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了下来,突然发疯的东西也恢复了正常——他们重新和活人一模一样。
后门应声打开。
随即,车上的喇叭传来机械冰冷的声音:
【欢迎来到编号34的游戏试炼场,欢迎各位新成员的加入,同时也欢迎老成员的参与。游戏试炼场八号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游戏试炼场名称:柳叶镇】
【试炼场星级:三星】
【试炼场关键提示:小心,别被她抓到】
【试炼场任务要求:1.参与林心月的婚礼2.在小镇里存活七天。】
【注意事项:1.游戏试炼场为模拟大型真人游戏,胜者成功离开试炼场,败者降低评级,F级成员与试炼场内死亡成员一同判定为死亡。2.试炼场内不得恶意杀人。3.请各位成员友好参与游戏,努力存活。】
没有人吱声。
顾泪的脸色如同重新上坟。
“欢迎小姐姐的加入,我们一起走吧。”
车中部有几个人已经走下车,而她前座的小女孩离开座位,站到顾泪面前仍然笑意盈盈的,朝她伸出右手。
“好啊。”顾泪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牵上对方冰凉的小手,一起走下了车。
剩下几个哆哆嗦嗦被吓傻了的人也跟着绕开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抖着腿下了车。
最后一个人下车以后,车门迅速关上,整个车身像是瞬间褪了一层皮,一下子变成了破铜烂铁式大概十年前的车子。在驶离原地的最开始一分钟里,好几个回头望的人都看到了那个死去的混混,他的脖子上还有一个血洞,却用力把脸贴在车尾的玻璃上,双手用力的拍打着玻璃,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小姐姐你知道吗?他在对我们说——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救救我,别把我丢在这个死人堆里——你说,他要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呢?是被那些东西咬到腿脚才低头看到自己的血和脖子的时候,还是被分食到只剩下一颗头却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
顾泪站在一条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手边牵着的小女孩笑着在她旁边,用一张天真可爱的面容来说恶魔般的话语。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那张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杂糅了害怕、恐惧、怨恨而逐渐扭曲的人脸,声音不大,却让顾泪把天真童音里有些扭曲的愉快听了出来。
——她在因为那个混混的痛苦绝望甚至死亡而高兴。
顾泪牵着她的手没有动,心想她一晚上到底遇上了些什么鬼东西。
然后她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镇。
这是在山间的一座小镇。他们明明坐车坐了不到四十分钟,却来到了一个明州市哪怕找遍附近所有郊外也不会有的山间小镇。
此时天已经开始泛白,灰白色的天空逐渐明亮起来,只是还有最后一颗星未曾闭眼。
自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在他们面前欢快的溜走,只剩一个拄着木棍的老人落在后面,缓慢走来。
顾泪注意到,刚才在车上并没有过激情绪的两个白领其中一个安抚着三个小混混和另外两个白领,而另一个则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位老人走近。而另外更加淡定的,就只有离他们所有人都比较远的,已经跨过溪流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以及她自己和小女孩牵在一起,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组合。
走近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五十岁左右的老人。
他的右脚有些轻微变形,从鞋子拱起不正常的弧度就能看出。他拄着一根看起来十分光滑,可能有些使用年头的木棍。他的头发花白甚至全部发白,有种往六七十岁去的趋势,脸上皱纹却没有那么多,符合五十多岁老人的长相,看起来也勉强能算个慈眉善目。黑色的粗布衣裳看起来十分有年代感,像是上个世纪新旧交替时穿的长袍马褂,但同时留着乱糟糟的短发。
“你们就是来我们镇上参加阿月婚礼的客人吧。跟我来,祭过守路神,直接进镇吧。”
老人的声音嘶哑低沉,说完以后转身就走,跟在后面的人倒是十分自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他。
黄土小路弯弯曲曲,两边是绿森森的灌木丛。小女孩乖乖巧巧走在顾泪身边,像是和姐姐一起出去郊游的小朋友。
“姐姐,你叫什么啊?我叫徐宛童,宛童是一种别名桑寄生的药哦。”
顾泪仍然面无表情:“顾泪,眼泪的泪。”
“哇哦,姐姐的名字好特别。”
徐宛童发出一声惊呼,眯着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顾泪看了她一眼:“谢谢,你的名字也很特别。”
随着走过的路越往山里去,路越来越窄,两旁的灌木逐渐变成了高大的林木。
并没有走多久,老人蓦地停在一个地方。那是一个草丛旁边,一块一人高的石头立在那里,用红色的颜料染了“柳叶镇”三个字的刻字,颜料鲜红,甚至固定了那种流淌的线条,像是有人刚刚用鲜血抹过似的,看起来让人不那么舒适。
而石头旁边有一个砖瓦堆砌起来的小庙,只有石头的一半高,里面是一座泥塑的小小神像,头上盖着厚厚的红绸,有新有旧,从它面前的瓜果和成堆的香灰、烛泪的痕迹看得出来一直在被祭拜。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守路神了。
老人别扭的蹲下身,从红绸一边的角落里摸出一把香,递给后面的人。数量刚刚好,一人三根。
他伸出自己手上的香在燃着的蜡烛上点燃,低头拜了拜,顾泪还看到他在喃喃说着什么,只不过距离太远,她什么也听不到。
随后老人示意他们一个一个的上前祭拜,自己站在一边,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每个人插下的香。
最先祭拜的是那个年轻男人。那人留着一头长发,套着薄薄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站在小庙面前时显得泥塑神像小得像个小孩子玩的玩具。
他敷衍的点了点头,插香的时候也漫不经心。旁边的老人看得瞪大了眼睛,隔得老远顾泪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可置信和随之而来的愤怒,而引起他愤怒的本人毫无自觉,甚至十分自如的站到一边等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