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宁静如初,刚才的混乱竟然平息了。这是哪儿?黑夜中,借着月色,我细细一看,我竟然在自己那破败的茅屋中。
只是头依然疼痛,难不成是晕血的症状?最奇怪的,就是我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家?谁救了我?最重要的是,刘老夫人被害前托付给我的刘大河呢?我四下张望,床铺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被一床湿漉漉的床单包着,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却身体无恙。
在那个场面之下,除了那伙黑衣贼人,其余的都是刘府的下人,他们要么被砍杀,要么被烧死,怎么还有力气来救人?
我的骨头像是散了架,站起身,揭开刘大河身上紧紧裹着的棉被,自言自语道:
“侯正气呀侯正气,你这也算是报恩了吧!”心中想着,我侯正气自小流落四方,幸得刘员外救助,今天我又在危难之际救下刘员外的小女儿,刘家一脉得以延续,也算是一件善事吧!
眼前的刘大河,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唇若朱丹,眼睛上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分外可爱。估计是被火中浓烟呛晕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刘大河——刘大河——”我嗫嚅着,只是觉得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叫刘大河这个一个粗犷大气的名字。叫个婉儿、蓉儿之类,不比“大河”更好听么?
“娘——”
“爹——娘——”
“你们在哪里啊?”
突然间,眼前的这个姑娘挣扎着,醒了过来。0看着我,也许是认得此前我曾经去过刘府,也不再害怕,哭泣着问道:
“你知道我娘在哪里吗?我爹也被抓走了,我现在没爹没娘了——”说完,大哭起来。
这可着实让我为了难——读书写字我在行,哄孩子我实在是不知如何下手。我只得支支吾吾地答道:
“你娘她……被强盗……”其实我知道,哪里是什么黑衣强盗,分明就是县太爷和主簿派来的杀手。
小姑娘一听,便爬下床,哭着喊着要回刘府找娘亲。我连忙拉住她,拦在门口,这夜黑风高的,你一个小姑娘走山路不怕遇到鬼?就算没鬼,豺狼猛兽也不少,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你爹你娘交待?我坚决不让。
这简直就是狂风暴雨嘛!一阵哭闹下来,我的茅草屋都快散了架,好歹是终于哭累了,便也不再挣扎了,竟然睡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泪水划过的脸蛋儿,我替她擦了擦,就势轻轻将她平放在床上。
“终究还是个孩子。”我叹了叹气。天亮后,就是刘员外处斩的日子。这个小姑娘到底该不该让她再见自己爹一面呢?
可是,让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亲眼见到自己父亲被杀害,是最残忍的一件事情吧?想到这,我心中打定主意:那就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去送刘员外一程。
天已大亮,小姑娘还在熟睡。我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将大门紧紧锁上,以防她独自外出。而我现在要去做的,那就是法场。今天的午时,小姑娘的父亲就要含冤而去,小姑娘昨夜失去了母亲,而今天,最爱的父亲也将离她而去。今后,再也没有慈祥的父亲张开双臂,对刘大河说:“乖女儿,来——爹抱抱!”
我回头,透过窗格,看着刘大河,心中五味杂陈,既是同病相怜的同情,也有感同身受的酸楚。
又是一番跋涉,我赶到法场已是快午时,法场上的百姓聚成一堆,纷纷摇头叹息,无不在为刘员外感到惋惜:一个大好人,咋说没就没了呢?刘家虽富,并未为富不仁或者鱼肉百姓,反而在灾荒之年屡次广施善缘,接济穷苦百姓。人群中甚至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狗官当道!”
我侧身挤进人群,刘员外早已披头散发地跪在刑场,低着头,任由苍白的发丝垂下。身上的灰布囚服上血迹点点,显然是在牢狱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也不由得捏住了拳头,恨不得生出一身本领,冲上去劫了这法场!或者说,要是人群中冲出一两个绿林好汉,打死狗官,救出刘员外也好啊!可惜,这是国富民安的大明,早就不是绿林好汉揭竿而起的豪侠时代,围观的都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百姓而已。
炙热的风,拂过刘员外的身体,他抬起头,看了看台下的人,这里,有许多都是受过他的接济,吃过刘家的饭。他苦笑一声,似乎在想,自己一生乐善好施,晚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造化弄人。
午时已到。
县太爷走到刑场上的官案前,故作威风,扫视了台下围观的百姓一眼,厉声喝道:
“午时已到,立刻行刑!”
这时,台下突然怒骂声四起,骂“狗官”的,呼喊着“不能杀刘员外”的,声势颇为壮观。刽子手却不加理会,提刀欲砍。
“爹——”人群中传来一声呐喊,清脆中带着嘶哑。不好!刘大河竟然尾随着我来法场了!我扭头看去,她竟然想要冲上刑场。
听到这声呼唤,刘员外抬起头,看着他最宝贝的女儿,激动得不禁双眼噙着泪,可惜他不能呼喊,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还存活于世。我也赶紧捂住刘大河的嘴,按住她不断挣扎的双肩,低声说道:
“你不能去!救不了你爹,还害了自己!”
