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槐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来阿黎家里吃饭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只是偶尔会和阿黎发信息报个平安。
这天,妈妈突然说过两天院里放假,要带阿黎去三亚散散心,让她能够更好的面对高考。要去大概一周时间,阿黎已经想好要给越槐带什么土特产了。
这天晚上,阿黎趴在床上写着旅游计划,她总是这样,喜欢去哪里都先计划好,有条不紊的进行。
身边的手机响起来,越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着,阿黎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越槐却不说话。
“越槐?”阿黎轻轻的叫他的名字,却只听到那头的抽泣声。
阿黎有些着急,问他在哪,他不回。她连忙翻身起床穿衣服,出门寻他。
冬天的天黑的早,阿黎着急出门找他,没有穿的太多。
阿黎是在自己家小区门口找到越槐的,他全身是伤,垂着头,穿的单薄。
阿黎走过去,在他面前轻轻蹲下,感觉到有人过来,越槐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脸上已经湿了一片了。
“没事的越槐,我在呢。”阿黎蹲下来环抱住他,有些略微冰凉的手上下摩挲他的后脑勺。
“阿黎,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越槐在她怀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嗯,不会。”阿黎摇了摇头,“谁离开我都不会离开的。”
“不离开,不离开。”越槐重复着这句话。往阿黎怀里又蹭了蹭。
阿黎带着他回去上药,双膝上是跪了四个小时搓衣板的印记,背后是被很细长的类似教鞭一样的棍子打出来的,肚子上面是被高跟鞋一脚一脚踢出来的,脸上是红彤彤的巴掌印,还有长指甲划到的小伤口,眼角一片青紫淤斑,越槐说这是被踹到桌子棱角上撞出来的。阿黎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用手机拍下来一边哭。
“哭什么啊,傻瓜。”越槐有些虚弱的倚在沙发上,对于这些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从父亲娶后妈入门,棍棒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起初他还会哭,还会喊爸爸妈妈,后来发现父亲也只会挣钱不会管他,所以就算受了再严重的打,都不会哭,至少不会哭给那个女人看。
“这个女人太狠了,就算、就算是别人家的小孩……也不能这么虐待啊。”阿黎哭的抽抽嗒嗒的,却还不忘了轻轻给他擦药和呼呼。
“你呼呼了也没用啊。”越槐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就算痛也忍不住想调侃她,“我没事儿,乖,不哭了。”
“小时候我摔倒了妈妈就给我呼呼,妈妈说了呼呼就不痛了。”
“阿姨那是骗你的,给你一点心理安慰。”
谁知阿黎却耍起了小脾气,“我给你上药心疼你,你还说我!”说罢,便生气的不理他。
“怎么舍得说你。”越槐把她那缕调皮的头发顺到她耳后,顺带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耳垂。“我错啦,小公主不生气了好不好?”
“勉强原谅你。”阿黎很是敏感,她缩了缩脖子,感觉汗毛竖起。
楼上的房门开了,黎茜下楼喝水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昏暗的灯光下,自己的女儿蹲在沙发前给沙发上坐着那个男孩子上药。
“阿黎,你带朋友回来了?”黎茜给越槐倒了杯热水,越槐双手接过,轻声说了声谢谢阿姨。
“不客气,小伙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打开灯黎茜才看到越槐满身的伤,她坐到小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后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被后妈打的。”
黎茜有些尴尬,“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有些伤要用仪器检查才行,你后妈对你很不好吗?”
“嗯,从小被打到大的。”阿黎接过话茬。
“家暴可是犯法的,阿姨警察局认识有人,阿姨带你报警去吧。”黎茜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没事的妈妈,你快先去睡觉吧,我先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就睡了。”
“小伙子你以后有事就和阿姨说,阿姨能帮忙就尽量帮。”黎茜冲越槐摆了摆手,“那阿姨就先睡了,今晚你们早点睡。”
“好的,阿姨晚安。”越槐起身和黎茜也摆了摆手,“阿姨,您叫我越槐就好。”
黎茜转头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上楼回房间睡觉了。
“我妈妈想帮帮你,她比较热心肠,你别介意啊。”阿黎捏了捏他的脸颊。
“没事啦,阿姨也是好心。”越槐也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想到自己的后妈,眼神沉了沉,“不过我更想自己让他们得到报应。”
是的,越槐想要自己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虐待孩子的后妈以及坐视不理的父亲。从小到大挨过的打,他都一点一点的取证,一笔一划的写进日记里的。总有一天,他越槐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双倍的代价,不,是三倍,甚至更多!!!
