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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雪清明录之春冈遗事

作者:兔子在齐闻韶 | 分类:历史架空 | 字数:0

书名:理雪清明录之春冈遗事 作者:兔子在齐闻韶 字数:3.1千字 更新时间:05-17 22:55

“李河舟!”周燊送走了颜知县以后,回头便叫住了李渡,面上略有愠色,“颜知县远道而来,襄助我等勘断疑案,而你却如何待他冷淡若此!他原想向你问清此案之来龙去脉,你竟支支吾吾,推三阻四,这是甚么道理?”

“仲炎你误会了,李某并非支支吾吾,推三阻四。”

“是也!你本就打算以无凭检验结了这疑案,好落得无事一身轻!然而詹老爷再三坚持要查明真相,才将他请了来,于是你便心怀不满,因而也对颜知县不屑一顾,可是如此?”

“我岂敢!李某向来都对詹老爷毕恭毕敬,莫敢不从,如今也同样!”

“周某自然相信你敬老爷是真,可你慢待了颜知县却也不假。你倒说说,这桩案子,我怎知你不是面子上说要查,底子里却不从?”

李渡哀叹了半声,又正色道,“周县丞,你仔细想想你方才说的话!自你我相识以来,可曾有一桩案子我李某人偷闲怠懒过不曾?可曾有一桩冤屈我李某人不尽心洗雪了不曾?我岂是你口中的自私小人?!”

被他这么一驳,周燊的怒气顿时浇灭了大半,于是沉默了半晌。“是周某一时鲁莽,口不择言了。”周燊说罢,便坐到了椅子上,将桌边的那杯不知道是谁的茶抓了起来,一饮而尽,“可你倒是也说说,究竟是甚么缘故?”

“宋提刑刊行《洗冤集录》,其能令‘死人说话,尸骨鸣冤’的威名响彻宇内,他所教导出来的,李某人自然也不敢低看。只是仲炎你考虑考虑,颜知县毕竟是外人,我们请他来复检,是按章办事,如今复检完了,他无非小憩几日,也就该回去了,同他详细说那般案情有甚么意思?这是我们春冈县的案子,难不成要劳驾邻县的人横插一脚来,替我们断案么?真若如此,你我便不愧对头上这顶乌纱,不愧对春冈县的百姓么?”

听了这话,周燊恍然明白过来,便怒气全消,只若有所思地颓坐着,不发一语。想来李县尉的话当真句句在理,他不禁为方才误解了李县尉而有些愧疚和懊恼。

“那接下来该怎么查?”

李渡摇摇头,“想办法找到人给颅骨做画像!我们需要知道死者长什么样。另外,方才颜知县所说的查看失踪报案,看看是否有同死者体貌相仿的,其实早在案发之后那几日我就让辛捕头去调阅过卷宗了,只有一些老人走失了的,不出十日便也找到了,还有一些小儿被拐卖了,至今不见踪迹的,诸如此类,皆与本案不相干的。李某觉得,本案多半还是江湖上的仇家械斗所致,不好查办。如今要查,只好先在千树山周围的几个村落挨家挨户去查,必须查清楚这死者究竟是谁。”

“那周某便替你去班房使唤小羽他们几个过来,听你安排。”

“多谢仲炎兄了。”李河舟拱手作揖。

县丞瞥见了他的眼神,带着点迷茫,却坚如磐石。

“老爷,颜官人请到了!”

詹望听见,身子竟似乎顿时好了大半,连忙挪了下床来,匆匆拖着步子移向房门。

“老爷,您怎么下来了?万一又吹了凉风可如何使得?”老仆说着,赶紧取来了一件较厚的长衫,服侍詹知县穿上,“不就是见一个小后生,看把您高兴的!分明还病着,床都不该下的,竟都不管了!”

“你且去做些茶来。”詹望笑着对老仆吩咐道。老仆也便点了点头,迈出门去。

家中的小厮于是领着颜官人,来到了他的房间里,“晚生见过前辈。”他打了躬说道。

“不必多礼,快坐、快坐。”看见诚翰脸上掩不住的一丝错愕,想来是疑惑自己何以激动如此,詹望便首先开口,打破了他的尴尬,“令尊近来身子可无恙?”

“承蒙关照,家父还算健朗。詹老前辈认得家父?”

