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34

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创作和排练后，音乐歌舞剧《西潇映象》在西潇首府主办了首演式。首演式邀请了国家文化部、旅游局、广电总局，中央电视台，中南省等领导出席，还邀请了国家各大艺术团体负责人、各省区有关部门负责人、一些专家名人等参加。这两天在西潇可谓高朋满座，贵宾云集。首演那天，剧院前支起了巨大的空气拱门，剧院正面两侧挂满了祝贺条幅，进入剧院通道的两侧摆满了各单位和个人送来的祝贺花篮。

沈爽不仅是《西潇映象》其中一个场次的音乐主创人，而且还作为A角担任了一段小提琴独奏。首映式那天，她一共送出了十几张票，邀请了杨志达、她的爸爸妈妈、杨妈妈、李一鸣、任佑平以及她和杨志达的老师、同事和同学。由于西潇距离较远，实际到西潇的有十来个人。闻院长的夫人丁小娜也来到了西潇，她一直和杨妈妈一起活动。

首演式获得了巨大成功。在约两个小时的演出中，作品将西潇优美古朴的风土人情展示在观众面前，使人仿佛置身在音乐缥缈的世外桃源之中。当天晚上，中央电视台和中南省几家电视台都作了重点报道。

演出结束时，全体演员和主创人员来到台前与观众和领导见面。这时有一些观众急忙上台给自己熟悉的演员送花，有的送花人还要对着话筒说出花是送给某某人的。

杨志达今天在进剧院之前也在剧院旁边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他一直捧在手上。见有人开始上台送花，他也捧着鲜花走上台，来到沈爽面前，将花双手递给沈爽。他看着沈爽的眼睛，对沈爽说，爱你。

沈爽接过花，把花放在鼻子跟前，闭上眼睛用鼻子充吸香气。然后睁开眼睛对杨志达说，谢谢！爱你。

当杨志达要离开舞台时，主持人拦住他说，你还没有告诉大家，你把花送给了谁呢。同时将话筒递给杨志达。

杨志达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话筒鼓起勇气大声说，我的花送给了我的爱人，她叫沈爽。

他刚说完，观众中响起了叫喊声。

这时，舞台那边有人抬着一个大花篮上来了，后面跟着任佑平。任佑平要人把花篮放在舞台中央，然后向沈爽招手，意思是要沈爽到前台来。

沈爽向任佑平摆摆手，表示不过来。沈爽站在那里没动。

任佑平快步走到沈爽面前，在沈爽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沈爽一直在摇头。任佑平又来到舞台中央的花篮边。

任佑平从主持人那里拿来话筒，对着话筒说，我代表长青生物制药喻董事长，也受我朋友李一鸣的委托，将这个花篮送给今天参演的全体演职人员！特别要送给沈爽女士！

这时台下有人喊叫，告诉我们沈爽又是你什么人？

主持人笑着伸出右手，示意任佑平回答。

任佑平笑着回答说，沈爽是我好朋友的好朋友。

台下又响起了掌声。这时，文化部、广电总局和中南省的领导开始走上台来。主持人催促任佑平赶快离开，任佑平快步从舞台的另一边下去了。

看到任佑平代李一鸣向沈爽献花，杨妈妈心里很不高兴。她对坐在身边的丁小娜说，李一鸣她们在搞什么名堂？

丁小娜在心里对李一鸣和任佑平的这种行为也很反感，回答说，他们就是想玩一点别出心裁引起别人的注意，这都是那些商人们的惯用手法。你放心，我看沈爽很有定力的。

给沈爽献过花后，杨志达急忙往西潇机场去，他今天晚上要赶到北京，因为与美国大使馆预约了明天上午的签证时间。他受美国南旧金山大学埃文斯教授的邀请，将过去作为期两个月的学术交流。

送走杨志达后，沈爽把照顾老人和同学的事都委托给了李一鸣，自己赶去参加接下来的《西潇映象》全体演职人员大会。这个会是临时通知召开的，因为省领导到了西潇，剧组和地方领导要请上级领导作些指示。

大会上，上级领导表扬了演创人员。称他们打造出了靓丽的西潇名片，为西潇的风情做出了完美的诠释。要省文化厅和旅游局共同做好演出的宣传和策划工作。先是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宣传广告，然后先在北京安排几场演出，请有关部门领导和专家审查并指导。然后按计划在全国铺开演出。最后省领导还指示，要评选出一批在该剧创作和演出中表现突出的人员，表彰他们对宣传西潇和中南省作出的突出贡献。

