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能见因果,
便知孽如墨。
眼前这盘肘子,迟柔柔看不出它的色香味,只能看到那一团漆黑的孽缘煞气。
御晞看看爹再看看娘,吞了口唾沫。
“娘,这肘子有问题?”
迟柔柔看向他,见他嘴边挂着点酱汁。
“你已经吃过了?”
御晞忙不迭点头,“吃过了,那味道老美了!”
“哦,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迟柔柔撇了撇嘴。
帝鉞皱紧眉,“傻小鸟,这东西莫非就是……”
迟柔柔嗯了一声。
帝鉞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我先去一趟璇玑宫。”
迟柔柔扯了扯嘴角,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杀鱼、喂猪、最后再食其肉,这些肉最终又是被谁吃进了肚子呢?”
她眼里浮荡着怒火,原本那锁魂阵就已是让人作呕。
而今看,锁魂阵才是开端而已。
那人将鲛人魂投入鱼身,碎鳞剔骨,投食牲畜。
养肥那些牲畜,供以八重天上的人分食。
可实际上……那人是想让谁吃下那些牲畜的肉呢?
若这鲛人魂真是姜姬的生母,那这些以鲛人魂喂养出的猪,到了这八重天上……
姜姬若是吃过这些肉的话……
迟柔柔深吸一口气,看向蚩尤:
“顺着因果线,能找到凶手吗?”
蚩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道:“先将残魂拼凑好后再说吧。”
他说着,顿了顿,“等你大哥回来。”
……
此刻正值饮膳时分。
璇玑宫。
姜姬修炼完毕,侍女们已将膳食准备妥当,放在了桌上。
正要用膳时,便有侍女过来通传。
“王女,厉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须臾后,厉齐天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开口道:
“王女,属下已去了最底层查明情况,但未查出究竟,不知何故底层地裂。”
“你去之时,可还遇见了谁?”
“王后和姜娆的人也都去了下面。”
厉齐天说着,顿了顿,欲言又止。
姜姬看向他,“不许隐瞒,继续说!”
厉齐天皱了下眉,继续道:“还有追云神将!”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追云和王后的人下去后并不是很在意那处地裂,反倒是去了同一个地方。”
“他们去了何处?”
“有追云在,卑职不敢靠的太近,但那地方只是一处牲口棚与泥水荡,着实不见什么特别的。”
姜姬沉下了眸。
神将追云,乃她父亲姜无极的近侍。
一般来说,追云绝不会离开她父亲身边,除非是她父亲亲下的旨意。 是她父亲要提前出关了不成? 最底层乃是贱民牲畜之地,那地方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追云和姜王后的人一起过去? 甚至连地裂之事,都不顾了? 姜姬正是疑惑之际,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让身边伺候的侍女都退下,又让厉齐天关上门。 门刚合上,厉齐天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男人出现在屋子里。 他下意识想要出手,等看到对方的脸之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姜姬,恭敬地冲对方一颔首。 “帝鉞王。” 帝鉞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紧紧盯着桌上的饭食,落在那几盘肉食上。 “怎么了?” 姜姬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也顺势看了过去。 “这些膳食有问题?” 帝鉞鬼使神差的问道:“过去一直忘了问你,般若,你喜欢食肉吗?” 这问题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姜姬怔了怔,摇头道:“我不食肉糜。” 虽然她的膳食中常有肉糜,但她自幼便不食这些只茹素,至于原由…… 她幼时曾吃过一次肉糜,却被姜无极重重惩处。 那之后,她顿顿有肉,但顿顿她皆不敢食,久而久之,那些肉糜不过是她餐桌上的摆设,却再未入过她嘴。 帝鉞深吸一口气,一拂袖,桌子上那些膳食悉数化为齑粉飞灰。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姜姬忍不住问道,她了解帝鉞,见他此刻的样子便知他心里愤怒成了什么模样。 好端端的,为何忽然问她食不食肉? “傻小鸟今日去了九重碧落的底层。” “那地裂是柔柔造成的?”姜姬有些诧异。 帝鉞嗯了一声,忽然看向厉齐天。 “你退下吧。”姜姬开口道。 厉齐天心领神会,知道接下来的事不便再让他知道,当下退到殿外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 帝鉞看着她,稍作沉吟,开口道:“傻小鸟和蚩尤在八重天上发现了鲛人骨。” 姜姬愣住了,面色瞬息起变。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道:“说下去。” “般若……” “我顶得住。”姜姬看着他,扯起一抹笑容来:“你知道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我的生母……究竟是谁?是死是活?!” 帝鉞没有再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数告于她知。 半晌过后。 璇玑殿内一片刺激。 姜姬面色白到近乎透明,她周身像是麻痹了一般。 她看着空荡荡的饭桌,先前那上面还摆放着不少肉食。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时第一次食过的那块肉,那块让她被姜无极严厉责备,动手惩诫的肉…… 姜姬猛地捂住嘴,扭头冲入内殿,抱着盂盆吐了起来。 “般若!” 帝鉞疾步追上她。 “别……先别碰我!”姜姬忍着恶心说道,她整张脸都要栽入盂盆之中。 像是要将内脏全部呕出来一般。 帝鉞听着她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声,心里疼惜到了极点。 半晌过后。 姜姬才止住了呕吐,她踉跄站起来,浑身像是脱力了一般,朝后跌坠。 帝鉞出现在她身后,直接将她抱住。 “般若……”他声音里带着惊疑与颤抖。 姜姬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那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双目猩红。 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剧烈呕吐流出了泪水,眼中满是潮气。 她咬紧牙关,一字字颤声道: “我幼时……曾吃过一次肉……” “那是我父王他……他……他第一次对我发怒,自那之后,我再未食过肉糜……” 姜姬惨然笑着:“重楼,你说我父王他为何不让我食肉糜?” “他是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些肉……是用什么喂养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