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天地间不知从何时起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只要去过洛桑并且能活着出来的人便能站在那天地之巅,俯视众生。
洛桑是一个不属于这片天地的独立秘境,甚至可以说它就是一个小天地,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只是在万载岁月前突然出现,然后搅动天下风云。而它的出现却毫无规律可寻。能有那滔天气运得以进去的人说之为天选之子亦不为过。
但是,时至今日也仅有四人从洛桑归来,他们如今无不是跺一跺脚便能令天地震颤的大人物。只是如今已少有他们的事迹。
自古至今虽然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去过洛桑,且有四人归来。但却仍然没有几个人知道那里的哪怕一丁点信息。归来的四人也是不约而同地对此缄口不言,这也对它的神秘再铺上了一层面纱。
玄始历30000年。
拾叶皇朝,作为天地间最大的散修集结地,从来都是中域大陆绝对的霸主,也是唯一一个以凡人界皇朝的治理方式管理的宗门。
弥天城,拾叶的皇都。今天的皇朝议事大殿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的争论不休,所有皇朝高层都安静地站在大殿两侧,而皇主风天羽则是独自在殿外静立等候。
作为神劫境的大修士,又控制着拾叶如此庞大的皇朝,能让风天羽如此慎重对待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弥天城外,一位风尘仆仆穿着简朴的老人带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一座山峰上小歇。老人拿出一壶酒递给身边的年轻人,他笑着说道:“叶济生,好小子,你既然能从那里回来,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进那皇城,我保你做下一任皇主,二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自己选择吧。”老人说完站起身来径直往山下走去。
一旁的叶济生倒是神色淡然,眼前的老人并非其师或者说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他本是这中域地界一个极小宗门内的一名普通弟子,莫名其妙参加了一次试炼,又莫名其妙被这老人带走教导了二十年。他早已习惯了老人的不着边际。
皇主?皇个屁!要是拾叶的皇主你说了算那老子还一天天的被撵得像狗一样到处跑?
想是这样想,说肯定是不能说的。暗自排腹了一会儿叶济生还是屁颠儿屁颠儿追上老人小心翼翼道:“前辈,您还是告诉我那个秘密吧,皇主啥的我就不想了,你看我也没那命啊。”
老人闻言转过头看着叶济生似笑非笑道:“那也许会要了你的命也说不定,你还是要知道吗?”
老人这番话反倒是激起了叶济生的兴趣,跟随老人二十年,别的先不说这打架逃跑的事可是学了个通透,无数次的生死之间让他对自己的保命手段还是极有信心的。但万一死了那可咋整?这老头说话一半真一半假谁知道这次又玩儿什么新花样。难搞啊。
老人看着将信将疑的叶济生沉声道:“小子,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或者说自以为大道可期?”。
正如老人所言,叶济生确实不怎么把那些所谓的宗门天才放在眼里,他曾随老人参加过数次各大宗门之间的演武。所谓天才,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人似乎知道年轻人所想,晃了晃酒壶继续说道:“不到三十载的化婴确实有些本钱,你所见的那些个天才也的确是狗屁不如,但天地之大你没见过的风光何其之多?跟我来吧。”说完老人朝着皇城方向微微摇头,身影转瞬即逝。
凡界与修界之间隔绝着一层笼罩整个凡界的结界,而贯通两界的通道仅有五个,分别处于天地间五大域之中。此时多年不曾有人来过中域大陆的通道处来了一老一少两人。
叶济生看着通道旁的一尊佛像他欲言又止。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然后一屁股坐在佛像旁笑道:“三当家的,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有声自佛口而出:“前辈,别来无恙,不知前辈可有所寻获?”
“唉,没有。”老人叹息道。
“可惜,不过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还是等前辈进来再叙,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佛像便再次沉寂。
良久,老人起身指着结界缓缓道:“小子,由此而去便是凡界,我与你说个规矩,过了此界你便是凡人,任何术法神通皆不可展露。再有,我会封住你的肉身及灵魂,然后你独自前往我给你的位置。若能成你便能知道那个秘密,那个天地间最大的秘密。”说完老人一掌把叶济生拍入结界。随即通道处又重归寂静。老人也无影无踪。
玄始历30050年
凡界
人间冬月,酷寒难耐。在这个满地银霜的季节,在这个处于极北之地的小镇,漫天风雪肃清着大地,天地间一片雪白,人们都窝在家里借着柴火抵御着寒冬的侵蚀。
然而此时小镇南方却有一道身影缓缓踏雪而来。他手持竹杖走得极其缓慢,好像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才能走得踏实。
来人便是五十年前入凡的叶济生,当年丰俊神逸的年轻人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也许真的是疲惫不堪,他走到一家住户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敲响了木门。
开门的中年汉子愣了愣神。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十里八乡的人们基本都见过,即便叫不出名也会眼熟。他确定眼前的老人确实不曾见过。但作为北方人的豪迈热情还是促使他短暂愣神后迅速搀扶老人进屋,“老人家你这是?”