晚上的会议时间不长，半个来小时就散会了。主持人说领导很忙，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散会后沈爽一出会议楼就碰见了李一鸣。李一鸣迎上沈爽说，看来领导今天也辛苦了，给你们开了一个短会。

看到李一鸣出现在会议楼外，沈爽猜想李一鸣要干什么，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这时沈爽先接着李一鸣的话说，领导也是人，他们的工作强度和压力比一般人都要大，他们当然需要休息。不过刚才主持人说，领导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李一鸣说，我也希望今天领导能早一点休息，这样你们也就能多一些自由安排的时间。

沈爽顺着话题说，你跑到这里来了，找我有事吗？

李一鸣没有直接回答沈爽，而是说，我们何苦要替别人操心呢，用得着吗。今天这里山色如黛，溪流如弦，轻风如丝，月光如水。你今天刚完成了自己的重大作品，我想陪你出去走走，或者到哪个酒吧小酌一杯。

沈爽说，今天这里的景色和氛围真好。在上海和华汉我都没有见过，值得好好欣赏和体会。也感谢你想到这些。但是，我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要我开完会过他们那里去。

李一鸣说，叔叔阿姨有事吗？

沈爽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我猜想，他们到西潇了，想多跟女儿在一起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一鸣很失望，但是还是想尽量挽回机会，就说，要不我们邀请叔叔阿姨先出来走走，然后再到哪个休闲场所坐坐。

沈爽说，你别把他们当年轻人看待，年轻人热衷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们反感的。我们不要自找没趣。

对失去这样的好机会李一鸣感到很可惜，但是他心里更难受的，还是沈爽对他的躲避态度。他知道，愿意和不愿意做一件事情，都可以找到许多理由。如果沈爽愿意跟他多接触，她一定也会有很多理由和办法的。

李一鸣沮丧地说，任佑平买了很多水果，本打算要送给你们的，我去拿一些跟你给叔叔阿姨送过去。

沈爽说，不用了，我那里也有不少水果。

临走之前沈爽又对李一鸣说，哦，差一点忘了，明天还要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客人，真的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参加专家学者和来宾的座谈会。又要辛苦你了。明天他们安排客人们游览西潇的风景名胜。

李一鸣说，明天叫任佑平陪客人们游山吧，我留下来陪你。

沈爽笑了一下说，我明天上午和下午都安排得满满的，一天都有很多人陪。

第二天，李一鸣只好跟着客人的队伍去游览那些他到过多次的景点了。

35

专家学者座谈会由省文化厅刘厅长主持。参加会议的约有50多人，但在会议桌前排就坐的有20来人，这些都是在中国文艺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厅长在会议开头首先对参会者表示感谢，感谢大家来到西潇为《西潇映象》站台。接下来希望专家对《西潇映象》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让这部音乐歌舞剧成为经久的精品。

专家们发言非常踊跃。大家发言的模式都差不多，就是先讲一大堆好话，对作品赞扬一番，然后谈一些小的不足，最后再提一些建议。

座谈中，大家认为该剧的音乐和舞蹈特色鲜明，创作上有很多的创新和突破。很多人对《西潇山魂》那场剧的音乐和舞蹈给予了很高的褒扬。说这场剧中音乐、舞蹈、歌声、风景完美地结合，相辅相成。称这一场是全剧的精华。

听到大家都对这场剧的创作和表演大加赞赏，刘厅长问这场剧的主创是哪几位专家。

《西潇映象》音乐总监闻斯亮院长说，这场剧的音乐主创和演奏是我们中南师大的沈爽老师，舞蹈主创和表演是省歌舞剧院的白沙鸥老师。

刘厅长说，啊，是她们两位呀，都是很优秀的艺术人才。沈老师入职中南师大的第一天我就认识她了。她小提琴拉得特别好。沈老师在这里吗？

沈爽马上站起来，回答说，刘厅长好！我在这里。

刘厅长和大家的眼光都被引向会议室的角落。这时有人说，哦，这么年轻呐。

刘厅长说，沈老师，专家们对你和白老师的工作评价很高，你就作为代表向专家们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吧。你坐在前面来。说着用手指向第二排的一个空位。

