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季节，一阵反常的狂风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突然袭击了江州的上空，好像是把天撕裂一个口子，让找到出路的大雨倾盆而下。
大雨从天刚擦黑，下到了午夜。
又一阵闪电突破薄薄的窗帘，如同连电的灯泡，闪了两下，这是雷声要来的前奏。
姜砾言，来到了少年时所住的小区，大门口处有一个小卖部，他经常牵着妹妹的手去买小吃。
妹妹当时五岁，脸蛋圆圆，大眼睛，爱笑，让人一看就发甜，小名就叫甜甜。
一个初秋的傍晚，他带着妹妹去买零食，返回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怕她淋雨感冒，他让妹妹在单元门口的房檐下等着，冒雨去小卖部买伞。短短三四分钟的时间，等他回来时，妹妹不见了。
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回家，可惜，家中也没有。
一声惊雷，掩盖了他脱口而出的，绝望的呐喊，“甜甜”。
他突然惊醒过来，是个梦，是个他好久都不做的噩梦。
又是两个闪电，如同利刃，泛着光，划破了浓稠漆黑的夜。
这一间隙，姜砾言赶紧双手捂住妻子耳朵，怕雷声把她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心里清楚，外面大雨不是他睡不着的原因。
雷声过后，房间里寂静无声。
突然，一阵高亢的男歌声响彻整个房间，他非常喜欢杨洪基唱的《三国演义》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手机铃声就是用的此歌的**部分。
多优美的曲调，多动人的歌声，突然出现在雷雨交加的午夜，再多的美好都会消逝，只会留下惊悚。
姜砾言心里一惊，这么晚的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抓起手机按了通话键，刚把手机放到耳朵上。
一个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姜总，李总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很不乐观。”是他的秘书马凯。
“哪个李总？”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咱们总裁李志军呀！”
“人怎么样？在哪个医院？出了什么车祸？”他腾的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这短短的几步，他就发出了三个问句。 “人还在抢救，在人民医院，具体车祸过程，我不清楚。”马凯把自己知道的有限信息，告诉他，“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您直接过去还是我去接您？情况应该不乐观。” 马凯知道，一般情况下，晚上司机会把车开到自己家，第二天早晨再来接他。 姜砾言知道马凯和他家住的不远。现在家里也没车，大雨又是深夜，肯定打车不容易。妻子不善于开车，提了好几次给她买车，都不同意，说江州到处都是人、都是车，开个车还得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打车方便。现在好了，还是有辆车方便吧，不行，不管同不同意，都得再买辆车了。 “行，你绕一下，来接我。我从家里出来向左拐，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等你。” 他说完，叫醒妻子，说自己有点急事要出去，让她自己在家里睡觉。 妻子睡眼朦胧的问，“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什么事这么着急？” 他没有告诉她，晚上如果告诉一个人出车祸，有可能死了，想必妻子就再也睡不着了。“公司的一点急事，要不你去楠楠屋里睡，你俩做个伴。” 他知道妻子很怕闪电、打雷，没人陪着，都不敢睡觉。 “我不去了，再吵醒楠楠，你快点去吧，都这么晚了，办完事还能休息会。” 姜砾言，又穿上了今天刚换下来的衣服，套了一件风衣，抓起一把伞，下楼，快步向约定的路口走去。 刚到路口，等了没有五分钟，两束刺眼的光亮，穿透雨帘，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钻入车中。 马凯的车，是一个小跑，他老子有钱，是个妥妥的富二代，毕业后，为了逃避家族逼亲，应聘到德尔集团工作。 他来这里，一个意思是躲避相亲，另一个想法是锻炼自己。 培训定岗时，他想当总经理秘书，跟着公司的一把手，能学习到一把手的东西，他将来也是一把手。 姜砾言183个头，将庞大的身躯塞进副驾驶，腿都伸不开。他也顾不得舒不舒服，见到马凯就开始问， “你听谁说的李总出事了？” “这事说来也巧，我一个朋友是警察，今天值班，接到出勤任务，车祸现场看到一张名片，打电话没人接，知道我是这家公司，就打电话给我了。” “他们怎么知道是李总？” “老大，李总在咱们江州也算是个人物吧，有头有脸，是经常上电视，头版头条的。他脸上的那个痣，也相当于他的第二个身份证了。” “你还打电话通知谁了？” “没有，我接到电话，就给您打电话，再就开车过来。” “人怎么样？” “朋友说，人有意识，送到医院，正在检查。我答应联系家属，可是没有他们妻子的电话。我告诉朋友，及时联系，我半个小时内赶到。” “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先到医院，看看人怎么样，再说通知哪些人。” 姜砾言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通知李总的妻子，“医院治疗，一般需要家属签字，这事得通知杨姐。” 他口中的杨姐，是李总的妻子，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平时工作联系，或者家庭私人聚餐，一年也能来个几次，都有联系方式。 打电话打通了，他怕半夜吓到人，委婉的说着，“杨姐，你先别着急，李总的车被撞了一下，现在人民医院。” 杨莉连忙问到，“人怎么样？我这就过去。” “用去接您吗？” “不用，我开车过去。你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先顶着，不用等我，一定要救他。” 雨渐渐停了，把街道冲刷一新，小跑在宽阔的道路上疾驰而去，碰到低洼有水的地方，激起瀑布一样的道道水帘。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口。 马凯的朋友，在急诊室大厅等着他们，看到人，隔着挺远，马凯就急匆匆问到，“简子，人怎么样？” 被称为“简子”的人，听到问话，回答，“人暂时没事，还有意识，刚做完检查，要马上手术。” “简子”是马凯的朋友赵简，就是他给马凯打的电话。 赵简引着他们去手术楼，马凯边走边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姜总，这是我朋友赵简；简子，这是我上司姜总。” 双方都点头致意，这种情况下，也不方便寒暄，姜砾言还是衷心的说了句，“谢谢。” 手术已经在准备了，姜砾言看到李总正躺在手术推车上，外观几乎没有异常，只是脸部苍白，脸上划伤了一道，他上前，小声的叫道，“李总，我是砾言，听到我说话吗？” 李总听到呼喊声，勉强睁开了眼，肚子疼的他，脸上冒出冷汗，断断续续的说，“砾言，如果，我，我，活不了，你，你一定，要，要将“凤归”计划，实施，不能半途而费。” 姜砾言听了，心中一激，都生死关头了，他想的还是强国，强企的“种业梦”，“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都等着您继续领着我们奋斗呢。” 李总说完这句话，好像是未竟的事业有了托付，心中挂念的那点事，放下了。 姜砾言顿时双肩一沉，有一种理想、大义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