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因为腰伤,而卧病在床,听说厂里来了几个容貌殊绝的女子,也嚷嚷着去看。
吉尔里斯便同另外一位匠人,将他安置在床板上,然后把他抬出屋去,也让他涨涨世面。
陶安在神都义武见惯了美女,见到那三位青楼女子,倒也觉得风姿绰约,颜值不浅,借着酒劲儿,品评道:“美则美矣,只是胭脂太厚了些。”
众匠人都冷笑道:“怕是胭脂再厚一半,也不是你的菜。”
陶安闻言,笑而不语,依旧斜侧着身子喝酒。
过了几日,陶安伤势已好。
这一日,陶安同吉尔里斯登山小解,吹吹凉风。虽然可能会感冒,但陶安乐此不疲。
此时已近夜幕,山下灯火蜿蜒,如同火龙。陶安想起神都种种,恍然如梦。又想起周小姐将自己仍在这里,已有三月,自己每周写信一封,寄往神都,周小姐却从未回信。陶安有种对牛写信的错觉。
这山上极为贫瘠,以至于寸草不生。卵石遍布,沙坑处处。因而不能种植土豆、红薯之类的作物。
厂中有个鄯善人,名为斯特克,长发大髯,为人豪爽,能喝五斤白酒而不醉。极其擅长在沙漠里种水稻,在雪山上钓青鱼。如此大的能耐,面对这荒山,也无可奈何,并用其老家语言,将之命名为沉睡之地。
陶安忽然问吉尔里斯:“你想家么?”
吉尔里斯正在择身上的虱子和虮子,头也不抬,道:“想家的强烈程度,与掐死身上的虱子是一样的。”
陶安道:“挺好,至少有个念想。”
吉尔里斯停下择虱子的动作,问道:“你不想家么?”
陶安道:“不想。是在家里呆烦了,我才出来。若想回去,现在就能回去。”
吉尔里斯气急败坏:“你滚!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到了第二天,吉尔里斯拿着报纸,跑进陶安的屋子。
陶安刚刚睡醒,正在穿衣服,睡眼惺忪,瞧见吉尔里斯激动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了?”
吉尔里斯道:“天竺地区又开始了新的一波内战。德里、加尔各答、孟买都在反复易主,打得那个热烈,比得上家乡喜迎王师的场面了。痛快啊痛快。”
陶安面无表情的拍着掌:“痛快啊痛快,要不给你凑点儿路费,也去德里放几梭子?”
吉尔里斯吓得缩一缩脖子:“那子弹可不长眼。可若是给我一万人,夷为平地也不难。”
陶安讥诮道:“你以为你是王玄策啊?”
这个坐落于女神峰南面,玄海以北的土地上,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争斗不休,四分五裂,偶有强有力的政权,也如三国之孙吴,五代之荆南,一直到现在,一片狼藉。
至于华夏之域,虽然也是诸侯林立,征伐不休。然而大家都相信,战乱实乃变态,统一方为常态。
铸币厂内并没有天竺人,所以陶安与吉尔里斯可以纵声谈论。
虽然没有天竺人,但有一个来自三伦岛国的工程师,身边跟着一位生于四国岛的艺伎,白灰敷面,衣着宽大,整日在屋里唱着招魂的曲调,让陶安及众匠人不胜其烦。
陶安屡次劝说:“我说哥们儿,你那娘们儿鬼哭狼嚎的,实在扰民,曲调也让人误会。大半夜的,那些匠人的女眷都不敢出门上厕所。你行行好,声音小点儿,我请你和白兰地、皇家庄园酿造的葡萄酒以及波尔多液。”
瓦格兰同学自认为是技术工种,少了他不行,对于陶安的劝告全当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
一日,瓦格兰在屋中听鬼叫,陶安拿起板凳冲了进去,将他走了个七荤八素,皮开肉绽,然后回头对四国岛妇女道:“现在你可以招魂了。”
瓦格兰自然是气不过,便去找厂长投诉。
厂长鹿宜瑟对陶安虽不对付,但在这件事,还是忍不住给陶安点一个赞,比一个心。
鹿宜瑟冷冷道:“这事儿我管不了,他不是我的下属。你若有意见,可以给帝国投诉处写信。”
瓦格兰咆哮道:“你这是偏袒!”
鹿宜瑟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这叫主持正义!”
