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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狗与茶饮如何闹腾

作者:一起放风筝 | 分类:女生 | 字数:0

第1章 不管狗与茶饮如何闹腾

书名:不管狗与茶饮如何闹腾 作者:一起放风筝 字数:2.1千字 更新时间:05-16 15:06

前几天去打疫苗,带了口罩,把单子递到医务人员手上,她突然抬头望我,凭空的说“你是我同学。”我愣了好一会,也去看她,她说出她的名字。我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问她是不是在某某中学读了一年书。她点了点头,像两个错开的时空咔嚓对接在一起,所有的人事、时间都开始交汇,暗流汹涌扑开了生锈十年的阀门。她穿了白大褂,削肩身材,眉眼清澈,我无法把她和记忆里的模样对上号。从前的时候,她当班长,圆润的脸,干练也有气场,10岁出头的女孩子,能震住四五十人的班级。我坐她后面,偶尔两个人拌拌嘴。之后待了一年不到,她就转校走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像风里的烟,散得了无声息。大概有整整十年,我们两都在仔细的掐算,却好像怎么也算不清。堆了十年的事,实在不是十个手指能掰出来,我问她的近况,又回忆以前,不停的慨叹。我没想过,23岁的年纪,便有了十年没见的人,实在可怕,总以为这样的事是杵拐杖的老爷叔和转角卖鱼蛋的阿婆之间才有的。我总能想到黄庭坚的诗“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人生海海,十年,会做多少不醒的梦,又积攒多少未能得见的人。

十多年前,我在镇子上读私立中学,一个月一次假期,坐牢式的生活,没有自由,谈不上快乐,至今回望也觉得荒诞。学校里有许多苍天大树,年年落满了白鹭,我们是看不见白鹭的,眼里只有乌压压一层鸟屎。我向来规矩,那时候也还算个小镇做题家,成绩不错,深得老师喜欢,日子一个月压一个月的过,仿佛看不到头。宿舍都是住八个人,起初谁也不服谁,矛盾四起,后来三年,摩擦也没有停过,都是大大小小的事,好了又吵,吵了又好,荷尔蒙浸淫的青春,永远不伐躁动的因子。爱情,性,打架,绕不开的三个话题。我们会在深夜谈及某个女生,说到谁喜欢谁,起初搪塞害羞的不承认,后来自顾自的往外说,说到情深处也能流泪,再被生活老师一声吼住。时间一久,熟悉了,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情侣走到一块,牵手,接吻,不敢明目张胆,躲在废弃的旧教室里,偏僻过道里,我常常看见,也要假装没看见,这种事情既禁忌又新鲜,是暗房里的胶卷,总期盼曝光个究竟。

我们这些学生家境普通,留守儿童居多,应试教育下的私立学校,总以升学率为先,又在闭塞的皖南山区,性教育是遥不可及的文明,然而性却是13.14岁的宛如禽兽的我们好奇而又渴求的。生物书上的性器官图片可以津津乐道许久,一本图书馆有露骨桥段的漫画可以人口相传,半夜少年的梦一大半留给了美好的胴体。无法去说好坏,就像哈姆雷特遇上可莉迪亚,故事该当如此。

这里更像非洲草原,在自然的规则之下,还有他弱肉强食报团生存的机制。我见过几场群架,也参与过一回。第一次是在夏天的傍晚,暑气逼人,树上落了成堆的鸟屎,我和几个同学在水泥乒乓球台打球,远远的听到身后的教学楼在震动。隔着水泥围栏,能看到三楼有桌子凳子在空中飞,轰隆隆响了好一阵才停下,听说是五个高一的男孩子和初三一个班的争执,起因是一个女孩子归属权。再是我读了初二,有一天晚自习课间,隔壁班的男孩子用刀捅死了高年级的男生,那个后来称为杀人犯的男生我见过,个子很高,话不多,白白净净的皮肤,看上去很好相处,听说他是为了防止被高年级的殴打,带了一把刀在身边,最后划中了对方的大动脉。他翻墙逃出了学校,又逃了回来,再被警察带走。被捅伤的男孩子在抢救的路上去世了,他的父母第二天带了十几车人赶到了学校,在广场上摆开了花圈放鞭炮,我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去世男孩子的班上,很多学生把纸撕碎了抛下空中,有人说他们很伤心,我木木的,总觉得像没发生什么。关于这件事,后来被当地新闻反复报道,没有提及发生的原因,但我们多半都知道,无非和爱情有关。

我参加那一场群架,是两个班打两个班,声势浩大,将近五六十人,大家很规矩,都不许带武器,约好在放假的前一天,方便不被老师抓,我们一队在左边,一队在右边,一起往中间冲,我看见一个不认识的胖胖的男孩子被打倒在地,我上去补了两脚。我至今仍然懊悔,是从不相识的人,我甚至不清楚那场架因何而起。不过记得一句好笑的话说“那个年纪的男生,无非就是面子和妹子”我想,左右跳不出这个圈的。

三年里,有转学的,有生病的,有被排挤的,有一路磕磕跘跘走下来的,突然觉得像是一生的缩影,压在那么狭窄的时间里,荒唐而偏执的去爱去活去生去死,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燃烧完来肥沃自己,如果人的一辈子仅有那么两三年,大概也会是这个灿烂的样子吧。

那段时间,最平静的是每次放假,我看着学校倒退,从车窗里去吹外面的风,看天边的山和云,看山顶的积雪,甜丝丝的带着好闻的初春的味道,没有落的腊梅花还在开,黄莹莹的闪着水珠,水牛坐在田里,低头啃着菝茅,梅干菜晾在墙头,打了霜的茄子干瘪的挂着,还有大姑会端着碗,坐在我家门前的水杉树下,用筷子划拉碗里的茶。

很多事情都开始模糊了,却也有历历在目的深刻,只是突然记不得是谁了。我还能喊出几个人的名字,还能在被拍了一下之后,突然回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到底还算好,也许再过几年,这样的恍惚与诧异也不会剩下。不管狗与茶炊如何闹腾吧,那些关于青春,关于烟火和灿烂,始终是在绽放,换一波人,芳华绝代的接着唱下去,像《动物凶猛》里的马小军和米兰,像《牯岭街》里的小四和小明,我们总是惊觉时光狡猾,一转眼,你成了我,我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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