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莫问坐在双亲对面,其父一脸严肃的注视着略显不安的莫问。
“修道,不是简单的克服困难便能成道,你可知,踏上修道之路,今后你与我和你娘便是再难相见,若你修道有成,寿元大增,饶是我们俩长寿,也不可能陪着你活上百年千年?”
莫问身体微微一颤,脑海中双亲老迈,撒手人寰的场景浮现眼前,毕竟还是年少,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
“爹,我若修道有成,必能求得灵丹妙药,为您二老增添寿元,南海据说有一种神药,服一味便能增加寿元五百年!”莫问回想起书中记载,便道。
莫父轻叹,微微一笑,道:“问儿,便是能增添千年万年的寿元,我们不叩仙门,只能眼睁睁看着世道沧桑,风云变幻,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二老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再无什么可能性叩开仙门,若他自己真的修道有成,天人永隔,可能若干年后,他只能看到一双枯骨。
“爹!问儿求道之心深切,也定然要寻得法子能让你和娘走上仙路!求道为大世,大世必然有其争,若我不能证道,大争之时又如何保护的了您二老,又如何苟活于世?”莫问道。
“你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娶妻生子,便是我和你娘最大的寄托,至于如何面对这大世之争,该来的躲不掉,我和你娘陪你坦然赴死便是。”莫父微微一顿。
“但是自小你便憧憬仙人证道,读的书比你爹我还多,所以也造就了你这样求知心,若是你真的想明白了,何为所求道,求道所为何,这登堂路危险重重,但还有些时日,你若能想通悟透,再来找我,届时我也便不拦你了。”莫父继续道。
莫问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也没了争论之心,在这段谈话之前,他自认为自己求道之心是坚定的,而且所求之道也是正确的,但听了莫父的话,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天真。
接下来几日,莫问一直沉迷于各种道典,在前人的脚步上,探索着自己真正所求的道果,实际上,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自己能够思考什么是道,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
入夜,莫问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痴痴的望着星空发呆,想着自己的想要的道,和求得自己的道到底是为什么。
“问儿爹,你是不是对问儿太过苛刻了,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哪里能想明白这世间致理?”莫母一脸担忧的看着莫问发呆,问向莫父。
“别看你儿子年纪小,懂的东西比我都多,书看多了,也就活在那书中的条条框框中,问儿求道之心,我又岂能不知,只是为人父,为了他担忧,不舍他离开这种心情我也免不了庸俗,即便他想不明白,我也会让他去登堂,男儿活一世,便应是轰轰烈烈。”莫父笑呵呵的回道。
“那你还为难他?你这老不正经!”莫母笑骂。
“我若不推他一把,难保他以后不会有大患!唉,问儿此去玉景阁,路途凶险,如果进了阁内,便是正式进入仙人的世界,我们俩,恐怕以后难见儿子了,倒是你,想好了吗?”莫父道。
“舍不得,却不想让他成为笼中鸟,池中鱼!”莫母眼含泪珠的说道。
“嚯!也开始文绉绉了,哈哈,我们只能为问儿祈祷,希望他能逍遥自在一世吧!”
莫问自然没有听见二老的交谈,看完星空,再次盯上漆黑却在月光下突显轮廓的山峦,又从山峦看见不远处一只归巢的鸟儿,又从鸟巢看向了在湖中翻腾的鱼儿。
对啊!我该求的道,不为这世间所束缚,虽有些狂妄,但求得大自在大逍遥便是我心中所想,父亲想要告诉我的也是这个道理。
大自在,大逍遥。
不受束缚,道法自然。这便是莫问的道。
跳樊笼,世超脱。
求道无终点,如果硬要给证道一个局限的终点,那便是超脱于天地之间,试想在天地之上,又有何可以阻拦他,这便是莫问的道之所求。
莫问想通,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哈哈大笑,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般,一切都变得通透。
转身跑向屋内,此时莫父和莫母正在喝茶笑谈,看着莫问跌跌拌拌的跑进来,也是一愣。
“你这小子,想不明白给自己想傻了?”莫父笑骂。
“爹,我想明白了,搅动命衍风云也好,斩昏君,慰百姓也罢,都是为了求得大自在与大逍遥,这便是我的道。超脱这世间一切,不受任何束缚,便是我道之所求!”莫问兴奋的说道。
莫父再次严肃的盯着莫问,看的莫问一愣,难道?我说的不对?刚要开口解释,便听莫父说道:
