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民国年间,一代名伶萧俊生于百花楼成名。
从他声名大噪的那一天起,但凡有萧俊生的演出,戏楼里总是熙熙攘攘、人流爆满,戏票也总是刚出售便会被一抢而空,名气之大使得无数富贵名流意欲花千金只为能请萧俊生为他们单独唱一次戏。可萧俊生虽为社会底层的戏子,却有着高风亮节的君子品行,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重金私请唱堂会的请求。
这天,《贵妃醉酒》又一次于百花楼上演,唱戏的正是萧俊生。不见其人,不闻其声,他的戏迷们便已经疯狂喊着他的名字,戏楼里是人声鼎沸,欢腾一片。
在这极其热闹的场子里,有一处却出奇地安静。在戏台对面的二楼上,坐着全场看似最安静的人:警察局局长平田清。平田清此人虽为一局之长、手握重权,却也是个十足十的性情中人,对艺术造诣颇深,也非常欣赏有才华的艺人。这次百花楼之行,他便是专门为萧俊生而来。
萧俊生终于登了台,戏楼里顿时充满了起起伏伏的欢嚣声与鼓掌声。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短短几句,喝彩声不断。
平田清望着台上的萧俊生,眼神似毫无波澜,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果真好极了!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一场戏,在萧俊生绝美的唱腔中结束了。
平田清神情微滞,仿佛还没有意识到曲子已经结束了,可他的双手却随着周围人的动静微微鼓起掌来。
萧俊生谢幕完后,便退了场。
平田清收回眼神,脱下手套,将面前早就准备好的、几只精美的木盒打开,反复斟酌后,合上其中一只嵌了玉的、棕黄色木盒,交给他身边的一位军官,道:
“去,把这头面,赠予萧先生。”
军官领了命便要出去,刚走出两步,却被平田清叫住了。
“和萧先生说,我平田清请他明日到平田府上唱堂会,望他可以赏脸。”
军官闻令再次出了门去。
【化妆间·幕后】
“萧老板,这是平田局长赏给您的。另外,局长请您明日到府上唱堂会。”军官尽量客气地对萧俊生说。
萧俊生没有抬眼,像往常一样拒绝道:“烦请您替我谢过局长的好意,不过东西请拿回去吧,堂会我也去不了。想必您和局长也应该有所听闻,我萧俊生从不去唱堂会。”
“这次可是给局长唱,不一样。我们局长对您可是敬爱有加的,不信您瞧那黄梨木盒和里面装着的东西,这可是局长他亲自挑选了赠与你的,萧先生就破例一次呗……”
“先生,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堂会我是不会去的,您请便吧。”萧俊生不愿再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下了逐客令。
这军官听了此言,见萧俊生如此“傲慢”,暴脾气突然就上来了,怒气一下子冲上脑门,不管不顾道:“姓萧的!你不过是一介戏子,我们局长这么给你面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这么和你说了,明日的堂会,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边说边从腰间抽出一支随身携带的手枪,猛地对准了萧俊生的脑门,食指搭在扳机上,只要稍稍用力,萧俊生便会命丧黄泉。
萧俊生愣了一下,不知对方是想吓唬自己还是这军官真是个不怕死的。
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吱呀—”一声,只见百花楼老板苏瑾笑呵呵地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免一惊。看这架势,她七猜八猜地也大概也猜到了目前的情况,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萧俊生和别人对峙了,只不过往常火药味倒是没这么重。
苏瑾作为百花楼的老板,什么大阵仗没见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走上前去,把这位军官的枪口慢慢往下压了压,看这位军官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便知对方应该是在吓唬萧俊生,随即笑着问道:“哎呦这位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什么事我们好商好量的商谈嘛,拿家伙出来做什么,莫要伤了和气。”
军官不答话,冷哼了一声。
“这又是哪位大人物想请我们家俊生去唱堂会呢?”苏老板继续问道。
这军官顿了一下,倒是想起了正事,答话道:“警察局长平田清有请。”
苏老板心下一惊,有些后怕。平田清此人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次怕是得罪不了。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去的。”萧俊生突然说道。
那军官一听,刚压下的枪口又瞬间抵上了萧俊生的脑袋,“你——”,军官怒声道。
“哎呀哎呀这怎么又开始了呢,您先别急。”苏老板忙插话道。
“平田局长让您过来是想请萧先生去唱堂会的,您若是此时扣动了扳机,这人没了,您说您这还怎么交差是不是?”苏老板继续说道,又转头对萧俊生使了个眼色:“平田局长有请,先生就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