沈爽说，谢谢刘厅长！我就站在这里说吧。今天在这里荟萃了我仰慕已久的我国文艺界的泰斗。我的老师，东华师大音乐学院王雨院长也在这里。在大师们面前，我很激动，也很紧张。说得不对的地方敬请谅解。我是上海人，来到中南省还不到三年。我感谢中南师大音乐学院的闻斯亮院长给了我这次创作的机会。把我带入到西潇这片音乐天地。我痴迷那里的民歌民乐，陶醉那里的田园风光，热爱那里的风土人情。我的创作过程就是将自己融入的过程，就是自己用心体会的反映。由于我的艺术造诣还不高，人生阅历也不够丰富，对音乐的感悟还不够深刻，作品还有很多欠雕琢的地方，希望大师们多多指教。

沈爽讲完后，会议室响起来了掌声。

随后，座谈发言更加活跃了。东华师大音乐学院王雨院长说，我事先也不知道我的学生在这里干得这么出色。这说明火热的生活才是锻炼人成就人的熔炉。从昨天看了《西潇映象》后，我就有一个想法，想聘请它的主创人员作为我院的兼职教师，把西潇作为我院的教学基地，把《西潇映象》作为教材。我们共同来建设西潇这座音乐殿堂。

座谈会结束后，沈爽找到了王雨院长。王院长问了沈爽的一些基本情况后说，我国东部的音乐创作，这些年没有大的突破，原因是音乐人缺乏创作激情。现在有一点本事的音乐人都愿意去给冗长的电视剧作曲，因为那样来钱快。可想而知，有这样的动机就不可能产生什么精品。音乐学院的老师就是应付一点教学工作，而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教小孩和退休人员的乐器上。我想聘你为学院兼职教师，承担一些音乐创作和教学任务，这样对学院和对你本人都有好处。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回去就跟学校人事处去谈，争取给你提供好一些的条件。

沈爽说，谢谢王院长对我的器重！我刚刚在这里升为讲师，除教学外，闻斯亮院长还给我加了其他一些工作，我可能没有时间接受聘任。

王院长说，其实像具有你这样水平和能力的人，是符合我们作为人才引进的要求的，你又是上海户口，办起来更方便。当然，现在这边更需要你，我不能过多地劝你回上海，如果哪一天你想回去了，就来找我。

沈爽说，谢谢王老师！

根据剧组安排，下午沈爽的任务是为一位专家当联络员，就是负责帮助这位专家安排和办理有关事务。好在这位专家下午不想外出活动，从中午开始就在宾馆休息，直到去机场乘机回家。这样沈爽下午的工作就比较轻松。

下午两点钟刚过不久，沈爽接到李一鸣的电话，李一鸣说，你赶快到西潇人民医院来一下吧，阿姨刚摔了一跤，把右脚背摔伤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急诊科。

沈爽听后很着急，忙问，怎么摔的，有没有骨折？

李一鸣说，正在检查，右脚背肿得厉害。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沈爽说，我去交代一下专家的事情，马上就来医院。

沈爽立即跟剧组请了假，交代了送专家到机场的事，就坐上出租车向人民医院去了。

36

李一鸣这两天心情有些郁闷，原因是这两天他没有多少机会接近沈爽。本来他想趁这次在西潇找机会多跟沈爽接触，但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活动一项项完成，就是没有找到突破口。今天他和任佑平一起陪客人们游览西潇景点。在客人游览中途休息期间，他找任佑平聊天，要任佑平出主意使他能够深度接触到沈爽。

任佑平说，你要接近沈爽不能直来直去，她身上已经装备好了一层盔甲，对直来直去的进攻她已经防备得很好了，别人是没有机会的。你要找到一种曲线工具，要能伸进盔甲重叠层的缝隙中，从而撬开盔甲打开突破口。具体来讲，就是你再直接对着人家表爱心是没有用的，正确的方式是要迂回接近，在沈爽感兴趣的人和事上下功夫，做些让沈爽感动的事，这样她才可能愿意与你接触。你难道忘记了吗，在中学时我们学过“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战略，这里正好用上。

李一鸣问，什么样的事情既适合我做又能感动她呢？

任佑平说，你晚上悄悄潜进她的房间，将她洗澡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袜子都洗了。明天早上把她爱吃的具有丰富营养的早餐送到她的门前。说完，任佑平自己在窃笑。

