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白静正坐在床头,眼神脉脉地看着昏睡过去的男生,精致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她突然发现眼前这张脸还真是耐看咧,此时的少年,脸色略显苍白,却是透露着一种病态的柔美意味。
斜飞的英挺剑眉,高俏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皆是令人沉醉。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额头让人看着有些心疼,不由地想伸手去抚平。
或许,他也有许多忧愁吧。
又想起刚才走廊上的那个拥抱,和他为父亲针灸时的那股从容自信。
她嘴角愈发上扬,眼前的小男生年纪不大,却能给人温暖,让人心安。
静心,心却静不下来。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果然同书上说的一般,来得时候让人猝不及防,却又像是那蜂蜜灌汤,甜人心肠。
什么年纪,什么身份,都早已抛之脑后。
她知道,她喜欢他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俯身,在少年略显苍白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轻轻一啄,留下了一抹红色。
接着她迅速起身,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小女孩,脸上尽是得意和欢喜。
昏睡于床的柳清风对这一番动作毫无意识,可此时他脑海中却另有一番景象。
盛夏,艳阳高照。
柳清风正站在那条熟悉的长街上,看着青石房的一老一小。
小男孩正在放平于长桌上的人体模具上苦苦摸索,白嫩嫩的小手早已磨破了皮,可他却浑然不觉,指尖闪烁的青芒反而愈发浓烈。
老人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小口嘬着那杆旱烟袋,眼神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欣慰。
小男孩似是灵光一现,对着模具的几处穴位迅速落针,又快又稳。
随后,男孩转过头雀跃道:“爷爷,这次总对了吧?”
老人先是笑着点了点了头,随即脸色又变得严肃,“还记得学医前,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男孩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知道知道,耳朵都要起茧子咯。”
站在街道上的柳清风同男孩一起开口,不过一个小声呢喃,一个大声朗朗。
“行医分善恶,问心度自量。不可滥救,不可不救。”
“不可因同情而救恶,不可因私心而弃善!”
“与己恶,于天下善,当救!”
“与己善,于天下恶,当不救!”
“与己善,于天下善,当拼死而救!”
“问心无愧,方能落针有神!”
异口同声,话音同落。
老人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今天还要加上一句。”
“尔后,十五年内,不得出针救人。”
那年,男孩五岁。
场景突然切换。
隆冬,大雪纷飞。
灞桥处,柳条却依旧青翠。
一个身着红裙的小女孩正面朝村子蹒跚而行,身后留下了一排血红色脚印。
瘦小的身影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凄凉而无助。
柳清风看得焦急万分,欲上前帮她,却是发现足如灌铅,寸步难行。
片刻,那道摇曳的红影终于坚持不住,骤然倒地。
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红裙和鲜血如同一朵妖艳之花。
不过,那朵花的绽放是以生命为代价。
忽然,一个小男孩跑到女孩身边,急切地蹲下身查探起她的脉搏。
似是察觉到还在跳动,男孩松了口气,从袖里掏出青针,正欲下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神色挣扎,徘徊之间。躺在雪地上的红裙女孩又是吐了一口血。
男孩的脸上便再没有犹豫,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坚定。
青芒出,柳条现!
良久。
红裙女孩缓缓苏醒,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孩,聪颖的她瞬是明白了什么。
便吃力地扯了扯红裙外面的红袄披肩,让它同时盖住了两人。
那年,男孩六岁,女孩比他要大上半岁。
一旁的柳清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想起方才男孩脱力倒下时,那抹由最后一丝意识留下的愧疚神色。
他却是能真切感受到男孩的想法。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为男孩说出没来得及开口的话。
“爷爷,对不起啊。第一次没听你话,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他目光眺向街尾那座青石房处。
又是重复到刚才那句话,仅有一字之差。
“爷爷,对不起啊。第二次没听你话,不会有下次了。”
房间内,躺在床上的少年微蹙的眉头正慢慢地舒展开来。
一直注视着眼前人的白静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笑容更为动人。
果然,你还是不皱眉更好看呐。
于是,她再也不愿克制那份喜欢。
轻缓地钻进了被窝,双手环抱住心上人。
片刻,房间里只剩下轻微地呼吸声。
名为白静的美丽女子,睡颜极美,神情安宁,微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