“所以……你害怕雷雨天,是因为她经常在打雷闪电的时候虐待你,之前你转过来那天身上有伤,也是被她打的,对吗?而我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因为你要上学,所以她就专挑同学看不见的地方下手,对吗?”她的眼里有数不清的情绪,睫毛微颤。
全都猜对了,越槐点了点头,相对无言,阿黎有一些出神,她紧紧捏住的拳头有些颤抖。
“没事的阿黎……”
“我是你女朋友,未来是要当你老婆的人,你有什么事不能瞒着我知道吗?我是你唯一的依靠。”阿黎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她能做的只有让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好,谢谢你阿黎。”越槐笑了笑,露出小虎牙,“阿姨说有虎牙的男生很凶的,我觉对不会被人欺负的。”
该睡觉了,越槐躺在客房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被子上全是阿黎身上的香气。
今天阿黎说的话很窝心,她给他铺好了床,他们坐在床上,她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笑着说道,“晚安,你还有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越槐笑了。
阿黎这边也是翻来覆去气的睡不着,笑话,她姚姝黎的人怎么能任人欺负,更何况还是一个半路娶进门的后妈,更何况还他妈是一个小三转正的后妈!!!想到越槐身上的伤,阿黎气的直咬被子,把被子当成那个该死的女人,咬的稀巴烂!!
清晨,阿黎被妈妈从床上抓起来。今天他们要准备去三亚玩了。
“妈妈,我们带上越槐一起去好不好?他很厉害的能保护我们的安全。”阿黎坐在床上,奶声奶气的向妈妈撒娇。“一个大美女一个小美女出去玩是需要保镖的,不然别人看我太漂亮了把我拐走了怎么办嘛,好不好嘛妈妈?”
“带上就带上,一起去就一起去嘛,撒什么娇嘛。”妈妈也学着阿黎的模样,说完之后刮了刮她的鼻子,“快点起床收拾东西了,九点多的机票,再晚就赶不到了。”
“耶!妈妈万岁!!”阿黎得到了妈妈的同意,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大清早嚷什么呢,别把爸爸吵醒了,他昨晚开了个会,大半夜才睡呢。”妈妈佯装生气,“一会去把越槐叫起来,妈妈不方便进去他房间。”
“好。”阿黎穿好衣服,跑进客房叫越槐起床。
阿黎正在给越槐准备洗漱用品,准备了电动牙刷和毛巾,越槐没有带衣服出来,只好一会去机场的路上随便买一套,等到了三亚再买其他的衣服。
妈妈出了房门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看到有些异常兴奋得宝贝女儿有些面露难色。阿黎知道可能妈妈医院又有病人在等待她了。
在医院上班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没有空闲时间。更何况妈妈还是一位脑科专家,她的病人比阿黎更需要她。
“没事的妈妈,我们下次再去吧,快点把机票退了吧。”阿黎很懂事的把刚放进行李箱的衣服又收进了衣柜里。
“对不起乖乖,妈妈下次一定陪你。”妈妈有些愧疚的拉住阿黎的手。
自从阿黎出生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阿黎八岁时爸爸的生意有了起色,在市里全款买了套小别墅,才从县城里把阿黎接回来放在身边。
也许是出于愧疚,爸爸妈妈才会对她稍微溺爱了点,不过阿黎也很出息,很懂事。
“要不然让越槐陪你去三亚玩玩吧。”
说着,妈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爸爸的附属卡,你自己想买点什么就用,给越槐也买两身衣服吧,那孩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打坏了,也挺不容易的。”妈妈叹了一口气,亲了亲阿黎的脸颊,“一路顺风我的宝贝。”
“谢谢妈妈,今天也要加油啊。”阿黎笑着给妈妈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妈妈向她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于是母女三亚一周游变成了情侣三亚一周游,阿黎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妈妈早就开车去了医院了。
“没事的,我陪你去玩两天就回来,别不开心了。”越槐在一边安慰她。阿黎点了点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先去给越槐买了一套衣服后二人便打车直奔机场。
二人是八点二十到机场的,随后就是取登机牌和办理托运,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可以登机了。
他们的座位离得很近,妈妈为了方便阿黎看窗外风景,特意买了靠窗的位置。阿黎坐在前面,越槐坐在阿黎后面的位置。
他们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由乘务人员检查安全带和行李架之后飞机出发了。
从T市到三亚需要坐五个多小时的飞机。
阿黎很喜欢看窗外的美景,几乎五个小时都在用单反拍摄中,她喜欢云朵,喜欢蔚蓝的天空,喜欢太阳升起至地平线,喜欢半空中自由的飞鸟和不远处的另一架客机在云里穿行时留在天空中的由云朵做成的一条条尾线。
后座的越槐偷偷拿起手机,拍下日出时贴在窗上拍摄的阿黎。