李一鸣说，你这个猴子又翻生了是吧。别胡扯，说正经的咧。

任佑平说，你要是嫌这些简单了，那就来一个英雄救美行动。

李一鸣说，怎么个救法？

任佑平说，我找几个哥们，假装将沈爽抢劫了，劫财或者劫色。当然，劫色比较真实，就怕那些“绑匪”假戏真做。劫持中被你偶然遇见。你与绑匪一顿搏斗，救下了沈爽，自己多处受伤。当然，你也可以少受伤或不受伤，只是那样真实性就差一点。

李一鸣说，这个办法弄不好会伤人，要付出蛮大的代价。再说，现在哪还有那么胆大的绑匪，到处都是监控镜头。最后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任佑平说，要是“绑匪”已经变成了花痴，劫色事件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哦。

李一鸣敲敲任佑平的头说，你迟早也会变成花痴的。

任佑平说，如果这个也不行，那就从沈爽最关心的人或事下手。让这些人或事受到挫折或不幸，然后，在你百般努力下终于解决了问题。这个办法不伤害沈爽，也不伤害你，就是可能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为了某人你不是不怕麻烦吗？

李一鸣心想，任佑平这家伙损是损，在勾引女人方面脑子里歪点子还是多。他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哪些是沈爽最关心的人和事。

这时沈爽的妈妈朝他们走过来。任佑平瞥了一眼李一鸣，李一鸣看到沈妈妈走近，也看了一眼任佑平。

沈妈妈问李一鸣下午还有哪些活动，她说，沈爽的爸爸对游览景点兴趣不大。

其实，刚刚沈爸爸和沈妈妈老两口闹了一点不高兴。原因是沈妈妈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夸奖李一鸣如何懂事，一路上对他们关怀备至，还说要是杨志达有李一鸣一半的会体贴人就好了。

沈爸爸听得有点烦，怼了一句说，他为什么只对我们这样谦卑？人家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还说，他这一路扫了我好多看风景的兴头。

李一鸣告诉沈妈妈，下午只有一个景点，就是登天子峰。天子峰是西潇最壮观的景区。他建议，既然来了，就上一次天子峰，免得以后遗憾。最后又说，如果沈叔叔想下山，我就陪他乘车下去。

沈妈妈说，先不急，我去劝劝老头子。

经过劝说，沈爸爸答应登天子峰了。

登天子峰先要乘电梯到达天子峰下的一个平台处，然后再走二百多级台阶到达天子峰顶部。

电梯到达平台后，沈爸爸说，他不上山顶了，就在这里休息，等他们下来。

沈妈妈对老头子的态度非常不满，觉得一点困难就吓倒了他，一点都不像是下过乡吃过苦的人。但是当着大伙的面又不好批评沈爸爸。于是沈妈妈自己做出很轻松的样子，对李一鸣和任佑平说，我们上吧。就一马当先地快步走上台阶。

李一鸣对任佑平说，你陪客人们上去吧。我在这里陪沈叔叔聊聊天。任佑平便加快步伐去追沈妈妈。

李一鸣和沈爸爸坐在平台上看着其他的人登上去。当看到他们快到顶峰时，李一鸣的电话响了。电话是任佑平打来的，他说，沈妈妈走台阶太快，一脚没有踩稳摔倒了，正巧右脚掌前面部分卡在一条石缝里，身体向前倾斜使脚掌受到很大弯折力，现在脚背开始肿了，沈妈妈坐在台阶上不能走了。

李一鸣马上说，你先稳住一下，我马上就上来。

他对沈爸爸说，阿姨摔了一跤。我先上去看看，请你在这里不要走远，等我下来。

沈爸爸忙说，你快去，快去。

李一鸣来到沈妈妈摔倒的地方，显出很着急的样子，非常关心地说，阿姨，您那儿摔着了，痛不痛啊？让我看看。

说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沈妈妈脚的受伤处。那样子好像比他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沈妈妈说，我这只脚已经不能承力了。

李一鸣说，您先别动，让我大致检查一下。

李一鸣继续检查脚跟和小腿的情况，发现那些地方问题不大。检查完后对任佑平说，我现在背阿姨下去，然后我和他们两位老人去医院。你在这里招呼大家参观，参观完了就带大家回酒店。

