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要追寻意义,但前提是,要先活着。
罗小毅查看了一下身上,一把家钥匙,一把车钥匙,一个钱包,里面只有几枚硬币,三张银行卡,没了。
唉,这真是太难了!
就在罗小毅感叹人生之际,刚刚妈妈,也就是许安安走出的房门再度打开了。
两个中年女人先后走了出来,那个眉细眼大跟罗妈十分相像的女人无疑就是许安安的妈妈,罗小毅的姥姥。
另一个有些体宽的女人边出门边对他姥姥说:“娟儿啊,这种事还得你多给小安做工作,让她知道着急,别总当自己是小孩儿了,我大女儿像她这个岁数,孩子都生了。”
姥姥有些发愁:“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说我硬给她送出去,她不得恨我一辈子?”
那女人扶着姥姥的肩膀说:“孩子就没有不恨父母的,等她以后结婚生孩子了,就知道你的苦心了。再说了,小安倒是想当女明星,她在咱这一亩三分地算拔尖儿的,但放到全国她能排上号吗?快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姥姥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女人最后交代一句:“你尽快吧,对小张感兴趣的人可多了,再说老厂长那边也等着回信儿呢。”
姥姥谢过那女人便转身关上了门。
罗小毅躲在旁边心想:这就是从小最疼我的姥姥啊,给我买零食买衣服还给我压岁钱——虽然最后都被我妈没收了——在我印象里她总是满脸堆笑的慈祥模样,何曾见过她这般愁眉不展?
罗小毅好想跟着姥姥走进这老房子,趴在她腿旁,诉说对她的思念,讲诉自身的遭遇,以及,让她允许自己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罗小毅真是恨透了这种零基础的穿越,明明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也无法独立,上天想饿死他哪需要这么费力?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同龄的长脸男生走到罗小毅身边,一动不动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刚刚在看的那道红色房门。
哥们儿。他说,明天你别来了,这儿我承包了。
他这句话把罗小毅给弄懵了,啥叫承包了?这是我妈家啊,WhoAreYou啊?说承包就承包,霸道总裁都没你这种不上档次的。
但此时的罗小毅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
看看自己吧,旧T恤,牛仔裤,帆布鞋,昨晚熬夜盯手机直播全是血丝的眼睛,不断打字导致腱鞘炎的红肿的大拇指,许安安不认的儿子,姥姥不认的外孙,除了可怜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罗小毅却说:“行啊,给我钱我就走。”
那男生一愣,没想到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不由仔细打量了罗小毅一番,说道:“就凭你也追许安安啊?”
原来男生把他当成情敌了,难怪一见面就满怀敌意。
罗小毅便接话说:“你行,我为啥不行?人人平等嘛。再说了,我跟你要钱,不是说我贪财,我是为你好,卖情报给你。”
男生看似来了兴趣,但脸上依然带着疑惑:“什么情报?”
罗小毅大咧咧往台阶上一坐,朝旁边拍拍,示意他也坐下,说:“你知道许安安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听的歌,最喜欢拎的包,最爱的牌子都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男生慢慢坐到罗小毅身边,显然这些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但他想到了给自己找回面子的方法:“我知道她最喜欢的电视剧是什么?《新白娘子传奇》!”
罗小毅呵呵一笑:“那之前呢?之后呢?新白娘子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看,你说这个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那男生紧盯着罗小毅的双眼,突然说道:“别装了,你这么了解她,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这样一说罗小毅反倒愣住了。不会又是个穿越人吧,这设定可烂透了!
男生继续说:“你是许安安的弟弟,离家出走的那个,对不对?”
罗小毅一下子想起来了,他说的是许安安的弟弟,自己的亲舅舅许康康。
罗小毅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舅舅没什么印象。
许康康跟他姐姐相差5岁,高二那年不知何故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
这段往事是妈妈的心病,极少提及。
只是每年舅舅生日那天,妈妈会特意做上一桌好菜,买好生日蛋糕,帮不知人在何处的许康康祝寿。
上面的蜡烛逐年增多,都快插不下了,人却依然没有消息。
罗小毅摇摇头说:“你是说许康康吧,他没我大,知道的也未必有我多。先不说这些了,你给十块钱,关于许安安的问题我都能告诉你。”
也许是罗小毅过于自信的样子所致,也许自己确实是情报刚需,男生虽将信将疑,但手还是伸向口袋。
最终,居然全身上下只掏出两块钱!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带钱出门,就当这是先款。尾款明天来这儿,我再给你。”
罗小毅面不改色,接过钱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送你一条情报好了。”
男生兴奋地跟着他站起:“太仗义了,你说。”
罗小毅说:“听好,你晚来五分钟,许安安已经出门了。”
***
两块钱能干什么?在1993年?
肉包子,一块钱四个,买了七个,花了一块七毛五。一份电视报,两毛。一支铅笔,五分。
口袋又空了。
买电视报不是为了查电视节目,而是找工作。
当时的招聘小广告都登在电视报最后几页下方,方块阵一样密密麻麻,有时候工作还没找好眼睛就先费了。
报刊亭大爷把电视报往外一扔,说:“小伙子,都在上边儿呢,两毛。”
罗小毅说:“谢谢大爷,一毛五。”
大爷摇摇手:“上都上不来。”
罗小毅说:“一毛八。”
大爷再度摇摇手:“嘿,没听说过。”
罗小毅递上两毛钱:“大爷,那您能把之前剩的报纸送我一份吗?”
所以罗小毅坐一份报纸,拿一份报纸,边看招聘广告边吃包子,一旦发现适合的,就用铅笔把它圈上。
旁边的音像小铺一直播放着张学友的歌。
那是四大天王刚刚被命名的时代,张学友从新星一路成为殿堂级的歌手,直至被封为歌神,不过几年时间。
为啥不给我穿越成第二个张学友?
罗小毅独自哀怨道,跟着音箱里传出的音乐唱了起来。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等等,我怎么会唱这首歌?
罗小毅突然警醒过来,居然还没唱错歌词,难道自己的超能力是……我爱记歌词?
“别唱了!”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罗小毅的思索,
“难听死了。”一个短发女生从音像铺子的小窗口探出头,朝他喊道。
罗小毅一眼就认出她。
她是许安安话剧社的竞争对手,也是许安安的情敌,陶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