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的老者《清岐山》讲完了，那更衣的少女还没更完回来。
苏景宣察觉不妥，道：“这丫头怎么这么慢？不会是跑了吧？”
有苏朝他点了点头。
苏景宣不解道：“可她钱袋还在这里，干嘛跑了呢？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有苏看着少女椅子前桌面上的钱袋，道：“你先看一看那钱袋再说吧。”
苏景宣面露犹疑，道：“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人家姑娘的钱袋。万一一会回来了看到反而说不清楚。”
说完他抬手招呼一名小二过来，问道：“小二，刚才坐这里的姑娘去哪了你可有看到？”
小二面露不解，道：“世子爷，那不是您的丫鬟吗？”
苏景宣忙道：“别乱说。我出门向来只带护卫，连小厮都不带，怎么会带个丫鬟。”
小二皱眉道：“不对啊，刚才这位姑娘下楼点菜时说她就是您的丫鬟，她还说您和二公子饿了，紧着好的赶紧上一桌。”
苏景宣听得此处，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不快道：“我和二公子是你们店的老客人了，我们何时带过丫鬟来，你们也不带脑子想想。”
小二一惊，忙道：“小的……小的当时也疑惑，但是那姑娘的口气，就像……就像是府里的大丫鬟，小的不敢质疑她。”
苏景宣不悦道：“算了。”
说完，他犹豫了一会，拿起桌上的那个少女留下的钱袋打开一看，却见里面一颗颗圆圆的鹅卵石，满满装了一小袋。
“这……”
小二也懵了。
有苏看了觉得甚是有趣，戏谑道：“看你们俩这傻样，哈哈……被一个丫头骗了。”
苏景宣面露不悦，怒道：“有苏！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有苏笑着点头道：“银子也好、碎银铜钱也罢，哪有鼓得钱袋圆圆的。她一身上下都是普通的衣物，没有配饰，难道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菜都还没上就敢把这么一袋钱袋丢桌上，更衣也不装好钱袋，这么刻意当然就是给我们两个看的嘛。”
“你既然早发觉不对，干嘛不说？”苏景宣气道，“好你个有苏，我说了请客你就故意整我。”
有苏笑道：“景宣兄别生气嘛，这一桌子好菜对你来说那也是小菜一碟，消消气。”
苏景宣怒道：“这是钱的事吗？合着一桌子就我一个笨蛋。”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小二手中，转身道：“走了。”
说完朝楼下走去。
有苏赶忙起身去追。
“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如何，咱们去最贵的银春阁随便你点，点的比那丫头还贵怎么样？”
苏景宣边走边怨道：“我气的是钱吗？气的是我被个小丫头骗了，你明明看出来了也不提醒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有苏笑道：“我可是提醒你了，她一下楼我就说了‘还好是你请吃饭’。那时候你反应过来追下楼绝对可以拦到她。”
苏景宣更气，跨着脸道：“是是是，我领悟太差。我自找的，我活该。”
有苏想了想，劝解道：“你要这么想，一来你花钱买了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着了道。二来你结识了名妙女子，以琰王府的手段要在金鳞找到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就可以此为借口再续佳话。”
苏景宣闻言，立马停了下来，道：“没错！这死丫头敢骗到我头上，得找出她来。” 说完，他转身朝身后一名护卫点了点头。 有苏惊讶道：“不是吧？我随口一说，你还真要找她？” 却见苏景宣神色坚定，那护卫也显然不是普通人物，一个跃身就上了茶楼房顶，消失在街面上。 二人站在街边等了片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名护卫从另一面房顶跃下，轻轻地落到二人身前，朝苏景宣抱拳道：“世子，那丫头去了布市。” 说是布市，其实就是西市中一条满是布行的街道。 苏景宣一把拉住有苏的袖子，道：“走，找她去。” 有苏呼道：“真去啊？会不会太没风度了。” 苏景宣不悦道：“别废话。” 说完拉着有苏上了茶楼前的马车。 