看着刽子手的屠刀举起,我连忙将她的头按进臂弯中。
这一刻,对刘大河来讲,天昏地暗!
我快步挤出人群,抱着刘大河,离开了法场。刘大河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位大姑娘了,抱着她,我竟然还有些吃力。渐渐地,她也不再挣扎,仿佛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只是眼角的泪还在,因悲痛涨红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十二年前,我也如她这般大小,双亲病故时,我被人视为妖孽,受尽白眼,任人驱逐。刘大河与我命运何其相似?十二年后,相同的经历竟然再次降临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上天安排的命运,实在是太残忍!
我吃力地抱着她,再次回到我的破房子,刘大河依然在熟睡,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
“莫非又是装睡?“我轻轻捏了捏她的嘴角,没有丝毫反应。
唉!那就安心睡吧!我心中默默想道。别人借酒浇愁,你刘大河竟然借睡忘忧。在这最悲伤的时刻,也算是最温和的方式了。
我独坐院中,心中对刘大河生出一丝丝歉疚:倘若那日我能力劝刘老夫人逃走,刘大河也不至于痛失双亲,至少母亲还在。父母之仇的种子,已然种下,年少的她到底该怎么走?
对了,昨夜火中带着刘大河逃生,还不知道刘府现在什么情况。刘老夫人生死如何?还有满院的婢女、家丁,他们又是否有人从这场劫难中生还?阿金叔也不知去向……
平静的生活突然被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事情打乱,连日的奔波让我有点疲惫不堪。我还是决定,今夜再探刘府。
渐渐的,我竟然坐在院中,睡着了。这个破败的村落,没有火光血影,没有寒刀出鞘,无比宁静。也许是太累了,隐隐约约发现,梦中竟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飘过来……
“这是什么……”
我心中一阵惊恐,脑袋从右臂上滑落,惊醒过来。“嗨!真的是又忙又乱。”
目光转向屋内,刘大河依然在酣睡,睡得脸色粉扑扑的,可爱极了。
我又忙碌着煮好粥,留下一张字条,告诉刘大河:醒来后记得吃东西,叔叔马上回来。这才准备动身悄悄去刘府。临行前,还特地检查了下屋子所有可能逃出去的漏洞,封死窗户,锁住大门,你想走,除非你把我的房子拆了!屋里虽比不上衣食富足的刘府,却也有吃有喝。
趁着夜色,我再次来到刘府门前。果然,这里被贴上了封条。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偏门,一番鼓弄,就拨开了门栓,刚踏进去,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钻进鼻子。说来也奇怪,昨夜那些尸体,今日竟然消失不见了。莫非是县太爷已经派人清理了现场?
如果我没猜错,此时的县衙里,两个狗官正在以“盗匪夜劫刘府”为由,准备了结刘府被灭门的惨案。我快步来到厨房的角落,昨夜被我杀死的黑衣人,却依然躺在地上,地上血迹已干。
我将他翻身过来,看到的一幕却吓得我顿时瘫坐在地——
这仿佛是一副被吸干了血肉的躯体,干枯的皮肤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架蒙着人皮的骷髅!
脸上的眼窝深深陷进去,被我砍杀的伤口,让皮肤裂开了,里面是森森白骨,在惨白的血色下,我吓得几乎要再次昏死过去——还好,这次没有心脏骤停,头脑空白。我咽了咽口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竟然将一个死人吸干了?民间故事里,也没听说过吸食死人精血的怪物。
逃出厨房,我仍然心有余悸。院子里的屋舍大多被烧毁,刘老夫人房间也化为了灰烬,而尸体也依然不知所踪。昨夜被贼人砍杀后,应该也是被贼人们毁尸灭迹了。
就在我看着满院残垣断壁的时候,刘老夫人昨天被杀的地方不远处,一根亮晶晶的玉簪出现在我眼前。
我赶紧快步拾起来,昨夜匆忙,还没来得及接过来,刘老夫人就被杀了......我心中想起昨夜的惨剧,心中也是阵阵酸楚。我无奈的叹息。
“侯...侯少爷,是...您吗?”
死一般沉寂的刘府大院,突然传来的说话声,让我再次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我扭头一看,是个干瘪瘦小的老头儿,竟然是阿金叔!
“阿金叔?!你没死!”我低声尖叫起来。
阿金叔显然是受到了过度惊吓,他双手颤抖,看着我说:“侯少爷...太惨了!太惨了...”
