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是不来么?”
回中央区的大巴上,麻羽终于忍不住朝成守问道。
“嘶——呼——”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成守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望向窗外说……
“我……刚好路过。”
“……”
麻羽没想到成守会找这么拙劣的借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在他的印象里,曾经的成守可是个少言寡语、墨守成规的古板角色,像这种口是心非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
可这二十年过去……这家伙怎么还变得有点儿傲娇了?
这要是让曾经的伙伴们看见,那可真是要震惊他们一百年啊……
毕竟,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曾被成守那古板的性格呛得说不出来话过。
“呵呵……”
麻羽想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一声,自语道:“这样也挺好,至少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成守自然不知道麻羽在想什么,只是听见他在那儿自言自语,不禁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
麻羽摆摆手搪塞着,他不清楚成守现在的具体情况,自然是不能将心里想的告诉他。
“哦……” 成守挑了挑眉,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抽起烟来。 麻羽见他没有继续问,便耸了耸肩,从兜儿里掏出耳机准备听听音乐。 可就在这时,成守突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说来听听……” “呃……啊?” 麻羽转头看向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成守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笑话……说来听听。” “……” 麻羽没想到,自己随便胡诌的一个理由,这家伙还当真了,一时间有些无语。 可人家既然都问了,他要是不讲一个也说不过去,于是便开始在脑子里搜索起来。 不出几秒,他一拍脑袋,在心中暗道:“有了!” “说曾经有一个人正在睡觉,一只蚊子突然飞过来咬他,由于这个人睡眠比较浅,便被蚊子咬醒了。 当他发现蚊子,正准备一巴掌拍下去的时候,蚊子却跪下来求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求求你别杀我!’ 那个人听说后,新生善念,小心翼翼地将蚊子放在手心,然后…… 一边拍手一边唱起了生日歌!” “……” 成守听完这个笑话,突然沉默了。 “呃……不好笑吗?” 麻羽的表情有些尴尬,他自己是觉得这个笑话挺好笑的,毕竟他当年第一次听见这个笑话的时候确实笑了很久。 成守没有回话,只是丢掉手中燃尽的烟头,然后又从兜儿里掏出一根点上。 “嘶——呼——” 一阵烟雾吐出后,成守再度转头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呃……” 麻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尴尬地戴上耳机听起歌来。 十分钟后,成守一根烟抽完,转过头一边继续掏烟一边缓缓开口。 “所以……那只蚊子是死了么……” “什么?” 麻羽摘下耳机看着他,一脸疑惑。 他刚才的音乐声开得有点儿大,没听清成守说的什么。 “我说,所以那只蚊子是死了么?” “……” 麻羽闻言十分无语,他没想到成守自个儿在那儿闷了半天,居然是在想这个。 无奈,他只好点点头说:“对,死了。” “死了啊……” 不知为何,成守的脸上似乎有些遗憾。 “所以,在高出自己太多的存在面前,即便对方心存善念,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其弄死么。” “???” 麻羽此时满脸的问号,他就只是随便讲了个笑话,这家伙怎么就开始思考起这种事来了? 不过难得成守想聊,那就陪他聊聊呗。 于是,麻羽沉思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是吧。” “是么……” 成守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既然心存善念都是这种结果,那如果对方一开始就铁了心想杀掉自己呢?” “这……”麻羽想了想,“那基本上是活不成了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成守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沉默了良久。 麻羽看着成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禁疑惑……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就在他疑惑之际,又一个问题从成守口中问出,让他一下子震惊住了…… “那你说……如果高于自己很多的存在铁了心想杀自己,自己是反抗还是不反抗呢?” “?!” 麻羽瞪大了眼睛盯着成守,一时间有无数的猜测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记不记得我?” “他如今是真的在提问还是在装?” “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成守?” “……” 随着一连串的问题出现,麻羽的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样,他都有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他不能暴露! 可就在麻羽的脸色几度变换的时候,成守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一直在那儿低头思索着。 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依然在纠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结果。 麻羽见状,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他知道此刻有无数个更为合适的答案可以用来搪塞,但他一个都不想说。 换做二十年之前,他可以很随意地开开玩笑或者抖个机灵,让这个问题一笑而过。 可当他经历过那场大战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当然要反抗!” 听到这个答案,成守似乎怔了一下。 接着,他缓缓转过脑袋,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之色。 “如果反抗不了呢?” “那就想办法反抗成功!” “如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是一样的结果呢?” “那就反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成守再度陷入沉默,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良久,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 麻羽看着成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难以言说的失望浮现在他眼中。 此时此刻,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因为就在十几分钟前,他竟然还觉得成守的变化挺好的…… 好个屁! 换作二十年前,这种问题决不会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可正当麻羽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成守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燃着的半根烟掐掉了。 下一秒,他用他那疲惫而沙哑的嗓音说…… “这十九年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