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发生的一切鲜为人知,然而楼外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周遭百姓们早就听说了今日会宾楼接了个大单子,甚至还请来了飘仙楼“头牌”仙儿姑娘为宴会弹唱助兴,这在他们眼里可才是真正了不得的事儿,眼看着时间如同飘云般一点点过去,百姓们便自发提早地冲出了家门,为的就是能瞻仰一下仙儿姑娘的绝世风姿。
毕竟飘香楼真正当宝贝的那些姑娘们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吃喝都在楼里,外人想要看看,不花点银子自然是见不到的,一听有这样的机会,自然就坐不太住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南山城不可一日无花魁,于是自从慕淑娴投湖之后,坊间便已把新一代花魁的名头安在了仙儿的头上,不过这点飘仙楼并不承认,如果因此改了价格,光靠仙儿一个人是无法给飘仙楼带来更多收益的,青楼毕竟是风月所,一切都已利润为主,至于什么花魁的名声,自然也就不那么看重了。
到了未时,一天当中最容易困乏的时候,尤其还是在这春日,则更是令人格外疲倦,一些腚下有座的人已经慢慢打起了盹,哈喇子顺着嘴边一坨一坨地流动着,想必是梦到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光采。
还没等梦入佳境,人群便隐隐沸腾了起来,睡着的人也都纷纷惊醒,打起精神一看,远远就目睹了一个黑点在眼中缓缓由小变大,再近一些,所有人都不敢看下去了,因为那不是什么仙儿姑娘,而是官兵,足足几十个带剑侍卫,威压压的一片队伍中护送着身骑大马的三四个官服男子向着会宾楼这边靠近着,这时候百姓们也都明悟了。
原来那所谓的贵客,就是官府的官老爷们啊,看这架势,居然连郡守和郡丞大人都亲自来了。
不过为何还有一个面生之人?好事者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身边人的肋下,问道:“那身着蓝袍,面相富贵的人是什么来路?怎么没见过?”
“嘘...小声些,那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你再好好瞅瞅,连郡老爷都对他尊敬有加,搞不好是帝都来的大官!”
一听这话,好事的也不敢好事了,只感觉一阵冷风顺着袖子钻进身体一阵绞弄,不禁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打个喷嚏就会被抓去砍个脑袋给那位大爷来次宴前助兴。
而在另一边,看着百姓们几里长街相迎,兵士们将脖子伸得似那长颈猴,步子也愈发有劲儿,堪比洪武皇帝出征前的誓师阅兵,一阵轰隆隆过去激起大片灰尘。
郡守闵朗看着这一盛况,脸上散发出了骄傲的神色,正好奇着这些百姓为何今日这么给面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中间传来了一道带有夸赞笑意的声音:“闵大人,看来这南山城百姓们对您爱戴有加呀,当真算得上是一位急吏缓民的好官。”
“彭侯爷,您这话可就折煞下官了,下官只不过是尽了为官应尽的职责罢了。”闵朗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可也不敢托大,尊敬地回拍马匹:“我想应该是百姓们远远地就感受到了一阵熏天赫地之气,特此出门瞻仰才是。”
“呵呵,闵大人可真会说话,本侯不过凡夫俗子,若真有熏天赫地之气,也当是常受陛下熏陶,因此有之。”彭侯说着便朝着北方遥遥端了一礼,举止合范,谦逊不傲,惹得身周官员们一阵赞叹。
现在的大奉朝,像这样有权有地位还一点也不居功自傲的人可当真是太少了,上月闵郎去见太守,只不过官大一级,可太守和他说话时恨不得鼻孔仰到天上去,哪里有半分谦逊的样子。
而眼前这个彭侯,那可是陛下眼中的得力助手,似这样尊贵的人来南山城时居然偷偷摸摸不愿惹人瞩目,只靠差人与官府书信联络,不仅平日里低调不在乎声名,更是完全不在意那些繁缛礼节,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正当他是某个普通的富贵人家呢。
一大片如风如雨般的吹捧过后,彭侯挥手向下震了震,官员们也很识趣地适可而止了,毕竟马屁这东西偶尔拍一拍也就罢了,拍多了,再好的马儿也难免会变得狂躁,本想着靠宴会拉近关系,倒时搞不好会悲剧收场。
“待这次将那乱民宗派覆灭,本侯定当上报朝廷,为各位请赏。”彭侯语调十分平淡,说了这话,也就算是把尾给收了回去,对于这些郡官在想些什么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好话说来说去,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众官一听,也知道该转移话题了,于是接连道过谢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三层阁楼,闵朗抬手指了指,语气恭敬不变:“侯爷,那便是此次宴会所在,此楼名为会宾楼,乃是南山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先前听说您喜爱吃鱼,下官便特意提前去定了位子,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有劳闵郡守费心,本侯记下了。”彭侯面带慈祥的微笑,假意看了看,心底却是冷哼一声。
他根本没兴趣去追问闵朗是如何知晓自己喜欢吃鱼这件事的,对于此等阿谀奉承之徒来说,若是不把功课做足恐怕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敢相邀赴宴。
说来几十年前便有那么一件事,某个当地县官一心只想着讨好帝都来的使者,却根本没来得及了解他有什么忌口,于是兴致勃勃的自主安排了一些菜品,结果菜肴大多数都是海货,而那特使却对海货有癣症。
如此那么一闹,本来是一次正常不过的巡查,便顺理成章的闹成了私仇,谁知那县官更是大胆,为了不愿让使者回帝都告恶状,便派去高手将他暗自灭了口...
这种掩耳自盗的行为自然也逃不过朝廷的追查,于是那个县官便被灭了满门,真真正正的悲剧收场,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会宾楼前,掌柜携着全体店员在就在此恭候了,见贵客已到,连忙弯着腰将人往里边儿迎:“郡老爷们,您几位里边儿请!小王,带几位贵客上三楼!” “得嘞!您几位请!”小王看起来十分干练,见了这么多大官也不哆嗦,不过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目光闪过一瞬狠厉。 小二已经上前,见彭侯不动,闵朗自然也不敢先进,只好出声提醒:“侯爷,您当先请。” “也好。”彭侯点了点头,率先迈入,此时一楼竟有四五散客正在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盆碗中的饭食,想必是掌柜的催促过,目光轻飘飘掠过,彭侯倒也没太在意,跟着小二缓步上了木梯。 “掌柜的,为何还有他客?”闵朗自然也是看见了这一幕,言语间有些怒音,“昨日便已说过,今日本官要宴请贵客,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您......您也没...”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无妨,身为父母之官,本该和百姓和谐共处,勿行霸道之举。”彭侯回过头来,淡然地说了句,然后便继续上了楼。 如此一来,其余人就算是想追究也没了法子,况且外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要是把谱摆地太重,倒也确实有伤百姓爱戴之心。 闵朗捋着一撇胡须,稍自想了想,竟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一楼这些面露惊慌的食客们扬了扬手,语态客气地道:“诸位好吃好喝啊,掌柜的,给这几位一人加道好菜,银钱算在本官这儿。”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位官老爷好像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