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在杯壁凝结干成了乌黑色,窗外人影松散,灯火暗点昏街,钟表绕过了数字零顺时针转了60度,在和傅月彻夜长谈后我将她送回了家,在吻别之际她踮起脚尖贴着我的耳朵呢喃着那三个字。
我微笑着目送她上了大楼,她家离我的公寓不远,面前的第四代建筑表面种满了花草,夏夜仰目望去,每一楼都是充斥着诗情画意。
我转念想到了自己那寒酸的工作间,瞬间觉得自愧不如。
傅月是一个孤儿,她从小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孤儿院长大,对于傅月而言,我可能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我因故抛弃过她,但现在时机到来,我发誓必会守护她的余生。
回去的一路上,我思考着如何处理好自己的烂摊子,如何以更好的姿态去面对她。
日子总要向前看,我吞下了几片yaowu后便睡眼朦胧的睡着了。
在迷蒙的视野里,我看到一个人渐渐远离我而去,我知道那个人是我,一个分裂出来的我,他大概在一年前萌生出来。 去年3月,一件怪事引爆了我的心理防线,于是我忧心忡忡的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段时间我伙同朋友在网上开了一堂绘画的录播课,在直播的那个晚上,我发现自己似乎与外界隔绝了,隐约的我可以看到直播间的进程,但是却无法进入到现实。 我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飞速的数位板上挥舞,听见嘴里好像蹦出了一堆又一堆脏字儿,又模糊的看见电脑面前的画面逐渐变得血腥。 我似乎被谁控制着。 直播的内容逐渐翻车,弹幕刷了一条又一条,数量逐渐增多,我挣脱着想要从这阵迷幻的雾气中清醒过来,但我不管怎么做都无法破除。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桌上,我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趴在桌上睡,我只是隐约的记得昨晚在直播。 我打开了电脑的屏幕,眼前的一幕几乎让我惊掉了下巴,我画的竟是几只恶狼在分食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竟然是我自己。 画里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它们撕碎,我满嘴鲜血,眼球突出,血管暴起,胳膊已经被扯了下来,我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嘶喊,一声又一声,痛苦且无力。 这仿佛呈现出一种隐喻!我的直觉如此告知自己。 我知道,我画的正是自己,似乎这两三年来所有的痛苦都在场性的凝结在了这副画中。 我浏览了PS的图层与时间记录,不出所料都是昨晚上新建的。 我的缓过神来,发现直播间因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而被封禁了,我点开了消息记录,看到后台给我发来了警告,浏览着粉丝变着花样的谩骂。 而我对这一切的发生是如此茫然,甚至有背脊发凉的惊恐之感。 我没有在电脑中找到自己录播的记录,但我清晰的记得昨晚打开了录屏,并且在直播开始三分钟后我还专门去查看了录屏的记录情况。 铃铃铃!!! 李想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注意到自己的漏接了30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几个朋友打来的。 “燕歌你小子昨晚干嘛呢?演变态吗?好好直播画个画你怎么全程没一个好脸呢,又骂粉丝又骂观众的,这是你吗?你告诉我。还有你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东西啊,那东西能往网络上放吗,画自己被狼给吃了,你脑子怎么想的啊!” “我,我不知道。”我无奈的回道。 “什么?你不知道,你难道被鬼上身了吗?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无聊的笑话了,你说咱几个一起做个账号容易吗,就一晚上,全被你给搅合了……” 我问李想他是否有昨晚直播的记录,他很快发给了我,随后又是一阵讽刺,我习惯了他火爆的性格,也接受他的批评。 李想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还有一些直播截屏,视频里画画的确实是我自己无疑。 我看着昨晚的自己感觉是如此陌生,那压抑的表情与尖锐恐怖的笑声,在一句又一句粗口中,我变态般的画下了自己这副血腥的样子。 虽然证据确凿,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画的,至少,不是现在清醒的自己。 在第二天我请假去了医院,在向医生坦白了自己的经历与昨晚发生的事后,杨颂医生带我去做了各项检查,也做了很多测试,最后他告知我患了精神分裂。 “你的病情可能和你的母亲与前任女友息息相关,我不知道你未来是否还会出现类似的症状,我只能先暂时给你开一些治疗的yaowu,你工作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杨颂医生对我的境遇感到十分同情,毕竟他知道我担负着什么,而如今我的精神又几近分崩离析。 我对另一个自己感到害怕,他仿佛以完全相反的方向与我如今的精神状态背道而驰。他既是我自己,但同时又不是,我仿佛从未认识他,但他却似乎在暗处悄悄的凝视我。 他是一个深渊,而我却从来不敢凝视,也无法凝视。 就这样,我瞒着老妈治疗了一年多,每天夜里我都会吞服毒害他的yaowu,也会在早晨起来留意屋内的变化。 在半个月前,一天早上起来,我下楼看到客厅那副油画时,我吓得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幅画就是傅月指着问我是不是画的燕阿姨那副,画的左侧是老妈惊愕的表情,画的右侧是胡乱涂画的墨迹。 而那墨迹原不是如此,画的原貌是我拿着刀指着老妈。 这幅画不是我画的。 是他! 我心想一定是如此,他难道还想让我去杀掉老妈吗? 我颤抖着拿起毛巾将那匕首揉成杂乱的一团,冷汗只在一瞬间便浸湿了我的后背,我瘫坐在地,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你出来!你tm躲在我身体里干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在夜里悄悄的出来,你控制我的身体也就罢了,你还想杀掉我妈吗?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我滚出来!!!” 我在房间里嘶喊着,红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昨晚画好的那副画。 松节油弥散在空气中,颜料湿润的发着亮光,我反胃的走向厕所,我看不清自己,就如同那被毛巾揉一团的颜料。 我对着镜子变态的笑了起来,声音在卫生间里不断碰撞,我耳蜗轰鸣,甚至有一丝快感。 到最近,也就是老妈去世后当天,我甚至开始怀疑老妈的死是不是与我有关。 哦不!是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