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走后几日,陆陆续续就有关于魔道肆虐的消息传到了徐阳县,徐阳县的其他人也都知道如今的长乐府不太平了。
云华毕竟没有跟徐子同详谈现在的局势,所以就连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平阳郡竟连郡城都已经被魔道攻陷,而平阳郡守早已经弃城逃跑。
现在的平阳城,已经沦为一座鬼城!
虽然在云华等天河宗道人出手之后,鬼灾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显然这么大的灾难造成的后续影响是一时半会之间不可能消除的。
要根除鬼灾,徐子同估计还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不过如此一来,徐阳县这座偏僻的小县城竟然成为混乱的平阳郡内最安全的地方,许多逃难而出的豪贵世家纷纷来此避难。
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来是因为无论要去云州的哪个地方,那些豪贵们都需要先找个地方落下脚,徐阳县是离郡城最近的一座还未沦陷的县城;二来是因为天河宗道人已经出手镇压,说不准哪天鬼灾就结束了,他们要是跑远了,自家的产业可不一定能保住。
徐阳县衙,书房内。
李听风与徐子同相对而坐,一个人饮茶,一个人在啃着一根糖葫芦。
“嗯,这郡城来的小贩水平就是比咱这小县城的要高,”徐子同一边啃着一边赞赏道:“好吃。”
“徐明真你还真是……童心未泯。”李听风本来想着嘲笑两句,后来想起来他是捉拿鬼师的最大功臣,还是忍了下去,换了个词。
“哼,你不懂,这叫赤子之心,”徐子同摇头晃脑:“在道门中,这可是很高的一个境界。”
李听风无言以对。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根糖葫芦便被徐子同啃了个精光,吧唧了一下嘴,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甜食算是他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少有的能够感到满足的东西了。
不过他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做的。
“我听说,那位郡守大人准备来我们这避难?”徐子同开口问道,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平阳郡城的那位郡守在鬼灾发生之后,不仅跑得快,而且还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本来还有人猜测他是半路遇害了,结果前几天突然有了消息。
“嗯。”李听风点了点头:“当然,他的说法是暂时于此地办公,总领平阳郡政事,安抚百姓,以图早日平息鬼灾。”
徐子同听了的感觉是,他要来徐阳县对徐阳县、对前线、对平阳郡即将走上正规的事情指手画脚。
“呵,真是好气派的大人物啊。”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把我师兄、满城百姓都丢在郡城,倒是一个人有脸在徐阳县‘总领政事’来了。”
“他可不是一个人,家眷、幕僚、护卫,一个都没少带。”虽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李听风却也没有什么好感。
或者说,怎么可能有好感。
身为朝廷命官,掌管一地的重臣,面对危难,不想着怎么解决,居然第一时间跑路了。
实在是很难让人看的起。
“唉,不过我们也没办法拒绝,终究是官大一级。”李听风叹了口气,他的家族势力虽大,如今却也影响不到平阳郡来。
“哼,你拒绝不了和我没关系,”徐子同冷笑:“他别想管到我驱魔司的头上来。”
徐子同当然有这个底气,云州的所有驱魔司都归天河宗管理,如果一个驱魔道人存心不给面子,那么在朝廷里地位再高的官也别想让一个他低头。
“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你的,无拘无束。”李听风无奈的笑道,他可没办法像徐子同那样将弃城郡守拒之门外,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身为下官必须听从上司的命令。
他既然选择走这一条路,自然只能遵守规则。
“难道他堂堂一个平阳郡郡守弃城而逃,朝廷就不打算进行处罚吗?”徐子同一脸的不满。
按照他的想法,那平阳郡守死有余辜,砍头都算是轻的了。
结果现在好像一点惩戒的措施都没有,甚至还能安居于位上。
“就算要问他的罪,那也得等到鬼灾平定以后了,毕竟现在还需要他主持平阳郡的局面。”李听风解释道。
徐子同一听,神情更加讽刺:“主持局面?他?说不准哪天就又跑路了。”
李听风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徐子同现在对那位弃城郡守一肚子的火。
毕竟那位弃城郡守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离谱,在听说发生鬼灾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镇灾,而是收拾好细软第一个跑了。
关键是他还没统治郡城内的其他人,等于整个平阳郡城的人都被他给卖了。
可以说是离了大谱。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位郡守背后有人,”李听风终于讲到最核心的原因了:“他的岳父是长乐府府牧。”
“哼,早就料到了,”徐子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官官相护,腐败至此!”
