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张狂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清泉城的码头却依旧热火朝天。背靠山,面朝海的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给了小城居民优渥的生活条件。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顺风顺水,太阳之下总有阴影。风平浪静的海面,实则波涛汹涌。
“小东西,看见大爷还敢跑,给老子打断他的一条腿。”周清源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木棍,使劲抽在了张狂的腹部,另几个人也过来踢他,一时间棒打脚踢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张狂将全身的力气都移到腹肌上,尽管如此,每挨几下总有一下震动内脏。
除了疼痛,他还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一会就尝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这种味道是如此的熟悉,不用想都知道是血。
他喊不出声音,呼吸也困难起来,到嘴边的呼救声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渐渐地,他站不住了,一弯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边的人,散开,干什么的。”远处终于有人在张狂撑不住之前赶了过来。
听到声音,张狂感觉落在身上的拳头有了片刻的停顿。但不一会几个人继续骂骂咧咧地殴打起张狂。他抱住脑袋,将身体蜷成一团,宛如一块石头。听到声音渐渐的近了,几个人终于停止了殴打,一个个做鸟兽散,逃跑了。
叫喊的人终于跑了过来,张狂努力睁开青紫的双眼,依稀能辨认出来是邻居家的大哥,想来是今天在附近巡逻吧。
赶到近前,李夜云忍不住一声怒骂,赶忙拿出灵玉膏涂在张狂身上,顷刻间剧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张狂也终于有力气开口了。
“谢谢夜云大哥”声音听起来很稚嫩,显然年纪并不大。
灵玉膏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使用灵玉膏了,所以张狂对于灵玉膏的感觉很熟悉,也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笔不菲的债务。
“这个以后再说,幸亏这两天衙门发了月钱,不然你可得疼一阵了,这次又是那几个小混蛋吗?”
沉默良久,张狂也没有出声,但仅凭这一身伤,任小城上的人谁看到都知道是谁动的手。
小城是没有秘密的,昨天谁半夜爬了谁的床,今天谁又偷了谁的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张狂与周清源之间的恩怨谁都清楚。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简单地两句话就能说清楚对错的。
所以虽然很多人都心疼张狂,也都愿意帮衬一下。但是,这为张狂出头的事情确实没人去做的。
一来,周家是这个小城有名的豪商,自身实力不俗。二来,虽然不是张狂做的,但父债子偿,这笔糊涂账真的算到张狂头上,也没人能说什么。
“夜云大哥,您继续忙吧,我先走了,今天的活没法干了,我去请个假。”一句话没说完,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疼的张狂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在这等着吧,我去给你请假,等会送你回去,你这样是准备爬回去吗?
“夜云大哥,你在这一片巡逻,擅自脱离岗位,会被处分的吧,我自己没问题的,往常受伤了也都是我一个人啊。”
说话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显然并不像没问题的样子,但转念想到上司处罚人时严厉的手段就有点发憷。把张狂带到了最近的大道上还是让张狂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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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慢慢消退,暮色愈发浓郁。在煤油灯的不断闪烁间,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给小城染上了淡淡的银。
行色匆匆,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没有发现虚空中走出了两个人。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发现。
