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上空的苍穹,阴沉昏暗,黑云翻滚,浓的像墨,稠的像凝固的血浆。浓墨似的黑云仿佛一口巨大的锅底悬在半空,随时准备砸向人间。
海面上,狂风怒吼,波涛汹涌,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像是要与半空中的黑云汇聚,合力向人间倾泻愤怒。
电闪雷鸣间,有四条龙影在云中游弋翻腾,若隐若现,神秘诡谲。
岸边,无数渔民四散奔逃,嘴里大喊着什么,细听,像是在说是谁亵渎了龙王,招致这场天灾。
狂风骤雨肆虐了大约一个时辰,渐渐地趋于平静,只是东海边上几十个渔村已是一片汪泽,浮殍无数,放眼望去,如同鬼域。天空中黑云仍旧没有消散的迹象,但雨势趋缓,海浪也不似刚刚桀骜,软绵绵地拍着岸堤。
黑云深处的四条龙影已不见,却有四个面容如同中年的男子负手站立云端,四人气度雍容,神态高傲。
为首之人身穿一袭青色长袍,脚踏青色步云履,一头银发披肩,潇洒飘逸,看上去虽过不惑,面上却无一丝皱褶,站在那儿,气势凛冽,如同帝王一般,此人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只见他目光扫过其他三人,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三位贤弟,别来无恙,又一个千年过去了,三位贤弟可曾窥得昊天大道,可有心得与为兄分享?”
话音刚落,只见他对面一身红袍红发中年男子说道:“大哥若没有窥得天道,我等兄弟更相差甚远。想我四海龙王,呼风唤雨,遨游苍穹,在凡胎俗子眼中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奈离那昊天大道终是有一步之遥,无法跨越。”
东海龙王敖广淡淡地看着南海龙王敖钦,微微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想我兄弟四人每隔千年相聚一次,探究天道正途,终归心得廖廖。”
“为兄近来思忖,必是因我等龙族,虽能幻化为人形,但终无人心,亦无人族七情六欲,导致道心有憾,才不能一窥昊天大道,终是这上不上,下不下,无法更进一步。”
西海龙王敖闰接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况且无情,我等龙族,血统高贵,又怎能学那蝼蚁一样凡胎俗子争权夺利,谈情言爱,那如何能成就大道?”
敖广看向一身金袍金发的敖闰言道:“贤弟此言差矣,人族乃是天地精气所化,万物灵根之首,人间种种因果际缘才是修行不二法门。大道至简,想来要修得昊天大道,必先勘破俗世间的财富关、美色关、亲情关、权利关、善恶关、心魔关、生死关,此七关虽看似简单,且俗不可耐,却又能真真切切磨砺道心,体悟昊天大道。”
这时身穿一袭黑袍,满头乌发飘飘,伫立在旁一直默默倾听的北海龙王敖顺斟酌着慢慢地道:“俗世中修行,红尘中练心,天道好轮回,问道在人间。大哥所言甚是有理,只是你我神通广大,下到人间也无坎坷波折,如何炼心?”
东海龙王敖广道:“贤弟所虑,为兄也已想到,我准备施展‘化神大法’将我一缕神识投入凡胎,去体悟人间七情六欲,悲欢离合,重头修行,夯实道心,想必终能寻得昊天大道。”
“只是我如分神离体,龙身无人看护,恐有意外,因此希望三位贤弟在我东海多逗留几日,为我护法。愚兄若真能体悟天道,修成正果,飞升天界,定当携三位贤弟共往。”
北海龙王敖顺点头道:“护法事小,我等当义不容辞,只是大哥一缕神识在人间历练,如有意外可如何是好?”
东海龙王敖广道:“此事愚兄也已安排周详,愚兄有九个不成器的儿子厮混在人间数百年,各有些拿不出手的本领,应能保我那一缕神识不受伤害。”
三位龙王相互看了一眼,南海龙王敖钦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诸事均安排妥当,我等就在此暂留几日,静候大哥得道飞升。大哥龙身交由我等护法,必不会让大哥任何意外,还望大哥放心。”其他两位龙王亦是连连点头称是。
言毕,四位龙王悬空盘膝端坐云端,东海龙王居中,其他三位龙王成品字形围在东海龙王身旁,只见东海龙王手拈“御神诀”,双眸微闭,凝神沉气,渐渐没了声息。少顷,一缕如烟如雾状白色物体从东海龙王头顶窜出,倏忽间消失在天海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