二人在布市街角下车，远远地就看到那少女的身影，正往另一个方向走着。 苏景宣一见，立马就要冲过去叫住她。 有苏忙拉住他道：“别急，你喊了反而惊到她。要是她往人堆里一扎，这满街的人要再想找她，可又得让你的护卫上房顶了。到时候即便抓住了也得闹得一条街不得安生，万一她反咬一口，说我们欺负她，倒有口都说不清了。” 苏景宣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于是跟着有苏尾随少女身后。 只见那小姑娘边走边看，每过一家布行都要在门外朝里面看上几眼。 苏景宣道：“这丫头怕是又想干坏事了，跟贼人踩点似的。” 有苏不语，忽见那小姑娘停住了脚步，往身后看来。有苏连忙拉着苏景宣背对过去。 少女继续行路，二人又跟随了一段，终于看到她往一家布行中走去。 有苏道：“这丫头不简单，看了半天挑了这条街生意最好的布行。” 苏景宣道：“要偷要骗，可不得找人最多的店吗？” 有苏点点头，轻声道：“走。” 二人跟随在后，步入店内。 只见这家布行店内搭了额外一层楼，货架众多，排排而立。 有苏见那小姑娘往右手边角落里去了，赶忙拉着苏景宣上了二楼。二人站在楼上最边的架子旁假意挑选布料，实则观察着楼下那姑娘的动作。 苏景宣小声道：“要不你去堵门口，我去找她。” 有苏道：“别，先看看再说。” 只见那少女走到最里面，左右看了看。从货架上拿下一匹白纱，接着展开布料又重新卷好，抱着就朝帐台走去。 少女将手中的白纱往台上“啪”地一放，顿时变脸似的露出一脸怒色，大声道：“你们李氏布行卖的什么货色，掌柜呢？” 那边忙着算账的掌柜闻言，快步到少女身前，陪笑道：“这位姑娘，您有何处不满请和我说。” 少女沉声道：“我帮我家小姐买布料，拿回府了才发现这纱破了一处，害我被一顿臭骂。我们府可是一直在你们这买布的，信任贵行才没有当场验货，你们反而拿次品冲好，你说这该怎么办？” 那掌柜见她越说越气，嗓门越吼越大，引得店内众人引颈相看，顿时着急道：“姑娘别急，我这就帮姑娘看看。” 说罢他将帐台上的白纱展开，果然见白纱上似被划过，拉出一条褶皱。 掌柜赶忙道：“姑娘，我李氏布行向来懂规矩。您给我购买的票据，我这就给您换一匹新的。” 少女闻言，皱眉道：“票据我早扔了，一直在你这买的，谁能想这次就出了问题。” 掌柜面露难色，急道：“这……这可为难小的了，东家规定没有票据是不给退换的。” 少女抬眼瞅着掌柜的，见那掌柜脸色愈发窘迫了才悠悠道：“算了，票据丢了是我的错，但你们卖给我的布确实也有问题，我也不能白吃这个亏不是？” 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和颜悦色道：“是是是，以后还希望贵府多多关照才是，怎能因为一匹布把您得罪了。” 少女道：“既然退不了，那就这样吧，你们避开这个刮痕赶紧给我改身衣服，我好拿回去给小姐交差。” 掌柜忙道：“好的，姑娘放心。便是多用出来的布也不会收姑娘一文。” 少女道：“小姐等着穿，你现在就快快地做，要是做不好害我丢了采买的差事，以后我们府的生意可就轮不到你这了。” 掌柜忙堆笑道：“是是是，绝不误了贵府小姐的事。您留下贵府小姐的尺寸，我这就安排缝衣匠赶工。” 少女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台上的笔在桌上写了几笔，接着大摇大摆地往门外去了。 二楼边观看了全程的有苏二人顿时傻了眼。 苏景宣一脸震惊道：“这……就是空手套白狼？那布是怎么回事？” 有苏道：“她自己拿指甲刮坏的。” 苏景宣感慨道：“我倒真佩服这丫头的胆子了，进门乘人不查就拿了布去帐台闹事，三言两语就把那掌柜哄得答应做身衣裳。” 有苏道：“的确不简单，看来是个老手。” 苏景宣闻言点头，过了会忽然轻声道：“不好。” 说罢赶紧拉着有苏追出门去，满街道的行人来来往往，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 苏景宣叹气道：“还是跟丢了。” 有苏道：“无妨，她过会还要回来取货呢。” 苏景宣惊讶道：“她就不怕败露吗？那掌柜的也是个蠢货，也不想想这布本就是店里的。” 有苏道：“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大抵是不愿得罪这些有采买之权的丫鬟。你听那丫头的刚才的口气，像极了大院里的掌事丫鬟。” 二人行至街对面的茶摊坐下，边喝边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