月光从两个人的身上穿过照射在一个瘦削的小家伙身上,没有在两个人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两人顺着月光凝视着小家伙,男孩身材削瘦,古铜肤色,看起来与周边身形壮硕的小城居民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身上穿着与体型明显不符的松松垮垮的旧裤子,衣服也不是很干净,稚气的脸上看上去淤青未消,极其疲惫,显然生活并不好。
“根据源祖临终前的预测,能够完成归虚的有缘人将会出现在这里,你带着六界圣物和悟道茶去找他,把东西给他,我去圣墟杀了那几个跳腾的小崽子。”
说话的老者长相和蔼,话语间带着笑意,眼神似一个童真的孩子,却用最慈祥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话。
“是,司空大人”老人身后头戴金冠的老者嘴上应承着,用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到“我该怎么确定谁是我们要找的有缘人呢。”
“你随意,不管用什么形式,最后东西一定是归这个有缘人的,一切都乃定数,不因我等而更改。我走了,一会儿那几个小崽子跑了,我还得杀去他们老巢。”笑容依旧慈祥,内容愈加恐怖。
“破”,语毕便见空间泛起了涟漪,紧接着月光支离破碎,空间层层消融,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待得声音停止,就看见空间裂缝的那头隐约可见几个正在进食的巨兽,张口一吞便是两三个星球被吞入腹中,想来就是司空大主教口中的几个小崽子了。
“不知道这几个星空巨兽,究竟做了什么,竟惹的司空大掌教亲自出手,除非星空兽皇以上的强者出手,不然它们十有八九是没戏了。”看到老者踏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金冠老者不禁感慨道。
“有缘人就是有排面,一个纪元成熟一次的七界圣物,都得直接送到手中,我要不要强行去当一波有缘人?”心里思忖着,行动却是丝毫不敢慢,唯恐司空大掌教杀回来。
“月落”,落字刚出口,整个蒙元大陆就陷入了无尽黑暗,只能看到点点星光点缀在夜幕中。
“日出”,顷刻间,晨光熹微,东方渐白。天涯曙色才分,海角残星暂落。
短短两句话就改变了自然规则,完成了一次日月轮替,此等伟力已非人力可及。
天色渐白,最先响起的自然是公鸡的啼叫声,但往常能够刺破黑夜的啼叫今天却显得无力,平常起的比鸡早的人今天都是肉眼可见的疲乏。
张狂缓缓起身,轻轻的揉了揉淤青的脸颊,刺痛的感觉让大脑清醒了一瞬,但也有限。看外面的天已是日上三竿,但感觉今天好像格外的累,脑子一片混沌。
旁边传来包子的香味,却是没有张大婶中气十足的叫卖声,也没有李秀才每天例行公事般的挨骂声……好像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但所有人都遵循着生物钟醒来了。
所有构成清泉城独有的清晨的标志性的符号都在今天变得懒洋洋的,让人感觉看得清楚,听不真切,极其怪异。
“看样子,我对于人道规则的领悟真的还差不少啊,如果我能像司空大掌教那样领悟部分人道规则,现在所有人都该与平常别无二致。”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汉自言自语的说到。
说完又忍不住觊觎起了七界圣物。“如果有悟道茶在,到时候说不定能够超越司空大主教的境界,甚至达到……。”想到这里,便没了下文。更往上的境界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自己也根本想不到圣境大能有何等伟力。
老汉看起来七十多岁,精神矍铄。着粗布穿麻鞋。眼睛很大,一点没有混浊,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上唇留了一撮疏疏的胡子,他的头发也花白了,梳得很整齐。独轮车上放着的是清泉城唯一出产的水果----蛇鳞果,状似蛇蛋,上面紧密排列着像蛇鳞一样的组织,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看着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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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狂用几分钟的时间回了回神,整个人还是处于很懵的状态,但身体却很熟练的穿衣、打水、洗漱。洗脸的过程中难免碰到脸上的淤青,在一整龇牙咧嘴的痛呼声中勉强算是完成了洗漱工作,也疼清醒了不少。
盘膝坐在床上运转了一下蒙元大陆的通行功法---蒙元霸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开门看着屋外的狗--身长,腿长,速度极快,能掐会咬,通体发黑。黑夜中躲在阴影处想来是没人能知道这里是有一个生物存在的。
张狂静静的看着小院里的狗,听着狗的鼾声,感到一阵幸福。这里破旧,逼仄,只有自己和眼前的狗。但对张狂来说,这是一个远离了喧嚣尘世的地方,它能安抚喧嚣的灵魂,抚慰疲惫的身躯。不会时时提心吊胆害怕挨揍,不用处处小心忍气吞声。
自父母走后,唯一能够让自己感到慰藉的也只有这里了。
