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麻羽微眯双眼，静静地看着成守，不知道他准备说些什么。
而此时的成守双目失神，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九年前的一个早晨，当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我的脑子突然里什么都不记得了。”
“十九年前？”
麻羽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那不是英雄协会刚建立的时候吗？”
“对。”
成守点点头，继续说。
“就是英雄协会建立的那一天，我醒了，在帝都的英雄协会总部里醒了。
而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告诉我我是个英雄，让我加入到英雄协会当中。”
“那个人是谁？”
麻羽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那个人……是帝国皇帝……”
“果然！”
这个答案和麻羽所想的一样，成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果然和“它”有关系。
“那时的我什么都记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我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我答应他。”
“英雄系统吗？”
“没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在醒来之前就已经被植入了英雄系统。”
麻羽闻言想了想，问道：“你能告诉我当时皇帝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
成守沉默了一下，然后回道。
“皇帝告诉我，我是英雄系统的第一个成功实验体。”
“那关于记忆方面呢？他说什么了吗？”
“说了，他说我是通过基因和克隆实验制造出来的完美克隆人。”
“……你信么？”
“不信……”
“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不是。”
“……”
麻羽很清楚，眼前的成守绝不是什么克隆体，因为他身上拥有的东西是任何技术都无法复制的。
那样东西与基因、遗传等一切物质上的东西都无关，是纯粹独属于成守意识层面的个人标记。
就像是一个人的记忆可以复制，但灵魂不行。
于是，麻羽继续问道：“那你说的梦是怎么回事？”
提起“梦”，成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深深的疲倦。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兜儿里掏了根烟，可想了想又将烟揣了回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缓缓说道。
“那个梦从我醒来后就一直伴随着我，只要我睡着，就一定会梦到。
梦里我总是会看到一团黑得不能再黑、没有具体形状、看不见边界的庞然大物，而身后总是有一大群人在不断的厮杀……”
“！！！”
麻羽表面上古井无波，可内心在听到这个描述的时候却已经波涛万丈。
黑的不能再黑……没有具体形状……看不见边界……
那不就是“它”吗？！
至于身后的厮杀……不正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吗？
看来，成守并没有真的失去记忆，只是他的记忆被“它”封印了。
不过，麻羽并不打算马上就把一切告诉成守，因为他怕“它”在成守的身上动过什么手脚。
对于这些，成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以为麻羽在认真的听他讲述。
“每一次，我都会冲向那个庞然大物，不断地将自己的拳头砸在它身上，可每一次……我都会被它轻松地杀掉……
不光是我，我身后的那些人也是。
他们前赴后继地冲向它，然后被它一一解决掉，没有一个人能掀起哪怕一丝浪花……
十九年来，这个梦一直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麻羽终于明白了成守为什么会问出之前的问题，很显然这段梦境是经过“它”刻意篡改、并留在成守脑子里的。
其目的……应该是想通过长期的精神折磨瓦解成守的意志力！
想到成守的真实身份，麻羽明白，这个目的一旦达成，恐怕即使他完成了使命，也将是无力回天的结局。
这让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所以……你放弃过反抗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成守那满是疲倦的眼里突然暴起一抹精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接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
“呼——还好……”
听到这个答案，麻羽松了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感觉一切都完了。
不过好在，成守还顶得住，他也及时重生。
“看来，独自奋战的不仅仅是我……这家伙已经代我们坚守十九年了……”
此时此刻，麻羽的内心再没有一丝愤怒，他没有那个资格。
因为和成守相比，在时间线外躲了二十年的他就像个逃兵似的……
虽然这是计划之中的唯一转机，可逃了就是逃了。
“不愧是你！”
麻羽看着成守，心里不禁感叹，他无法想象自己在失忆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
一年？
两年？
他不知道……
反正这个数字应该到不了十九。
想到这儿，麻羽的内心肃然起敬。
原来，眼前这个男人从没有变过，只是独自承受了太多……
“你有多久没睡了？”麻羽忍不住问道。
“多久？”
成守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所以，你一直抽烟不是因为你想抽，而是怕睡着？”
“一开始是，不过现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烟瘾……”
“……”
麻羽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揪，他很了解成守的身体到底有多强大，他无法想象到底怎么个抽法，才能让他这幅无匹的身躯患上烟瘾。
想到这儿，他看了看座位底下那一垃圾桶的烟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要不……睡一下吧……”麻羽试探性地建议着。
“不，不能睡。”
成守重新点起一根烟，看向窗外。
“我怕我会放弃……”
“你想放弃吗？”
“我不想放弃，但我真的怕……”
虽说是“怕”，可成守的眼里却没有惧意，反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旦我放弃了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能会让我后悔无比，所以我绝不想让它发生。”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麻羽之前的问题，突然笑了笑。
“这样，或许也是一种反抗的方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