任佑平说，好。又对李一鸣说，你别毛手毛脚，轻一点，别把阿姨弄痛了。说完，向李一鸣做了个鬼脸。

李一鸣瞪了任佑平一眼，背起沈妈妈，小心翼翼地下着台阶。

李一鸣和沈妈妈离开后，丁小娜来到杨妈妈身边，轻声说，这可真是不是姑爷胜似姑爷呀。世上哪有这么贴心的朋友，这一路照顾得比亲妈还要好。我跟你说，你还得真要跟杨志达完全讲明白，别到最后搞得鸡飞蛋打。这样看来，中南师大曾经疯传的事不会是空穴来风。

杨妈妈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37

在急诊科门口李一鸣接到了沈爽。沈爽问，我妈妈脚怎么样？

李一鸣说，刚刚做了影像检查，右脚第一，第二跖骨骨折了。现在在联系骨科，马上到那里去处理。你不要担心，我有校友在这里当医师，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沈爽来到急诊室，看见妈妈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右腿伸得直直的，脚背上还放着冷敷袋。爸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她来到妈妈床前，问妈妈，脚还痛吗？

沈妈妈说，放在这里并不痛，就是不能承力。

沈爽问，怎么回事嘛？

沈爸爸说，在上天子峰的台阶步道上摔了一跤，右脚折了一下，检查后发现两根跖骨骨折了。我没有上天子峰，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一鸣说，我也没上去。我陪沈叔叔在下面等他们。

沈妈妈对沈爸爸说，就是因为你不上去我才摔跤的。

沈爸爸说，这怎么还赖上我了呢？

沈妈妈说，怎么不是你的原因呢？你不上去，一鸣就要陪你，也不上去，我就没人照顾了。还有，你不上去我的心情就不好，容易摔跤。

沈爽说，好了好了。这就是偶然事故，不要找那么多原因。

这时，骨科医师来接沈妈妈过去。

沈妈妈经过治疗后右脚打上了石膏，外面缠上了绷带。医师说，只要明天来医院打针，在家吃药，不需要住院。医师还交代说，受伤的脚暂时不能承力，如果要移动，至少要拄拐，最好坐轮椅。

沈爸爸建议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回去治疗和养伤吧，在上海什么都方便些。我们从这里直飞上海。

沈爽说，妈妈上飞机行吗？

李一鸣说，机场有为行动不方便的人提供轮椅服务。这边我们只要送到出发大厅，上海那边只要在到达出口处有人接就可以了。

沈妈妈说，在这里肯定不能久待，回去吧。叫周斌到上海机场接我们。她又对沈爽说，你马上给我和你爸订票，时间越早越好。

沈爽说，你麻烦人家周斌干什么？你们两个老人在飞机上也不行。我送你们回去。

周斌是沈爽念中学时的同学，现在在上海的一个区政府工作，是一名国家公务员。在沈爽来华汉之前，周斌一直在追求沈爽。

李一鸣对沈爽说，你和叔叔两人护送阿姨也有困难，毕竟你是女的。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是医师，路上方便些。我正好也要到上海办件事。

沈爸爸对李一鸣说，你出来几天了，不影响单位工作吗？

李一鸣说，反正我已经出差了，岗位上的事已经安排了人顶替，晚回去两天没有问题。

沈妈妈说，还是一鸣关心我。一鸣，那就辛苦你了！

沈爽对妈妈说，你不是说在上海找人接你吗，又不是慈禧老佛爷，要那么多人送干什么？沈爽说话的腔调有些高，显然是对妈妈同意李一鸣送到上海很不满意。

沈妈妈也不高兴了，说，我知道你能干，但是在飞机上你一个人能搞得定吗？你可别指望你爸爸能帮上忙，他不添乱就不错了。再说，我找周斌来接机你又不高兴。你订票吧。这次就辛苦一鸣了。以后你也多帮帮一鸣。别老想着一个人包打天下，互相帮助还是要提倡的。

沈爽无可奈何。这样，他们四人就乘当天下午4:30的飞机从西潇飞上海了。

杨志达原本与沈爽约好今天回华汉的。中午他从美国使馆办好签证出来后给沈爽发了一个信息，告诉沈爽签证已经办好，下午就可以回华汉了。沈爽回复他说，她这里送走专家后就没有别的事，只等游览的客人下来，要是时间早的话也可以动身回华汉。