我搀扶着阿金叔,听他细细道来。原来,昨夜贼人来犯,火光冲天,情急之下,他躲进了地窖,才免除一死。贼人将院中婢女家丁屠杀殆尽后,又杀死了刘老夫人,他们以为所有人都死了,火灭后,又脱掉夜行衣,换做官府衙差的模样,将一众人的尸体都抬了出去。可怜的老夫人,被杀了,遗体都烧得不成人形了。说罢,眼里满是泪花和仇恨。
“果然是这帮禽兽!”我气得浑身发抖。
“侯少爷,我看到您把小姐救出去了,小姐现在还好吗?”他急切地问询刘大河的下落。“我老金头的后半生,就侍奉小姐这一条路了!”
说完。还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喃喃自语:
“老爷,夫人,您放心去吧!小姐我来照顾!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护小姐周全!”
刘府虽然被劫掠一空,但是还藏有一些吃穿用度,阿金叔叹了口气,让我悉数拿上,小姐的后半生,就得靠这些养活了。多亏了刘员外平日里也交给阿金叔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阿金叔将这些银两藏在地窖中,与土豆蔬菜一起存放,贼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里还有不少钱呢!
我大喜,白天我还在忧愁怎么照顾刘大河呢!如果不是阿金叔,今后我跟刘大河的生活都没有来源了。
离开刘府,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残垣断壁,我心里一阵阵酸楚。昨日还是朱楼中点烛火,今日却已是冤魂哀鸣的阴森鬼宅了。
我领着阿金叔回到我的小破屋,阿金叔扑向躺在床上的刘大河,心中万分悲苦,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可是,面对阿金叔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刘大河竟然还是安安稳稳地睡着。
见到刘大河无动于衷,阿金叔摇了摇刘大河胳膊,试探着说道:
“小姐?小姐——”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也心中一惊,闪过不好的预感。小姑娘不会是悲伤过度,受了刺激,被吓死了吧?
我连忙探了探鼻息,还好还好,一切正常。小胸脯还有规律地一高一低呢!
阿金叔摸了摸刘大河额头,说道:“不好!额头这么烫!得赶紧找个大夫来!”
我也试了一试,果然额头烫得不行。看来是悲伤过度,引起的发烧了。阿金叔让我打盆凉水给他,再拿条毛巾来。
我毫不犹豫地把吃饭的碗里装满凉水,连着我平日里洗脸洗脚的毛巾也一起递给阿金叔。阿金叔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盆呢?”
“没有,只有这个碗。”
“干净毛巾呢?”
“也没有,仅此一条。”我答道。
阿金叔捂着鼻子,捏起我的毛巾,仿佛在他眼里,这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毛巾了:不仅破了几个洞,还颜色泛黄,一股股馊味飘来——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只听阿金叔皱眉说道:“你打算把你的洗脚布放在小姐额头上?”
“有就不错了……”我小声嘟囔道。这条毛巾跟了我四五年了,平日里洗脸、洗脚全靠它了。不过细想起来,把我洗脚的毛巾,搭在一个富家小姐的脑门上,实在是有点过分。
“罢了罢了!侯少爷,能否麻烦您一下,去找点干净的盆和毛巾来?”阿金叔叹了口气,问。
说罢,阿金叔竟然撕下自己的长衣当成毛巾,用水打湿,轻轻盖在刘大河的额头上。这时候,俨然就是一位慈父,正在照顾自己生病的女儿。
这时候,屋外夜色正浓。我毅然走出门,此时的刘大河,急需一位妙手仁心的郎中。刘老夫人的临终嘱托,我万万不敢辜负。纵使山路崎岖,我也得一路向前,去镇上拖一个郎中回来。
骑在马背上,一路向镇上飞驰而去。这几日夜路走多了,心中也不再有更多恐惧了。我心中不免想起刚刚刘府所见干尸的模样,心中还是阵阵发怵。
终于,到了镇上的药铺门口,正欲敲门,耳边传来一阵阵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我扭头一看,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拎着一面铜锣,右手执鼓槌,一边走一边敲。看着我在药铺门口大喊“开门”,也许想着这深夜为何还有人造访?便向我走来。
谁知,刚走近,我刚看清这个更夫的脸,更夫却吓得连滚带爬:“啊——鬼——”
铜锣也扔了,鼓槌也不要了,几乎是化为了四脚兽一般,手脚并用,向夜色深处逃去。“鬼?哪来的鬼?”我被这一闹,摸不着头脑。我长得虽然不算俊俏,却也五官端正,不至于在深夜里吓死更夫吧?我不断嘀咕,不知道这个更夫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继续拍门,深夜里“砰砰”作响。
半晌,一个睡眼惺忪的汉子才搬开一块门板,探出脑袋,骂道:
“大半夜的,干嘛呢!”