看着眼前的狗,张狂的思维又不受控制的发散到了父母的身上。八岁时,父亲作为周家的第一供奉高手与其他几十个人一同外出竞拍一样疗伤秘药-九鼎还丹,竞拍成功后却了无踪迹,离奇失踪。
周家老族长亲自带人前去调查,前前后后寻找了一年多,找到了所有人的尸体,除了张狂的父亲。所有的人都认为事情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张狂的父亲张鹏程盗走了九鼎还丹并杀了所有人。
之后没几天周家家主旧伤复发,没了九鼎还丹也没有找到其他疗伤圣品,最终撒手人寰。周家碍于城主府颁布的律法不敢明中对张狂母子出手,暗中却是手段不断,没过几天张狂的母亲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撞死,只留下张狂一人,被周家唯一的继承人,周家老族长的孙子-周清源凌辱至今。
少年张狂虽未长成,但真的出了事也从没有怨天尤人,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未能将他压垮,现在也成为了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男子汉。
父母不在后,家庭日渐拮据,张狂变卖家财,在邻里的帮助下将母亲的安葬了,让母亲走的也算体面。
世上总有人在等待着什么,无论是在山林中还是在城镇间。当他们最终相遇,四目相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眼前的TA最重要。在遇到这条狗,也就是追风的时候,张狂就知道以后也许这条狗对自己就是最重要的存在了。
“追风”
听到呼喊声,黑狗立马起身扑了过来,速度之快,无愧追风之名。到了张狂跟前,张狂一看其跳跃的姿势立马避开。
从张狂十岁那年与追风相遇,到现在五年的时间,足以使追风从一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毛团长成人立起来比他还高的巨兽了。这如果扑上来把他扑倒,少说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看到张狂躲开了,追风明显怔了一下,但是狗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下一秒就围着张狂开始转圈圈。
看着旁边自娱自乐,自己哄自己开心的傻狗子,张狂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当追风还是一只小奶狗的时候,毛茸茸的顽皮样子,从地上蹒跚地奔过来的可爱样子,都给张狂的心灵带来了很强的治愈。在更深露重的深秋夜晚,在白雪皑皑的隆冬。追风伸展四肢,躺在张狂脚边。偶尔打鼾,彼此陪伴,惬意安闲。
生命是一场华丽的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五年的时间足够让父母变成一个符号,现在最重要的就只有追风了。自己与追风从家徒四壁到慢慢积攒,相伴五年,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家的轮廓,追风就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家庭成员了。 现在每天的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平常为人处世也谨小慎微不去得罪任何人,自己这个家应该不会再破碎了。 “追风,我出去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张狂并没有提及早餐,显然微薄的收入并不能给一人一狗提供充足的食物,一日一餐或者一日两餐,才是常态。追风能够长到这么大,完全就是自己天赋异禀,如果食物充足,也许会长得更大也说不定呢。 张狂朝大门外走去,追风则在张狂身边绕着圈,一路相伴,直到张狂出了门,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追风才进了屋,继续睡觉。不一会儿,鼾声渐起,口水直流,也许在梦里已经吃的心满意足。 “张狂,快来,新出笼的包子,吃上两个,别饿着肚子”,张婶的包子闻起来一如既往的香,张婶也还是很热情,一如往昔。 “我快迟到了,没时间吃了,等下次吧”这个理由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借口,因为它从没有奏过效。隔壁的柳大婶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纸包油条,说“我东西买多了,你着急赶路就拿着路上吃,不耽误”。 柳大婶是远近闻名的泼妇,嗓门大,脏话多,说话荤素不忌。男人骂不出口的话张口就来,每日骂柳秀才的话从不重样,每天都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在柳大婶家门口驻足偷听,俨然一副偷师的做派。 柳大婶家三口人,永远都会买多一份早点,每逢年关也都会以儿子的衣服不合身为由将崭新的衣服送过来。同样的理由,用了几年,从没变过。柳大婶是个泼妇,很少有人敢去惹,这一点,也从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