瓦格兰一想自己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受到奇耻大辱,不由想爹想妈想女友,当天夜里,便带着艺伎沿着丝绸之路,经黑海、地中海、直布罗陀海峡回国去了。
瓦格兰既已辞职,鹿宜瑟便忙不迭地任命毕业于大齐帝国义武大学的苏文通为技术总监,了了鹿宜瑟一块心病。
当天晚上,鹿宜瑟还派人为陶安送了一碗红烧肉,表示谢意。
汉口夏季闷热,对于北方人陶安而言,简直苦不堪言,撞墙欲死。他向吉尔里斯抱怨道:“我宁肯去疏勒放草,我也不想在这里烤肉。”
吉尔里斯悠悠道:“我猜,你没有带孜然。”
陶安吼道:“这是孜然不孜然的问题么?不过汉口有没有好点儿的烤肉店,我想去。”
吉尔里斯拿起陶安的钱包,里面空空如也:“你的钱包告诉我,你不想。”
陶安一听,双腿发软,两眼一黑,倒在床上,临昏迷前,还喃喃道:“杀人诛心啊!”
但是随着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南下,汉口的温度已逐渐降低,陶安的焦躁也归于无。
与冷空气差不多同时兴起的,还有一个名为漠北突厥汗国的国家。在过去几年里,它的势力范围已经达到额济纳河西岸,并在石嘴山同燕卫帝国发生数次激战,最终击溃了燕卫帝国在漠南的武装力量。
突厥挟胜利之威,昼夜行军,经鄂尔多斯,抵达燕卫帝国首都晋阳。在已攻克晋阳西门之时,因天气转冷,各地勤**队也已抵达晋阳附近,而被迫撤军。诸葛亮的十世孙诸葛佑引骑兵三千,追击突厥,在黄河东岸,黄沙丘一带与突厥交战。诸葛佑勒马拉弓,射杀百夫长以上数人,堪称低配版狙击枪。
突厥人迷信,以为诸葛佑乃天兵天将,纷纷遁走。诸葛佑大破其众,斩首千余,俘虏突厥三千人,牛马以万计。
经此一役,突厥由盛转衰,后来虽有几次复兴的机遇,但转瞬即逝。纵横草原的突厥人的衰败,已不可避免。 突厥人攻击燕卫帝国受挫,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肥沃的塔塔木盆地,征服了当地的小国后,突厥的国力再一次强盛。他们整顿军马,磨刀霍霍,准备进攻军事力量较弱的陇右帝国。 但是,随着一颗超新星的爆发,经过一系列蝴蝶效应,突厥大汗库力诺尔病死,库里诺尔五子拥兵自重,相互讨伐,致使国内一片混乱,更不说进攻陇右帝国了。 位于三晋大地的三晋及渭河南北诸领地联合王权国,乘着突厥内乱,起兵两万,猛攻宝鸡、天水,掐断陇右帝国与西域都护府的联系。又派使者前往占据益州的蜀国,请求夹击陇右帝国,并许以汉中之地。 至此,西北大乱。 打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而且东齐帝国除了和周边国家有些小摩擦之外,并没有大的战乱发生。 陶安不必为国奔赴前线,依旧可以安稳当他的陶缉司。 鹿宜瑟鉴于陶安将瓦格兰赶走,功莫大焉,于是所有仇恨,一笔勾销,不再让他押运矿石、钱币。 陶安因而闲置下来,终日无所事事。 这一日陶安拉着吉尔里斯来到酒馆,忽然看到一位衣着白衫,腰挎宝剑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与吉尔里斯喝了会儿酒,胆子忽然大了,便走到那姑娘跟前,同她搭讪。那女子生得温婉可人,待人却落落大方。更难得是,这姑娘虽不胜酒量,却也时不时抿一口,以示尊重。 这陶安一见美女,早将吉尔里斯抛诸脑后。害得那吉尔里斯对墙自饮,独守空闺。咳咳,扯远了。 在谈话间,陶安知道这姑娘姓孟,双名启凡,毕业于天府科技大学。喜欢闲逛,十八岁那年,已经围着塔塔木盆地走了一圈,收获了一大票粉丝。 突厥王子诺尔特请求她留下来,做自己的王妃。陇右帝国的司徒长子见到她,死活不肯回国。 陶安心中暗道:“这姑娘到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孤身一人,竟没出过意外,一定武功了得,对付七八个蟊贼如囊中探物。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小意思啦。” 孟启凡并不知陶安心中所想,依旧从容说道:“那里人很好,葡萄、西瓜都好吃。可是我在沙漠里行走,没有人,也不见动物,缺水了,只能喝马尿,饿极了,看到蝎子也吃,甚至榨过植物里的水——很多是有毒的,但我懂得分辨。” 孟启凡在那里忆苦思甜,而陶安塞进嘴里的肉块,也不知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此时的孟启凡,不但嗓音还残留着西域的风情,就连肤色也还没有变成藕白。陶安因而戏谑地称她为灰姑娘,并给她讲了“灰姑娘”这个童话故事。 孟启凡对这个绰号不置可否,一脸你开心就好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