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带着吕逸一路直行,座下马匹脚力极好,马背上加了一人,速度也不见减慢。
“追风可是我当年从一群鲜卑人手里夺下来的,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提到旧事吕布颇为自傲。
吕逸只是怔怔看着他,没有言语。
“兄弟你怎么了?”吕布见吕逸一直望着自己,也不言语,饶是他武艺高强,此时也是有点心中发虚。
“只是被吕大哥你方才的豪言壮语吓到了,没想到吕大哥有这般泼天的志向。”吕逸缓过神来。
“实话和你说,想当年我吕布就是个粗鄙武夫,哪里晓得什么家国大事?也不过整日里飞鹰走马,习武射箭罢了。”说道这里他顿了顿。
“我这人疲懒的狠,你要和我说什么家国大义,我势必要给你一顿老拳,什么家国,大汉朝廷几时管过我们并州,每年死了那么多并州儿郎,还不是成了那些世家子弟的进身之路?”吕布说完也是有些气闷。
“直到遇到了义父,我才明白人总要为点什么而活,不能因为心中的怨怼,负了更多人。”吕布吐了口气。
“丁刺史说的不错。”吕逸静静听完吕布的言语。
“义父说的自然不错。你识得我义父?”吕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并州之人谁人不知丁刺史,闻名久矣。”吕逸神色如常。
吕布不以为意,在并州确实无人不知丁原。
“有几个兄弟已经在酒铺等候了,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吕布说完狠狠一扯缰绳,座下嘶风马疾驰而去。
吕逸在马背上也是逐渐适应下来,此时他才有机会去看看两侧的景致,马速很快,沿路风景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他本就是内蒙人,自小在这里长大,所以哪怕是岁月悠悠,有些风景依旧有着当年模样。
旧事景致今世人,此身已是百年身。
吕布突然一勒缰绳,追风即时而停。
吕逸收回思绪抬头向前望去,眼前一座高大城池跃入眼帘。
“晋阳城?”
上一世作为一个史书的业余爱好者,吕逸自然不会错过家乡的这座名城,只是与现代仅存的饱经战火洗礼的断壁残垣不同,此时的晋阳城城经过秦汉两代不断加筑,已然是大汉北面之上的一座重要门户。
极高的城墙上,满布着刀枪刻痕,历时久远,深入其中。
吕布掖着他翻身下马,向城门出走去。
“吕大哥回来了。”守门的士卒笑着招呼道。
“陈三你小子出息了,我就出去了几日,你小子竟然已经混到城门这了。”吕布轻轻一拳砸在陈三的肩头,一边笑道。
“没办法,前两天当值时喝了点酒,被高大哥发现了,还是魏大哥求情,才免了一顿军棍,被罚到了这里。”陈三一脸无奈。
“栽在文则手里,你也不冤。”吕布大笑。
“这位兄弟是?”陈三此时才看到跟在吕布身后吕逸。
“我在外面新结识的一位兄弟,读书人。”吕布特意强调了一下。
“一看这位兄弟就是人中龙凤,气宇不凡。”陈三赶忙道,毕竟是边塞之地,见到的读书人终归是少了些。
吕逸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脸上此时也是有些微微发红。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吕布朝着城门几人微微抱拳,拉着吕逸向着城内走去。
城内倒是有不少的小贩在当街叫卖,竟然让吕逸有了一种回到前世商场的感觉。只是城中的这明显的繁华,与方才他们一路而来的荒凉反倒是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悠之以为如何?”吕布望着满城繁华问道。
“如此繁华,不似人间。只是……”吕逸欲言又止。
“只是为何只有这一城如此?”吕布笑着替他说完。
吕逸只得点了点头。
“因为这世间只有一个丁建阳。”吕布笑了笑,只是那张英气的脸上有了些疲态。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说完,直接带着他向城中的酒铺走去。
“奉先来了。”店铺的掌柜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左袖空荡荡的,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铺子里客人极多,其中又以军汉居多。掌柜的额头之上都是汗水。
“这次又杀了多少鲜卑崽子?”掌柜的笑问道。
“福叔,鲜卑崽子都学聪明了,我孤身一人都没人来劫杀我。”吕布有些懊恼。
“毕竟你是吕奉先,鲜卑人也怕死不是?”被吕布叫做福叔的中年人调侃一句。
“好了,快上去吧,文则他们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福叔催促道。
吕布也不多说,拉着吕逸就向楼上走去。
二楼上,他熟门熟路走进常去的屋子。
此时屋里已经有两人正盘坐在桌前等候。
一个看着像是三十余岁的中年人,方脸短须,穿着一身内甲,脊背挺直,手里拿着一册竹简,正看的津津有味。
另一个则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面白俊秀,爬倒在桌子上,正无聊的在转着手中的筷子。
听到推门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来。
“奉先,你来晚了。”穿着内甲的汉子皱眉道。
“吕大哥也忒不守时。”那少年也是嘴里嘟囔着。
“我在路上碰到了个新朋友,这才晚了些。”吕布讪笑着退到一边,让出了身后的吕逸。
“吕逸,吕悠之。”吕逸只得上前走了一步,向着两人作了个揖。
“高顺,高文则。”高顺也是起身抱拳。
“还是个读书人?”那个少年也是起身,却是和高顺一般抱拳。
“雁门张辽,字文远。”张辽懒洋洋的道。
“好了,大家都坐。”吕布当先落座,却发现吕逸依旧愣在原地。
“悠之?”吕布叫道。
“我看两位气宇不凡,定是人中龙凤。”吕逸回过神来,连忙找了个由头。
张辽二人诧异的望向吕布。
“这是我们在城门遇见陈三时那家伙的言语,悠之学的倒是挺快。”吕布气笑道。
张辽大笑,便是连高顺都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狠狠抽搐了几下。
接下来几人推杯换盏,自然而然的就说起了酒铺掌柜的福叔当年也是个军中的狠人,哪怕被人斩下一臂,仍然是立下了生擒敌酋的大功。
说到了而今兴起于中原又迅速衰败下去了的黄巾。
吕逸看着他们,有些恍神。
这些年轻人们品论时政,慷慨激昂,便是稳重如高顺也是不时插几句嘴,他们可能觉得天高路远,终归左右不得。
只有吕逸知道,不过数年之后,在坐诸人,皆将名动天下。
很多年后,当当年的少年不再年轻,想起这场酒铺里的聚会都难免有些感慨。
遥想当年,当时座上皆豪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