
香菱自小长在高家,对这位云娘,有着超越主仆的感情存在。虽然坊传言香菱父亲高启为杨逸所杀,但是此刻救下云娘才是头等大事。心思却缜密的香菱,与他两个哥哥相比,自然是胜出不少。
希望的小火苗可不能被两位哥哥亲手掐灭,“大哥,你先放开他,看他怎么说!”
杨逸忠于挣脱,拼命的吸了几口气。要想做交易,得让对方信任自己,而且自己的筹码得足够分量才行。
“不管你信不信,给我一炷香时间,就在此地,我把高小姐完整的交给你们,如若不然,你们立刻砍了我!”
“此话当真?”香菱眨着大眼睛,眼中闪出一丝丝希望。
“当然。”
“可是……”香菱迟疑一下,疑惑的看着杨逸。
“可是什么?”
“即使你救了小姐,你也保不了命!”香菱一脸惋惜的表情。
“我只要三天时间,搞清楚一些事情,我洗干净脖子等你处置就是!”杨逸满口应付着这个满是机灵劲的小丫头。
“我想,你可能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什么意思?”
“昨天,府衙认定你就是杀害老爷的凶手,已将你们全家关进了大牢,说是包庇连坐,三天后全部砍头!”
“原来是这样!”杨逸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
“好,那就两天!”
“两天之后,你就等着给我们老爷偿命吧!”香菱压低声音,一手叉腰,另一只手芊芊玉指快要戳进杨逸眼睛里面了。
“如意算盘竟然被十几岁的小姑娘识破了!”杨逸表情略显尴尬。
这可不是一笔简单的买卖。杨逸救云娘一命,这是天大的恩情,就算高启真是自己所杀,顶着救命恩人的光环,这一刀绝计不会那么快砍到自己头上。
毕竟,杀救命恩人,在礼教慎严的明代,这绝对是大忌。
此刻,这个小姑娘却把棘手的难题推到了自己头上。
不救,立马就死!
救了,迟一点再死!
这尼玛就是一道送命题啊!
退而求其次吧,多活几天才是正道。
“好!成交!”
……
内堂一角,青纱映出一位妙龄女子的身影,翩翩而至。
片刻,琵琶和着哀怨的歌声款款而起。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刚才还在喧闹的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耳朵和眼睛都被这歌声吸迎了过去。
歌声婉约且带着哀愁,借着高启的名作《梅花九首》,在这喧嚣的烟柳之地,显得高傲而又孤独。
香菱突然转身,眼泪婆娑,咬着嘴唇默默抽泣。
她就是高云娘。
而内堂中间的八仙桌前,上首的司吏验看完礼部文书,满脸堆笑,躬身看向黄升。能拿到礼部文书,决计不是普通官宦人家。
按规矩,司吏要将伎子的契书交给对方,上面写着赎金多少,一般赎金金额都是一笔不小得数额。
而黄升接过契书,未看一眼直接扔进了香炉。这个举动让堂口的那些富家子弟都想吃惊不少。
黄升抿了一口茶,脸上带着一股捉摸不透的神情,悠然说道:“赎金多少,你定。人,我立即要带走!”
老天保佑,赌一把!
“人今天你是带不走了!”
“谁?”黄升眼露凶光,循声望去,只见堂口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杨逸。
“你疯了吧?不要命了吗?”
身边的香菱狠狠的拧了一把杨逸,眼中满是愤恨和埋怨,在她看来,这简直就在找死。
“阁下哪位,出来说话!”黄升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盖上,只见身后几名持刀卫士迅速在杨逸面前分出一条一人宽的路。
那些卫士犀利的眼神,能把杨逸活活吃了。
杨逸来到桌前,在黄升的对面坐了下来。而站在上首的司吏被这一幕给吓住了,转眼看向杨逸一身小吏的服装,五脏六腑差点给气出来。
“你这个狗东西,黄大人的事都敢搅和,赶紧给黄大人赔罪!”司吏压低声音朝杨逸吼叫。
杨逸不予理会,面带微笑看着黄升,说道:“长话短说,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和你只赌一把,谁赢,云娘由谁带走!”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呔!”