叶济生放下手中的竹杖问道:“年轻人,请问这里是不是叫靖和?”
汉子嘱咐媳妇去倒杯热水,回头一边搀扶老人一边道:“是的,这里是靖和镇,老人家你是来省亲的还是?”
叶济生听到汉子肯定的回答还没等坐下去的他急忙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汉子双肩急切道:“那你可知一个名叫三望的村子?”
看着老人期望的眼神以及微微颤抖的双手,汉子无奈道:“老人家,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很确定没有这个村子,您是不是找错了,或者记错了?”
叶济生闻言颓废地坐下,微微一叹。不久之后他就不顾汉子的劝阻起身离开。
看着老人雪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汉子叹息一声关上了门。他当然劝说过老人但最终还是放弃。由南至此五十年,一日不曾停歇,期间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面对这样的坚持与信仰,他不知如何劝说,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一声祝福。
已经走出镇子的叶济生终究还是敌不过风雪的侵蚀。此时的他放下竹杖,依树而立,看着漫无边际的一片苍茫雪白,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前行。纵使再如何坚韧的意念也无法继续驱使这具腐朽的身躯。 从他第一次从南方一片荒野醒来时便意识到此行的凶险。脆弱的身体,虚弱的灵魂,完全陌生的环境。从未体验过的弱小让他极其不安。 随后的寒冷,酷热,饥饿,疾病……复杂的人情世故,无数的悲欢离合,以及那个只知晓在北方却一次次被否认的三望。所有未曾经历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那颗骄傲的心。 风雪中的叶济生视线渐渐模糊,油尽灯枯的他最终还是倒向了更北的北方。他并不知道自始至终苍穹之上都有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当叶济生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雪白,只是身旁多了一个可以说是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前辈,我失败了,让您失望了。”叶济生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最后还是瘫倒在地。他能感觉得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滋润着身体,虽然很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你应该知道些许术法便能让你在这凡界如鱼得水,点点神通甚至能被人们奉为神明。这凡界灵气虽然稀薄,但少许的灵气波动不过是掀起一阵微风,于这人间毫无害处,你为何不用?”老人手里似乎永远拿着一个酒壶,他蹲下身来拍了拍叶济生的脑袋,解除了封印。 随着封印的解除,逐渐恢复生机的叶济生得以站起身来道:“前辈,这与您最开始说过有关系,最主要的还是我认为自己能行!只是结果………” 老人看着叶济生带着些许沮丧的神情笑道:“小子,很不错了,这次旅途不是为了你修行,而是修心。我要找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是经历过苦难,知天命,晓人心的落水凤凰。让你不用术法的真正目的仅仅是让你适应,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禁万法!” 老人指着不远处一座小桥继续说道:“那里便是终点,随我来,记住,禁万法!” 因为落雪的缘故小桥也披上了一层银装,但也难掩铁索上青石板被岁月切割的痕迹。 叶济生发现越临近小桥老人的神情越是严肃,那是他从没有在老人身上看见过的肃穆。 老人竟是在桥头盘腿而坐,同时示意年轻人也坐下。老人看着叶济生语出惊人:“老夫苍琔云,乃拾叶开宗之祖。” 饶是经历过五十年修心打磨的叶济生也是震撼不已,如果说拾叶皇主风天羽是世间修士攀登路上仰望的顶峰,那么眼前的老人便是那少数几个凌驾于山巅的存在之一。须知仅仅拾叶皇朝就已存世近万载,真不知道老人存在了多少岁月。 不等叶济生回过神来,老人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回拾叶做下一任皇主还是过此桥?” 一边是能清晰看见甚至绝对会登顶的康庄大道,一边是一无所知的未知。稍微平复下心情的叶济生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条路,不为其他,就为这五十年的打磨给自己一个交代。 得到答案的老人起身示意叶济生跟着,一老一少踏上桥面。 小桥对面依然是一片雪白,也没有人家。但是当叶济生走出最后一块青石板,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不再是冰天雪地,取而代之的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这里就像是人间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村民们也在田野间为了生计劳作。不过叶济生发现,这个村落和寻常他所见到的有些不同,这里没有稚童间的嬉戏打闹,只有青壮男女和迟暮老人。 此时叶济生便是在村子的村口。村口有石碑,碑名三望! 一旁的老人苍琔云说了一句话让叶济生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激荡。 “小子,这里便是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