下午4点多钟，杨志达到达北京首都机场，他给沈爽打电话，沈爽手机已经关机。

杨志达不知道沈爽关机的原因。他再给杨妈妈打电话，电话通了。他先问了妈妈这两天在西潇的情况，然后说他已经在北京机场了，等一会儿就起飞回华汉。最后说沈爽电话关机了。

杨妈妈告诉他，沈爽妈妈在爬天子峰时，将脚摔成了骨折，沈爽送他们回上海了，这会儿可能正在飞机上。她还说，她和丁小娜等客人明天乘大巴车回华汉。

下午6点多钟，杨志达的飞机降落在了华汉机场。他再拿起手机给沈爽打电话，这下电话通了。杨志达第一句话就问沈爽，妈妈的脚怎么样了。

沈爽说，右脚两根跖骨骨折了，可能要养一段时间。我们也是刚进上海的家门。

沈爽问杨志达，你到华汉了吗？

杨志达说，我刚在华汉下飞机。要不我明天也过来看看妈妈？

沈爽说，现在已经到家了，只要养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你不用马上过来。你在华汉办完事后不是还要到姚先生那里做科研吗，那时你再过来看看我爸妈就行。

杨志达说，那好吧。有什么事就马上给我打电话，上海姚先生科研团队的兄弟们可以随叫随到。

38

第二天杨志达来到机电学院，他先去见了于春旺副院长。于副院长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学校给杨志达发来了从职警示通知。

从职警示通知是学校给签订了“非升即走”合同的新进教师发出的警示，一般是在他们入职满三年的时候。告诉他们应该晋升职称了。如果在余下的合同时间里还不能晋升，就要“非升即走”了。杨志达在刚刚过去的那次职称晋升时由于缺一项主持的国家级科研项目，虽然机电学院和于副院长等领导帮他多方争取，最后还是被认作不符合基本条件而没有参评副教授职称资格。此后不久，时间就到了他入职华汉大学三周年，所以学校就给他发来了从职警示通知。

杨志达说，真没有想到事情会让我弄成这个样子。我从现在开始就要考虑申请明年国家项目的事了。说实话，我对这种为职称而工作有些厌烦了。

于副院长说，学校本意当然不是要引导大家为职称而工作，但是职称是一根好杠杆。你还是要尽早开始筹划。到时候学校会有一些申请国家科研基金项目的培训讲座，你也去听一听，这些都是别人的经验总结，对你会有帮助的。我也想办法尽量给你一些帮助。

杨志达说，谢谢于院长！他还告诉于副院长说，我到南旧金山大学的学术交流签证已经拿到了。姚先生也同意我近期就过去。您看我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于副院长说，早一点去也好，你好在那里静下心来准备申请明年基金项目的本子。早去早回。

快到中午时分，杨志达给妈妈打电话，问她们到了哪里。

杨妈妈回答说，我已经到家了，丁阿姨也在这里，你回家吃午饭吧。

由于闻院长还要在西潇商量《西潇映象》宣传和演出的事，因此还要在西潇待几天，丁小娜就先回了华汉。

杨志达说，好。你们刚到家，就不要在家做饭了，我们和丁阿姨一起到饭店去吃。

午饭期间，杨妈妈和丁小娜的情绪都不高，除了杨志达告诉她们他的赴美签证已经下来时，她们显露出一些高兴情绪外，其余时间大家好像没有话说。

过了一会儿，杨妈妈问杨志达，沈爽跟你联系了没有？

杨志达说，我给她打电话了，他们昨天就安全到家了。

杨妈妈问，她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杨志达说，哦，我没有问，她也没说，她妈妈行动不方便，可能会多待几天吧。

丁小娜说，她爸爸在家，用不着她去照顾她妈。只怕是有人需要她去逛外滩，谈情说爱咯。

杨志达不明白丁小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望向妈妈。

杨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在回华汉的车上听任佑平说，李一鸣昨天也随沈爽去了上海。

听到这话，杨志达脑袋一下有些发懵。呆在那里足有几秒钟。他想不出任何正常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李一鸣与沈爽一家一起回上海。

丁小娜说，李一鸣这次到西潇事先是做足了功课的。他在带我们游览时百般讨好沈爽父母。沈爽妈妈还很嘚瑟，一口一个一鸣叫得肉麻。我看她这次摔跤就是她得意忘形的报应。

杨妈妈说，志达，你跟沈爽之间的感情怎么样，我们无法体会。我们不好教你怎样与沈爽相处。我们是本分人家，总是以诚待人。但是，外面的人是复杂的，一不小心就会上当。当年我就是一个教训。因此，我只能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哇。