声音高亢一声大吼,堂上的人都是一惊,只见“咻”的一声,一柄明晃晃钢刀驾到了杨逸脖子上。
杨逸懒洋洋的转过身,只见一名卫士圆目怒睁,胸口不停起伏。
“又在脖子上架刀,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小家伙,有点创意行吗?”
“你!!”
“助手!”
卫士欲动手,被黄升呵住。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赌?”黄升冷言笑道。
堂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杨逸,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吏捏了一把汗。
只见杨逸从司吏手中接过纸币,工工整整的写了三个字。
“就凭着这个……”然后把手里的纸递给黄升。
“拱卫司!!”
“这!……”
黄升如同见到阎王一般,先是双眉紧缩,然后一脸惊讶之情,但惊讶之后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杨逸知道自己的写的那张小纸条起作用了,得赶紧趁热打铁!
“现在我们能赌一把了吗?”
“赌什么?”黄升死死盯着杨逸。
“黄大人手中拿着的,该是赎金吧!”杨逸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这儿也有一张,请黄大人过目,比起你那张,是大是小啊?”
只见杨逸将一张纸递给了对面的黄升。
黄升接过纸,眼睛飞快的看着上面的字,刚才的淡定忽的变成了恐惧和不安,双手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只见杨逸嘴角带着一股邪魅的笑,那笑容如同寒风刺骨。
“黄大人,不信的话,你可以上前看一眼啊!”
杨逸小声说了一句,领着黄升的目光朝着堂口左侧的人群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紫衣男子目光如炬,正仔细的盯着堂上的两人。
杨逸要赌一把。黄升此人行事十分谨慎,以他对黄升的了解,堂下的那两个内卫,他是决计不会上前查验的。
只见黄升眉头紧锁,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汗珠,按照行为性理学的判定,这一次,杨逸赌赢了!
“最后再给你添一把火,老子要彻底奠定胜局。”
杨逸站起身来,说道:“一个入了贱籍的风尘女子,竟然劳烦黄大人奔走礼部,不惜重金为她赎身,个中缘由值得深思啊!”
杨逸话音刚落,黄升便将那张纸塞入口中咽了下去!现场众人皆被这场景惊呆了。
“兄台,你赢了!”
“什么?”朝堂之上一阵骚乱。
“这人什么来路啊?”
“大人,你竟然放他走!”
……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你现在就可以带她走!此事系我一人所为,万万不可再生牵连啊!”
黄升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杨逸,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带着恳求和哀嚎。
“黄大人放心,我直观找人,其他事我一概不知。但有一点,此中内情万不可说与其他人知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听了杨逸的话,黄升如释重负,“黄某告辞!”
话音刚落,黄升即刻带人离开内堂。
“真是有惊无险啊!”杨逸深吸一口气,舒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来到香菱面前。
“好了,刚好一柱香!”
杨逸指了指青纱后面的女子,“她恢复自由身了!你们带着她走吧!”
香菱不敢相信,这个相府的浪荡公子竟有如此的本事,眼中先前的那些难以置信,慢慢得变成了仰慕,脸上带着小姑娘特有的一丝绯红。
“啊?……哦……哦!!……”
“啊什么呀!还不赶紧带着高姑娘走,等着过年啊!”
“哦!对!赶紧,大哥!”香菱收起仰慕,叫了一脸懵逼的大哥,朝着青纱后走去!
刚迈出步子,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身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杨逸,一脸坏笑得抓住了杨逸的袖子。
“公子,我们不是应该一起走吗?”
“靠!你可真鸡贼啊!赖上我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先发两章吧,慢慢写,喜欢的读者慢慢看,多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