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兄,此乃是秦家独子,我将他托付于你。莫要告诉他今日之变真相,让他老老实实当个平凡人就好!”
寒锋伸出血淋淋的右手,接过男子手中襁褓。襁褓内婴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全然没听到身后传来凄惨无比的刀剑砍杀声。
“敢问秦相,此子姓名。”
“唉,我一生算无遗策,以天下为棋盘,文武百官皆是棋子。想不到最后,自己竟也身陷棋局之中。这孩子就叫他秦弈吧,日后希望他莫要再成为他人棋子。”
说完这句话,眼前的这个男子拿起一柄长剑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直挺挺地倒在寒锋面前,没了生机。
“秦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寒锋也愣在当场。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寒锋眼神一横。就在这时,身后的呼喊声渐渐平息。
一名黑衣人从寒锋身后走来,抱拳拱手说道:
“见过寒剑尊!府邸内所有反贼已经清理干净!”
“都杀了?”
“回剑尊,悉数斩杀,没有活口。”
寒锋听后,脸上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咬着牙说道:
“好!好!好!”
突然,一道寒光掠过,带起熊熊烈火,火焰掠过之处,皆是一片焦黑。
在场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一道烈火剑气割下来首级,殒命当场。
看着府邸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各处熊熊燃起的烈火,抱着怀里的婴儿。
“皓月司,我寒锋从今日起与你们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这一晚,陈国皇城永兴城,多地失火,有盗匪趁火打劫,死伤无数,火借风势直逼宫墙之下。
宫城外城防军与匪徒奋力厮杀,制止内乱,于破晓之前,城内归于平静。
不幸的是,在这次火乱中,多家府邸被盗匪打劫。死伤无数,有的甚至惨遭灭门。
这其中就有陈国首辅秦方远一家!
该日也被陈国史官记为——火盗之乱。
十年后,
在陈国境内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城池——归途城内,名唤雅庭轩的酒楼伙计正抄着一把扫帚追赶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闹出的动静引来厅堂内食客们的注意,一名白衣长衫剑客正望着向市集跑去的小乞丐,若有所思。
小乞丐虽看起来瘦弱,但身法极为矫健,手拿两只烧鸡,在市集人群中闪转腾挪,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吃了瘪的店伙计见乞丐不见踪影,便只能暗自作罢,悻悻的回到店里。
见店伙计不再追赶,小乞丐也松一口气,走到一堵矮墙下,将烧鸡用腰间麻绳绑在自己肩头。
后退两步,倒提一口气,三步并两步爬上墙头,沿着墙头一路走到内河桥头下。
“呦,光有烧鸡没有酒啊,这次的表现不太好啊”桥下走出一个邋遢至极的老头。
花白的头发上满是油渍和污垢,苍老的脸上挂着洗不干净的渍泥,拄着拐杖,徐徐的走着,在桥下传来有气无力的抱怨。
这小乞丐便是十年前在寒锋怀中的婴儿秦弈,而那老乞丐便是当年的寒锋寒剑尊。只是不知道这一老一小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沦落到沿街行乞的地步。
“有吃的就不错了,上次是茶碗,这次是扫帚,指不定下次就是刀剑了。就你教我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偷到烧鸡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就你剩下那半条命,还想要喝酒,是嫌你自己死的不够快不成。”秦弈不满的说道。
“呦呵,翅膀硬了是么,还敢顶嘴了。小子,我问你,今日从雅庭轩回到这用了多久啊?”寒锋懒洋洋的发问。
“较之前两次要快上几分,但始终觉得缺点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鸡腿递给寒锋。
“哦,这样啊。”寒锋一口咬掉一块鸡肉,若有所思说道。
“小子,这样,待今日太阳落山,天色渐晚之时。你去城南永安堂买到虎杖草半钱、去城北丰顺堂买到蔓菁绕一钱、去城东饮马河取河水两瓢,去城西茂竹林砍竹节三支带回来煎药。
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超过了明日便要去给我偷酒。听明白没有?”邋里邋遢的寒锋说着无理要求。
“要去你自己去,娘的真当小爷没脾气不成,你个老不死的,打小就只会带我四处行乞。
我是念在你从小照顾我的份上,怕你剩下的半条命说不定哪天就见了佛祖了,寻思着给你养老送终。
没想到你这每天还变本加厉上了,哪里的水不能煎药,哪里的竹子不烧火?”秦弈也是被寒锋无理要求惹得有些恼火。
怎料到寒锋听后仿佛毫不在意,小拇指抠出耳中的泥垢,说道:
“快去快去,老夫这是为你好,你年纪小不理解,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再聒噪小心我的拐杖手下不留情。”
秦弈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扎紧腰带,拿出讨来的散碎银两,等待着夜幕降临。
夕阳西下,街道上行人渐少,见夜色将至,秦弈翻身上桥头,三两步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城南购得虎杖草、城北购得蔓菁绕,就在城东即将取河水之时,只见一袭白衣长衫屹立在饮马河旁,白衣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明亮。
还未等秦弈开口,白衣中年人率先开口问道:
“小兄弟家中可有习武之人?”
见此人来势汹汹,目的不纯,秦弈也不带好意的回复:
“我家中私事与先生何干?”
“在下方才正要就寝,听到屋顶处似有燕雀落棚,心中不禁好奇,就翻身至屋顶,正巧见到小兄弟在城中飞檐走壁。
见小兄弟脚力非比常人,便一路跟踪至此。”白衣剑客徐徐说道。
“小兄弟可知,虎杖草有强筋健骨之功效,蔓菁绕能够调养体内经脉,但这两种药混合在一起却会起到相反药效,让人筋骨经脉松软,提不起力气,体魄甚至不如常人。
在下也是怕小兄弟家中有习武之人受伤,怕不知这两种草药混用的危害,便追过来提醒小兄弟。”白衣剑客继续说道。
“先生好意,我这边谢谢了,只是先生深夜追我至此,呼吸匀称,面色平静,想必内功也是不比常人,怕不是只为了提醒我注意药效这件小事吧。”
“哈哈哈,小兄弟聪慧,在下确有一事要告知小兄弟,虎杖草和蔓菁绕混合虽然能致人身体酸软无力”说到这白衣剑客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对面的秦弈。
“但这两种药混合在一起却能压制一种奇毒——绕指柔。”说罢,剑客瞪大双眼,借助皎洁的月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秦弈。
“回去告诉你家的那位习武之人,这世上有些债终归是要还的,尤其是欠皓月司的债,很需要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
云中似是故人来,白衣长袖,近持吴钩。”说罢,白衣剑客便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中,只留下秦弈站在河畔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