相片中的她扬起嘴角,眼里全是快要溢出的兴奋,在橘色的阳光中显得亮晶晶的。他勾起嘴角,设置成手机壁纸,看到她的笑容,心情变得格外明亮。似乎挨打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外面温度二十八摄氏度……感谢您选择南方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已经完全停稳,请您从后登机门下飞机,谢谢。
“走吧越槐,我们到啦。”阿黎捏捏越槐的脸颊,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拉着他的手从后机门下了飞机。走了很久才到行李托运的地方,确认手续之后取到了行李。
叫了车直达酒店,妈妈订了两间海景大床房,二人分别办理入住。
“终于可以穿裙子啦。”阿黎打开行李箱,取出妈妈前段时间刚买的白裙子和鞋子,钻进浴室洗了个香香的澡,又涂了带防晒的身体乳之后画了个淡妆,弄好这些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该出门觅食啦,阿黎蹦蹦跳跳的跑去敲响越槐房间的门,他的门没关,此时越槐正现在阳台上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似乎和电话那边的人在吵架,他的声音有些大。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从小到大你管过我一次吗?我第一次被她揪着头发打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要结婚了想让我去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做恩爱夫妻?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阿黎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半晌,她敲了敲他的房门,听到响声,越槐转过头来,皱着眉,眼睛红红的。他皱着眉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阿黎这样想。
越槐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阿黎走进房间,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槐的声音渐渐小了,也许是怕自己凶凶的样子吓到她,“不说了,挂了。”越槐挂断了电话走到阿黎身边低下头看着她。
“你都听到了?”
“就……只听到一点点。”
“嗯。”越槐在等她问自己,奈何她也半天没说话,只得自己开口,“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阿黎摇了摇头,“你不开心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带你过来散散心的。”
她站起身来,靠近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让越槐有些躁动。
“答应我,这次不要为了别人的事不愉快,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玩。”她轻声道,小鹿似的眼睛有一丝请求。
越槐看着她,咽了咽唾沫,半晌,笑着说了声好。
得到他肯定的阿黎也笑了,她眯着眼睛,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她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变出一包烟,宝贝似的献给他,“我知道你抽烟,只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敢抽,你想抽可以抽一点点,我们慢慢戒掉。”
越槐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过她手里的烟打开含了一只在口中又向她伸出手。
“火呢乖乖?”
????阿黎忘了,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打火机早就被扔掉了。
“我……我这就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上来。”说罢,飞似的跑走了,越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家酒店的效率很快,服务人员很快就将打火机送了上来,越槐点燃一支烟,靠在房间阳台的围栏上,看着这片海滩。
海滩上的人比较多,打排球的,晒太阳的,想要坐船出海潜水的,很热闹,他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阿黎跑回房间,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头一次听说给烟不给火的,耳朵热热的,照了照镜子才知道,红透了!!!
她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感觉没脸见人了。
房间门被人敲响,她赤着脚跑去开门,越槐冲她摇了摇手里的烟,“听你的话,只抽了一支。”
“肚子有点饿了。”阿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嘴馋的舔了舔嘴角,“想喝椰汁吃海鲜了。”
“走吧。”越槐牵起阿黎的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