丁小娜说，李一鸣虽说是你的同学，对人也很热情，还乐于助人，但是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太没有底线。他对漂亮女人的追求会不择手段。对这一点你心里一定要有数。前一段时间，他经常到学校去找沈爽，闹得学校满城风雨。我还找沈爽谈过，根据沈爽的态度，我倒看不出沈爽有心动的迹象，但是，女人经不住这种花样翻新持续不断的追求，哪一次没有把持住就出事了，一出事就彻底放任了。

杨志达这时心里有些乱，他没有想到妈妈和丁阿姨会对他说出这些话。他预感她们可能知道很多沈爽和李一鸣之间的事。

这时，杨志达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沈爽打来的，他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才接。

沈爽说，在忙什么呢？沈爽好像感觉到了杨志达接电话的迟疑。

杨志达说，没忙什么。在跟妈妈和丁阿姨一起吃饭。

沈爽说，哦，在吃饭呐，那就好。我就是想问她们到家了没有。她们还好吧？

杨志达说，她们都很好。

沈爽听出杨志达情绪不高，她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她对杨志达说，我明天就回华汉。

杨志达说，你就不要急着回华汉了，把那边的事安排妥当了再回来。

沈爽说，家里我请了一个钟点工，其他事情我爸爸能做。剧组和学校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我本来今天就要回来的，但是李一鸣有事要我帮他一起跑一下。今天已经跑了一上午，估计下午就能办妥，明天就回华汉。

杨志达问，要我到机场接你吗？

从这句话里，沈爽感觉到了杨志达心中的隔漠。要是以前，还要问这句话吗？她心里有些伤感。

沈爽回答说，你就不要来了，李一鸣会叫人来接的。又补充说，我订了票就告诉你时间。

听了丁阿姨和妈妈刚才说的那些话，杨志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觉得事态的发展可能超出他的判断，他自己可能处在“当局者迷”的状态。他知道李一鸣对沈爽一直在苦苦追求，从来没有放松过。这次在《西潇映象》首演式上李一鸣向沈爽献花篮，就是在公开场合一种明确的态度表达，也是对杨志达的公开挑战。对沈爽杨志达还是相信的，因为杨志达在心里有他的感觉和判断，有些感觉是讲不出理由的。杨志达觉得，沈爽在与李一鸣的交往上，从来没有躲躲闪闪，虽然她不主动说起与李一鸣之间的事，但是只要是说起她也不刻意回避什么。但是，沈爽明知李一鸣不怀好心，甚至是在师大校园满城风雨的情况下，却一直保持着与李一鸣的联系，更没有明确表示要与李一鸣断绝来往。这一点使杨志达很不理解，也很不满意。他有时会胡思乱想，竟怀疑沈爽是在脚踩两只船，至少是在找备胎，或者是在找乐子。

这段时间以来，杨志达感到有两个巨大的压力正在渐渐向他逼近。一个是失去大学教职的压力，一个是失去爱人的压力。同时他的内心开始感到孤独。虽然妈妈、导师、领导、同事、同学、熟人等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由于学校给他发来了从职警示，他跟沈爽的相处感觉也变了，他觉得身边没有可以敞开心扉的人。他的喜悦，他的愤懑，找不到人倾诉，他的忧伤没有人能理解。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片孤舟，航行在无边无涯的大海。他又不能把握这片孤舟的方向，不知道它会漂向哪里，也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惊涛骇浪。

当天下午四点半钟，沈爽打电话告诉杨志达，说李一鸣的事情办完了，他们刚订了今天晚上七点钟飞华汉的飞机票。

虽然杨志达曾问沈爽要不要他来机场接她，沈爽也说了不需要，但是当杨志达知道了沈爽确定的航班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机场接人。这已经是他和沈爽之间爱的本能反应。杨志达查到这趟航班到达华汉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分。七点半，他就从学校开车动身去机场。

那天不巧，当飞机到达华汉上空时，这里正在电闪雷鸣，下着暴雨。飞机临时迫降在附近的江汉机场。

等天气转好飞机再飞回来时，己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杨志达一直等在机场。心里在想，连接一趟飞机都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