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城南门外的官道上,徐徐驶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车厢由四驹牵引,一名头戴斗笠的大汉坐在车辕后驾车。车轮用牛皮包了一圈,在官道上走得平稳。
马车后随行十名平肩王府的红袍术师,数十名青衣侍者,数百名身披银甲的护卫。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有苏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一本书,书的封皮已有些褶皱,想来被翻看过很多次了。 他的身侧放着一个漆黑的楠木箱。 车厢内很宽敞,厢底用棉锦铺了厚厚一层。 苏景宣坐在对面,看着有苏专心致志的模样,自己反而百无聊赖起来。 伸手一把抢过有苏的书,看了看封面上以大篆描了三个字——《天演论》。 疑惑道:“你又决定修行啦?” 有苏无奈道:“还我。” 苏景宣问道:“你不是说你的血脉之力太过淡薄,没办法修行吗?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有苏道:“对,骗你的,我血脉之力天下无双。” 苏景宣皱了皱鼻翼,嘟囔道:“吹牛。”说完,他眼神一亮,问道:“有苏,你就没啥想问我的吗?” 有苏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要搭我们平肩王府的车队?为何不随你父王同回秣陵。” 苏景宣道:“我父王昨夜收到消息就连夜南下了,我求了半天他才同意让我今日和你一道回秣陵……谁让你问这个了?我是问你想不想知道昨晚那小丫头的事。” 有苏问道:“你说了?” 苏景宣得意道:“我按你教我的,让掌柜告诉了白霰山的女修,你猜怎么着?” 有苏道:“我猜那小丫头应该已经溜了。但你这么兴奋,定是干了坏事,应该是和白霰山的人说了她的相貌。” 苏景宣眼睛瞪得老大,惊道:“你真神了,猜得太对了。白霰山的去了她房里,窗户开着人却没了,我便亲手画了一张画像给她们。” 有苏皱眉笑骂道:“你可真损。” 苏景宣道:“你不知道,那小丫头太厉害了,乘着白霰山的人去她房里找她,她反而顺着房檐翻到白霰山众人房中,把人家的全部家当顺着摸了一遍,值钱的全拿走了。” 这下有苏倒有些惊讶,道:“这岂不是把白霰山的人得罪狠了。” 苏景宣道:“对啊,白霰山的人气得不行,拿着我的画像就把西城翻了个遍,但最后也没找到她。” 有苏想了想,道:“我要是白霰山的人,就不在茫茫城内找,定遣人守好南北两门的官道。” 苏景宣道:“白霰山那群没脑子的笨女人,不知道能不能想到你说的法子。” 有苏戏谑道:“你不也一样被那小丫头给耍了。” 苏景宣将手中的书扔到有苏身上,气道:“你是不是我兄弟呢?我可是顶着父王的教训来陪你上路的,能不能别埋汰我。” 有苏笑道:“什么陪我上路,说的跟要和我殉情一样。昨日我陪着你追姑娘,回府照样被我大哥训了,咱俩扯平了。” 苏景宣瘪嘴道;“你兄长二十出头,说话做事比四十岁的人还老城,哪懂这些妙趣。” 有苏不悦道:“我大哥年仅二十就是四品高手,放眼苏国年轻一辈,也就凌霄阁的首席弟子莫不成比他厉害些,你十岁开始修行,两年了还是停留在一品,反而好意思说我大哥。” 苏景宣气道:“一说你大哥就和我急眼,你当人人有你大哥那样的天赋。你自己连修行的门槛都摸到,比我还差呢。” 有苏想了想,道:“也是。兄长的火之大道血脉乃是异变的魂火。” 苏景宣道:“话说你十岁‘试道’,到底测出个什么血脉之力?” 有苏笑了笑,不应话。 苏景宣不爽道:“真不把我当朋友,这还要藏着掖着。” 有苏面上有些愧色,正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才好,忽听车厢帘布外驾车的大汉大喊一声“于——。” 接着马车一个猛地停下,晃得车内二人一个趔趄。 有苏连忙拉住窗户稳住身子,再看苏景宣已经脸朝地,摔得一个大马趴,痛的直呼道:“哎哟!怎么驾的车……” 苏景宣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白色身影掀开布帘窜进车内。 苏景宣刚刚爬起身,就被那身影撞了个满怀,又朝后一屁股再次跌坐到地上。 顿时抚着臀部,一阵哀嚎道:“你谁啊,敢……” 他话说一半,嘴便被那白色身影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捂住了嘴,顿时只剩“嗯嗯嗯……”的一阵呼声。 有苏这才看清眼前之人,薄唇清目,一袭白衣飘飘,背后系着一布袋子,不是昨日的那小骗子丫头还能是谁? 刚想开口问话,就见这小姑娘也朝他看来,眼神凌厉。 有苏一怔,到了嘴边的话竟被她犀利的眼神生生瞪回肚里。 正这时,随行的一名红袍老者掀开车帘随后而入,出掌劈向少女。 谁知少女一手捂住苏景宣的嘴,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腰带往前拽,整个身子往后一缩,瞬时间将苏景宣顶在了身前。 老者“呼呼”的掌风在空中戛然而止,手掌停在了苏景宣面门上。 说着复杂,其实这一切仅发生在瞬间。 从少女跃进车中到红袍老者一掌劈出,不过眨眼的功夫。 原本宽敞的车厢内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气氛安静得诡异。 随行的红袍术师皆是有苏的兄长派来的术师,皆是三品上的修行之人。这名老者人称林老,有苏知其实力,所以更惊讶于这忽然出现的少女,竟然可以在十名术士眼皮下钻入车内,想来除了身形轻巧外,一身身法也刁钻得厉害。 车内几人僵持着,忽听车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我等乃白霰山弟子,寻一白衣贼人女子。惊扰到平肩王府的座驾实属冒犯。” 车厢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呼啦啦”的兵士脚步声渐渐围来。 少女默不作声,只将捂住苏景宣的手缓缓移下,贴到了苏景宣脖子上的人迎穴上。 苏景宣立刻感觉一股寒意顺着少女微凉的指尖窜上后脑勺。 有苏朝着红袍老者轻轻摇了摇头。 那老者收回手掌,紧盯着少女。 有苏赶忙朝窗外道:“谁呀?”说完起身掀开车帘站在车辕后的台子上,只见数名白衣女子立身车边,被兵士们兵围在中间。 为首那名女子昨夜在客栈中见过,正是白霰山的弟子。 有苏和颜道:“在下平肩王府二公子,车内仅琰王府世子和我二人,不知姑娘您要找谁?” 那女子一抱拳,道:“我等无意惊扰二位,只是在追一名白衣小姑娘,不知公子可有见到。” 有苏正色道:“我一直在车内,不曾见到。”说完,朝身后喊道:“阿福。” 青衣小厮连忙上前。 有苏转头避开白衣女子的目光所在,问道:“你可有见到?” 说完,他朝着阿福眨了眨眼。 阿福极为聪明,立马道:“那个小姑娘见我们堵了官道,就往山上去了。”说完,一指官道旁的山林。 白霰山的女子眉头一皱,躬身道:“叨扰二位了。” 说完柳眉一竖,转身朝身后众女子道:“走。” 有苏赶紧挥手示意府兵让开。 那一群白衣女子二话不说,一跃就进了官道边的林子里,片刻间身影消失不见。 有苏长出口气,朝着坐在车辕后驾车的大汉道:“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