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石红着脸,似乎是在挣扎忍受着些什么,陈情没说话,静静看着他们神态各异的脸,倒突然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温馨,直到好一会夏石才崩不住笑,说着:“公子可别捉弄我们了,实在不行您也该单独给贾先生开个小灶,让他自己去常常这粮食是什么味道。”
粮食二字咬字极重,直接将贾丰对他的感激之心敲得粉碎,神色古怪地向他瞥了眼:“夏兄弟,你说这话当是见外了,既然有这种好东西自然要一起分享,您说是不公子?”
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门前欲走非走的四水,吓得他再不迟疑连忙开门,一瘸一拐但动作迅速,很快便由隔壁传来了一阵开关门的响动。
反正四水也帮不上什么忙,有这两人也就够了,陈情笑了笑,随后神秘兮兮地将这三块土疙瘩摆在了桌上,任由二人瞻仰。
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可看着看着,两人的眉头都松弛了许多,也有些看出了些苗头,至少不再认为这是公子身上的泥巴了。
自顾自地端来一盆清水,再把这三个土疙瘩放了进去一阵搓弄,清澈透底的水很快便肉眼可见得浑浊了起来,陈情也没想着洗的很干净,于是很快便将三个已经显露出真容的,土黄色表面带有不少坑洼的卵形物体捞了上来,甩干水摆在了桌上。
“看吧,这可是个好东西,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在这大奉境内,恐怕仅此三个。”陈情严肃地点了点,眉眼之间始终带着浓烈的笑意。
三个月前,陈情通过手下送来的密函得知,有一批挂着皇商名号的货要走水路运来南山城,而起点却是南洋之外的异国,那时他还没对这船队起什么心思,只当是城内哪位皇商想要卖卖洋货,虽说少不了新奇物件,但费工夫弄来也不太值得,毕竟投入街市套钱相当危险,很可能钱没捞到,还惹得一身骚。
结果不久后更详细的情报也来了:这些货并非要运到南山城,其终点竟是帝都,而且还是那个异国王室亲自清点的货物。
那么这就说明了这艘船并非什么商船,而是打着皇商旗号,实则装的都是进献之物的官船。
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官船要打着皇商的旗号,不过这确实彻底让陈情对这艘货船彻底动了心思。不管这上面有什么都肯定脱不开皇族,既然是皇族想要的,那么他自然不会轻易成全,至少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给他使点绊子,能弄沉自然是最好。
通常情况下,只要安全过了南山城,再往北之外的苍河便无任何危险,那些异国人自然也知道南山城帮派林里,且大多都是憎恨残暴朝廷之流,打着进献的名号有很大的风险会被截船,也就更不敢派兵护送,再加上国内起义不断,这次进献更多的是想让大奉皇帝派兵帮助他们平反,所以必须保持着足够的小心谨慎,不敢弄出任何问题。
朝廷自然是很难做,于是便有大臣出了主意,说要请来大奉朝某位有能力承担远洋业务的皇商来押送,毕竟皇商虽然打着皇族的旗号,但大多生意都是私家的,就算南山城那些帮派动了心思也不会太过于决绝。
打死他们也没想到,南山城不止魏年沈天成,还有个愣头青陈情。
他可不管这么多,既然动了心思,自然是不做绝不罢休的,不过他也没想着劫货,只想把船弄沉把人弄死,仅此而已。
至于结局,就是在那场悄无声息而又万分猛烈的袭击之下,陈情一派几乎没遭到什么像样的反抗就得了手,认真检查过这批货物,手下们只拿回了一个锦帛便弄沉了船也弄溺死了人,回来复了命。
拆开锦帛之后陈情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锦帛中装着的是两封绫锦织成的布,也就是圣旨所用的材料,其中一封赫然是求援的书信,字里行间尽是哀求之意,还特意提到皇帝陛下把宫中为数不多的好东西全都送了过来,只求洪武大帝出兵,其中云云之类的他也懒得太多关注,可另一封就不简单了。
另一道绫锦中,是陈列的货物清单,而其中一项居然一种叫做马铃薯的植物,这东西连他们都是刚刚发现还没来得及试验耕种便孤注一掷地献了过来。
见到这东西陈情可就全然没了淡定,就差当众一窜两米高,要知道马铃薯可就是土豆,这东西简直是投之雨露报以河湖的最好诠释,早点发现哪还有什么饥荒可言?毕竟水稻在这时候亩产才堪堪二百公斤左右,而土豆最起码也能冲到三千斤以上,这还是最保守的,只要不出意外,五千斤不成问题。
穿越小说当中不可或缺的情节,就在这场意外之下在他身边上映了。
这世界虽然并不是他所处的那个世界中的历史,可马铃薯这东西不管究竟来自哪,现在都也已经初次现世了,陈情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肥肉在自己眼前溜走。
这其中代表着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何况这搞不好还是大奉境内近年乃至多年以后唯一的一批土豆,具体情况得看那个求援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平叛,总之现在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用尽一切方式都必须要把这东西搞到手。
不过事情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等到命人下水去寻的时候,早就有人先其一步,捞走了不少好东西。
至于他是怎么确定并非是官方所打捞寻回的,自然有他日夜不停的眼线在那里盯着,确认没有任何疑似物品清单中所写的木箱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了最先下手的那一批渔民身上。
随后一个月的时间,陈情一直把重心放在了找土豆的事情上,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收到的任何情报都于沉船物资相关。
还好翁老先生的子女遍布甚广,给了他强有力的讯息,得以让他将目光锁定在了苍水湖旁的集市上。
幸亏那个摊贩没有把东西扔掉,否则陈情真有可能将他扔到湖里淹死,想到这他好像有些明白那摊贩额头为何会有死气了,就算他不把摊贩弄死,恐怕事后暗地追查的人也会这样做。
直到现在陈情无刻不在庆幸着,庆幸这锦帛在自己手里,同时自己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马铃薯威力的人。
这点恐怕那异国发现此物的人也无法与他比较。
怪不得沈天成为何会对自己发出警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件,这是外交事件。
事到如今陈情也并不怕查,反正他早就把黑锅甩了出去,自己这帮人行事也十分低调谨慎,至于两大帮派的人怎么分锅就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