我“滋溜”钻了进去,恳求眼前的这位郎中跟我走一趟,去医一个发热昏迷的病人。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济世神医,我只是个看店的伙计而已。不过发热嘛——你来巧了,大夫留了一副退热的方子,我按方子给你抓药就是了。——唉,造的什么孽,这大半夜的!”
我连连鞠躬表示感谢,只要能救刘大河,我给这位大哥跪下都成。
抓着药,我连忙揣进怀里,跨上马,再次踏上归途。
好不容易一路狂奔,马儿都累得不行了,终于看到荒村中的一抹灯火——阿金叔还在屋内照顾着静静躺着的刘大河。
我推门而进,带进的凉风几乎要把油灯上跳跃的烛火吹灭。我看了看刘大河,对阿金叔说道:“快,药抓来了。”
生火,熬药,都差不多五更天了。阿金叔煎好热腾腾的汤药,用我的那只破碗盛好,我扶着刘大河的肩膀,慢慢将药喂了下去。
接下来就看造化了,如果天亮了刘大河还不能醒来,我只能取找更好的郎中了。
忙碌完所有的事情,我瘫软在门口的木椅上,不知不觉,也沉沉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阿金叔摇晃着我的胳膊,将我唤醒,他苦着脸说:“那个……侯少爷,小姐她……还没醒。不知接下去如何是好?”
我站起身,松了松筋骨,这木椅实在是太硬,睡得我浑身酸痛,唯一的一张床被刘大河躺着,关键是还不肯醒来。我转身走向刘大河,刘大河竟然连个姿势都没有换,我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
这也真是奇怪,额头的温度退下去不少,这人怎么就是不醒呢?呼吸均匀,脸色也恢复了不少,却始终是深度昏迷状态,这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无奈之下,我再次跨上马背,抓着缰绳,向药铺奔去。原本这个点,我应该在县衙忙着登记手头的人丁名册,这几日刘府发生的大事,让我认清了那县衙,竟是个活生生的阎王殿啊!不去也罢。
来到药铺,昨夜留方子的老先生正在为人诊病,这位老先生头发花白,衣着整洁,精神矍铄。我连忙也凑上去排好队伍。等轮到我的时候,我一把抓住老先生的手,泣涕涟涟:
“大夫,我妹妹昏迷好几天了,就等您出手相救了,您再不救救她,我这么一个唯一的妹妹,就要……”说完,用力挤了挤眼角的泪花。
老先生果真是妙手仁心,让我细细道来病人的近况。捋了一把胡子,老先生说道:“我倒真想见见令妹,热病已退,症状消除了,还是昏迷不醒……那好吧!老朽就陪你走一趟。”
说罢,老先生命令佣人备好车马,拎上药箱,与我一同前去。老先生年老,经不起一路颠簸,我也只能在前面徐徐前进。
阿金叔早已在门口等候,看着我身后一辆马车跟来,心中大喜,弯腰道谢:“我替小姐谢侯少爷的救命之恩。”
我连忙搀扶起来,阿金叔帮了我不少忙,今日救刘大河,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更何况阿金叔年老,是长辈,我怎可受此大礼?
老先生走进屋,坐在刘大河身边,抓起刘大河手腕,细细地诊起脉来。诊完脉,眉头却拧了起来,又伸出手,扩开刘大河的双眼,仔细地看了起来,片刻后,站起身对我们说:
“令妹确实已经无大碍,神色、脉象已与常人无异。可是究竟为何不愿醒来,老朽也不能知晓。莫非是受了重大刺激,导致她内心在抗拒?”
老先生真乃神人也!
阿金叔一听,眼泪又几乎掉了下来。“老爷和夫人在一夜间……”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拦住了,岔开话题,说道:
“她的父母刚刚因病离世,小妹受不了这个打击,才这样的……”倘若任由阿金叔将盗匪劫杀刘府一家,县太爷又斩杀刘大河父亲的事情说出来,万一泄露了刘大河的身份可不是件好事。
“若是不便相告,我也不追问了。我再开几副药方,看看能不能助她醒来,你随我来——”老先生语气随和,让我候在身旁,等着取药方。
我拿着药方,毕恭毕敬地准备送老先生回镇上。老先生却扬起手,说道:
“年轻人,留步。我看令妹无大碍,你倒是一副重疾缠身的模样,最近可有不适?”
重疾缠身?
我被问得心中疑惑,从小到大,我连一次风寒都未曾染上,身体正是强壮的时候,怎么会重疾缠身?刚夸你是个神医,接下来就开始胡编乱造了。我又气又好笑。
“既然如此,年轻人,好好保重!”
“谢过先生——”我双手递上诊费。谁知老先生却右手一推,说道:
“令妹未愈,老朽分文不取。”
说完,走向屋外,钻进马车,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