“认得呀。我虽比令尊年长几岁,但我们是同科的进士,他排四十九,我排六十三。后来,他授了徐州通判,而我则待阙在京。又过了三年五载,才等来春冈县知县这个阙,于是来的路上也顺道去了一趟徐州,探望令尊,那个时候我也见过你,你这娃娃才五六岁呢,当然不记得我了。”詹望咳嗽了几声,把方才穿好的长衫又捂严实了一些,“想来真是,三十年弹指一挥间那!”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忍不住要回忆往事,也喜欢絮絮叨叨的,自己如今不就是如此么。詹望心里头这般自嘲着,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虽然与故友阔别多年,然而今日得见故友之麟儿,何尝不是一件乐事。想到如此,他不禁觉得幸甚至哉。

“没想到令尊长相平平,却生得你如此的凤姿龙表,且又资质出众,能拜在宋提刑的门下,修得雪冤明法之能,真乃家门之幸,光宗耀祖。哪里像犬子,落榜了三回,如今又去了临安,真不知这金榜,何时才能写上他的名啊。”詹望慨叹道。

“老爷,茶来了。”那老仆笑嘻嘻走来,给颜知县端上一盏茶,给老爷却是一碗汤药。

“你……”詹望一时语塞,忽然觉得哭笑不得,厉声嗔怪道,“当着客人的面儿,这如何使得!”

“老爷,您就别爱面子了,什么比得您的身子要紧呐?况且郎中都说了,您要想好得快啊,就得每天这个时辰喝。”

詹望于是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一股脑儿把药喝了,苦得连连咳嗽,直皱眉头。“赶紧给我拿茶来!”

“好嘞。”老仆取了汤碗,又欢天喜地地走了开去。

“汤药苦,这盏茶前辈先喝罢。听周县丞说,是早前大暴雨时发了洪水,前辈冒雨亲自去了江堤监看,这才不慎染了风寒。前辈一腔苦心,泽被万民,上天必能看见,也必护佑令郎此番高中,前辈不必忧心。”诚翰说着,把刚才的茶递了给他,“而且今日看您气色,想是好多了。”

“好,好,”詹望听了这宽心的一席话,不禁笑逐颜开,“老夫去江堤监看,不过是分内之事,就被尔等如此称颂,可如何使得?真正出了力的,是河舟、仲炎,还有千百名厢兵与百姓,他们才是功臣呢。”詹望喝罢,于是接着说道,“我换了好几服药,近来两三日才能下床走动。看来是真的老了,动不动就病得四体不勤,身体比不得年轻时候了。不说我了,令尊如今还在徐州么?”

“家父前几年右迁了夔州路提点刑狱,不在徐州了。”

“夔州……夔州山高路险,天气燥热,让他千万保重身体。”

“晚生替家父谢过前辈。”

“方才去衙门检验过尸骨了?有何见解,且道来听听。”

“晚生才疏学浅,谈不上甚么见解,复检同初检的结果也出入不大,一来是发现死者的脊椎有一些变形,因而他除了高大健壮以外,想必会有一点驼背。”

“高大健壮还驼背,那不是东门街宰羊的老赵嘛!我昨儿才见过他呢!”端茶进来的老仆必是听漏了“死者”两个字,竟喜不自胜地抢着说道,此刻还以为自己帮上了大忙呢。

“老东西,不懂不要瞎掺和。”詹望打趣道,然后又咳嗽起来,比刚才更加厉害。

“老爷,您也莫要说太久啦!要多点儿休息!”

“知道了,一边儿去。”打发走老仆以后,他便又接着问诚翰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二来,死者上腹部到前胸的位置有一处刀伤并大量出血,刀痕划在了死者左边第八根肋骨下方,是扎在心脏附近,这是必要置之死地的,且凶器极可能是两刃的剑或者匕首,而死者头上的伤则是钝器伤,说明凶手至少有两人。至于其他的,便没有了。”

“颅骨画像之事,你可有办法?”

“晚生虽略懂验骨之法,却对画艺一窍不通,实在惭愧。”

“其实,老夫知晓一人画艺精湛,然而此人大隐隐于市,或许只有你能请得动他。”

颜诚翰一脸困惑,“前辈说得可是祁老先生?晚生虽听过此人,却从不曾见过,何以觉得晚生能请得动他?”

“非也,”詹望浅笑摇头,“我说的是南门街白家的二哥儿,他是你的同门。”

“白家二哥儿?文寒?”诚翰又惊又喜,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早些年听闻他过了州试,但是后来晚生诸事繁忙,也就断了联系,如今竟不知他在此。”

“据说白家那二哥儿省试未第,便回来了。不过大抵是发生了甚么事情,他比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具体如何老夫也不知晓,他从未同任何人讲过,甚至也没有同自己家人讲过。”詹望咳嗽了几声,无意间瞥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昏黄,约莫酉时上下,自己也已稍感疲惫,“天色已晚,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明日便是端午,晚上来此用个便饭,如何?犬子此前路过姑苏,寄回了一些粽子,尝尝可有家乡的味道。”

“前辈还需多加休息,我怎好又来叨扰。”诚翰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无妨,难得遇见故友之麟儿,如见故友一般,便想要多叙叙,还请万莫推辞!”

“既然如此,晚生感激不尽。”诚翰起身作揖,深鞠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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