李听风摇了摇头,这个话题他不想深聊,他也没法回答徐子同的问题,于是只能不再管徐子同发的牢骚。 因为这就是如今的大煌,历经千年的风霜,早已不像昔日建国之初那般,众志成城。 如今的大煌朝廷,表面光鲜亮丽,私底下却是各种蝇营狗苟。 徐子同也知道李听风有自己的难处,撇了撇嘴,也不想多待。 他刚刚突破化苗期,最近才开始观天象,体感自然,那平阳郡守来了也正好,他可以安稳去闭关。 “走了,如果那废物郡守问我在何处,你就说本道人最近有所感悟,闭关修行。”徐子同拍了拍屁股,甩下一句话便走了。 …… 山林之中,几个武夫在前方开路,而在他们的身后,同样几个武夫扛着几顶轿子,好像几个豪富之家带着随从游山玩水一般。 “府君,再过一日应该就能到那徐阳县了。”张墨回头对着身后的轿子说道。 轿内的人闻言,拉开了帘子,露出了他肥硕的脸庞,正是平阳郡守翁龙,他急促的催道:“那还不快点赶路,等什么呢?难道要等魔道妖孽赶上来吗?” “这……府君,兄弟们已经连续赶了一天一夜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张墨面露难色。 “休息?”翁龙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可是一境武夫,不过区区一天的路程,你们就撑不住了?” 张墨张嘴,但是他深知翁龙的脾性,最后也只能闭上了嘴。 翁龙还想说什么,轿内又一道声音响起:“父亲,还是让他们歇息一下吧,反正离徐阳县也不算远。” 轿内,翁龙疑惑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年轻人。 他是翁龙的大儿子,也是他最优秀的孩子,不仅不像其他的孩子那般不学无术,反而一身学问让他岳父都连连称赞。 刚刚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只见青年点了点头,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翁龙皱着眉头,他没能理解自己儿子的意识,但还是开口道:“行吧,那就休息一下吧。” 张墨一听到这话,欣喜道:“多谢大公子!多谢府君!” 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兄弟们,府君有令,让我们驻扎休息!” 接着,周围人便是响起一阵欢呼。 没有理会外边那群武夫,翁龙有些不满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学则,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到达徐阳县,否则若是鬼灾被平定,为父又毫无作为,到时候别说为父的官位了,恐怕你姥爷出手都保不住我们一家的命啊!” 翁学则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解释道:“父亲,我们现在终归需要这些武夫的护送,若是真逼急了他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难道他们还敢对本官出手不成!”翁龙闻言便是一怒。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身为朝廷任命的平阳郡守,手握镇城宝印,自有国运护体,相当于一个第二境的修行者,外面的那群武夫最强的也不过是淬体境后期,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翁学则听了却是有些无语,自家父亲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是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境界和真正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本来就是两回事,不说外面的那群武夫常年习武,搏杀经验丰富,就说自家父亲,说得难听一点,完全是一个酒囊饭桶,即便手持镇城宝印,能够发挥多少战斗力还是个未知数。 否则他也不至于听到鬼灾爆发的第一时间便急着跑路了。 当然,嘴巴上他不可能这么说,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开口道:“父亲,他们自然不敢动手,但万一他们四散逃跑,可就没人给我们扛轿子了。” 翁学则的话着实戳到了翁龙的痛点,让他认真思考了起来,毕竟要是真让他徒步走去徐阳县,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可真的撑不住。 毕竟镇城宝印能够给他提供第二境的实力,但可不会给他提供相匹配的身体素质。 随后,翁龙仿佛真的理解了一般,点了点头:“学则,你说的对,是为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翁学则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他父亲的确有很多毛病,但终归不是他这个儿子可以指责的。 何况,他父亲面对鬼灾弃城而逃的行为,他并非不认可,只是觉得太过粗糙。 虽然那些平民的性命的确无关紧要,但是最起码应该通知一下那些豪贵世家,这样事后那些豪贵世家还要承他们的情,为他们说话。 如今他们仓皇逃窜,即便到了徐阳,恶了豪贵的他们又有多少实际的权力能够支配呢? 翁学则对即将到达的徐阳,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