“哈哈!不愧是我莫争的儿子!好一个大自在!好一个超脱!你想明白了,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莫问一愣,转而明白了父亲的用心,这是助他想通自己的道,更是助他为以后这一生设定目标。
几日后,莫问带着行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求贤镇,向着登堂路出发。
玉景阁是近古时期三山五岳代表人物中中山开派祖师秋玉景在修为大成时开创,伴随玉景阁的日益强大,考核入宗弟子的登堂路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开派祖师秋玉景在少年时也是资质平庸,据传,他于中山获得上古仙人机缘,得以修为大进。所以,玉景阁便有别于其他宗门,招收资质平凡的弟子。
登堂路,走的是山路,需要经过几座巨峰和几大湖泊,除了妖兽凶植,充满了许多未知的凶险。但这种凶险还是会被控制在凡人可以抗衡的程度。
入渊峰。
莫问离开求贤镇,踏上登堂路已经有十几日,三峰已经顺利度过两峰,路上遇到过黑熊和野猪,更遇到浑身冒着银火的银狼,因为自小便有过随父亲入山采灵果的经验,他颇为老道的,避开了那些凶兽。
“这十几日还真是险象环生,亏得自小爹带着我采灵果。但也奇怪,一路上没见过一株凶植。”莫问摸着下巴,思索自语道。
咯...咯。
“谁?!”忽然一阵怪异声音传来,莫问一惊。
咯...咯...咯。
莫问四处张望,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寻不到源头。忽的,右侧好似一道身影掠过,带起一阵阴风。
莫问定睛一看,右侧却什么都没有。饶是胆子够大,遇到这种阵仗也是毛骨悚然。
不做任何停留,莫问拼了命向前方跑去,心中好奇的紧,却不敢回头张望。
入渊峰南侧。
和莫问独自一人上路不同,其他少年少女,都选择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一路上相互照应也算是有惊无险。
求贤镇此次登堂,除去莫问,有十二人,眼前在这南侧,便是有三队人马呈品字型前行。
其中,便属领头一队三人行进速度最快,三人中,两男一女,楚遇之,杨传明,董庆儿。
这三人算是本次求贤登堂中的佼佼者,原因有三,其一,三人皆是族内有修道者,自然从小便受过教导。
其二,三人都是距离叩开仙门临门一脚,身体素质远远高于他人。
其三,他们手中有来自玉景阁本次登堂的地图,对危险的预知,可以远远避开。
“庆儿,你若累了,我们便休息一会儿,这登堂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对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杨传明笑呵呵道。
一旁的楚遇之冷哼一声,微微摇头,看着杨传明道:“我们三人虽占尽优势,但这登堂之路可不是孩子过家家,若不抓住这优势,乘胜而为,说不准会徒生什么变故!”
“我同意遇之哥说的,况且我也不累呀!”董庆儿笑眯眯的应道。
杨传明看着楚遇之和董庆儿也是一哼,道:“太谨慎也不见得是好事!”
咯...咯...咯。
三人还在讨论中,周围突然传来声响,惊的三人险些跳起来。
领头的楚遇之双眼微眯,仔细张望四周,却没看个所以然来,本来微眯的双眼因为紧张好似要闭上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地图里并没有标示什么妖兽凶植会发出这种声响。马上走!”楚遇之慎重道。
董庆儿紧张的点点头,杨传明也出奇的没有争辩,三人立刻便离开了此处。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后面两队方向,但由于缺乏谨慎,两队人听到声响后没有迅速离开,毫无征兆的便消失了四人。
在入渊峰东侧,莫问没有耽误一丝时间,一直向北侧狂奔,在他的意识当中,遇到不能判断何种危险的时候,不能有一丝好奇与犹豫。
“我也是醉了,怎么跑都有这咯咯声跟着呢?这都快到北峰了,还你舅老爷的跟着我?”
嗖...嗖...嘭
“哎哟!谁不长眼睛走路,撞死你杨爷爷了!”杨传明摸着额头大骂道。
及时停下的楚遇之和董庆儿看向和杨传明撞个满怀的莫问,上下打量。
莫问看了看三人,站起身,撒开腿便继续跑。三人被莫问这一出给惊的一愣。
“撞完你杨爷爷想跑?你给我站住!”杨传明大骂着追着莫问模糊的身影而去。
其他二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莫问十几日没见过人,也并不是不想交谈,实在是眼下不跑,小命不保。
“喊什么喊!眼下不跑,小命不保,快走!”莫问边跑边回头冲着三人喊道。
咯...咯...咯
咯..咯
忽的,咯咯声在莫问身周四处响起,随之而来的,地面开始裂开,伴随着其内阴森的气流,以及腐臭的气味,一个庞然大物从裂缝中飞速而出。
“我去!什么鬼东西从地底钻出来了!”杨传明拦住其他二人,一阵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