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臂弯上抱着一位长得十分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只一眼,尤伦便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小妹赛丽。
与此同时,先前咄咄逼人的法兰迪娜一扫恶容,欢快地奔上前去:“朝颜法师!”
朝颜法师?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治愈法师?尤伦难以置信地盯住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他正向自己走来。
“小姐,请自重。”法师踏着轻快的步子,避开女子温软的体温:“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受不了这等对待。而且先前也说了,我会在日落时离开,您这样只会给自己徒增伤害罢了。”
他端起法兰迪娜的下巴,以绅士的口吻说道:“好不容易才治好了您漂亮的脸蛋,我可不忍心您翠玉般的心灵再受到伤害了。所以,请再多爱惜自己一点,好吗?”
“我,我只是想为您治好我的伤表示感谢,并支付一些报酬。”
“报酬?噢!您的出手已经相当阔绰了,作为一次治疗的代价,我认为您所支付给我的金子完全足够。”
“要是您今后还想寻求我的帮助,大可以遣人去亚因的布达佩尔找我,但现在我得去帮助另外一位需要治疗的人了。”
调笑着与女子保持在安全的距离上,法师在路过詹姆身边的同时,顺便也牵住了他的手,带着男孩与女孩轻而易举地走出了冯珂家的人墙。
“法师!”法兰迪娜在他身后不甘地大喊。
但福伯此时走上前去,挡在她的身前,“小姐,现在您手上可没有筹码了。”
詹姆和赛丽牵着治愈法师的手,已然离开了法兰迪娜的控制,她再也没法威胁尤伦了。只见那张靓丽的俏脸一阵阴晴变化,涨成了青色。
最后狠狠地瞪了尤伦一眼,她说:“来日方长,这还不算完,尤伦·克劳穆斯。”
随后,法兰迪娜也不说什么,只是遣散了围在周遭的骑士,并让他们护送自己回家去了。
而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到对方的尤伦满头雾水: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偶尔几次在宴会上遇到的法兰迪娜·冯珂十分甜美可爱,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凶恶。
为什么一长大,就像变了个人呢?尤伦感慨着摇了摇头,对着走上前来的法师鞠躬表示感谢:“给您添麻烦了。”
将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摆到尤伦身边,法师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举手之劳罢了。想必您就是尤伦·克劳穆斯吧?”
接过小步跑来的詹姆和赛丽,他将他们送到福伯身边:“是的,您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治愈法师吧?”
“外人的夸大其词而已。”老者谦虚地笑了笑:“话说回来,你们这儿可真冷。有什么地方能够取暖吗?我一来就被堵在广场上了,现在都快要冻僵了呢。”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知道一家旅馆,离这儿不远,里边提供的食物和酒水也不错。”
“那就有劳您了。”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即便上了年纪,脚下的步子也要比尤伦稍快一些。
初春时的巴克科斯城寒意仍未消去,不时吹来的微风更是让人冻到了骨子里。重新披上自己的大衣,尤伦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法师:
白净的瘦脸,浓密的黑发,风趣的谈吐,若是除却脸上那折叠的皱纹,或许他还真将他认作是年轻人了。
真是副健壮的身子骨,青年在心底表达对法师的羡慕。
带着朝颜走进由克劳穆斯家营业的旅馆,他们来到最上层的豪华房间,将其给迎了进去:“您要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取。”
“一壶甜葡萄酒,加一份沙拉。如果可以的话,再来一个水果派。”他毫不客气。
于是尤伦便叫来福伯,让他满足法师需求的同时,将詹姆和赛丽带到别的房间去,享用一份儿童专属的下午茶。
没一会儿,尤伦和老者便面对面地坐下了。
关上窗子,点上香炉,想到之前法兰迪娜称呼他为朝颜法师,他便问道:“你好,呃,请问您的名字是朝颜吗?”
“是的,和卡洛梅特王国中的传统姓氏不同,我们在这方面倒是没这么讲究……果然在你们眼里,这很奇怪吧?”
瞧见青年一副诧异的模样,他又问:“难不成您是第一次接触从亚因所来的‘自由民’?”
亚因,这个地方尤伦略微有所耳闻。据说其位于大洋的底端,属于南方大陆上最为繁荣的国家,在那里生活的国民皆不受法律条约的限制,天性烂漫,无拘无束。
因此,只要是对其有所了解的人,往往会称呼从南方来的人为“自由民”。 “呃,嗯,是第一次。在这方面家族里管的很严,我连船只都没怎么见过。”他撒了谎。 “这也难怪。”朝颜大笑几声:“毕竟卡洛梅特是个讲究礼仪的王国。让高贵的公爵子嗣接触那些粗俗的船民,难免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这还真是可惜。毕竟乘船跨越大洋时,那番风景可是相当美妙。”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看看。不过从南方大陆乘船来到北方大陆,那几乎要跨越一整片盐海了。您在路上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法师只肯在此处停留半天:“为什么不再多停留一些日子呢?我们也可以好好款待您。” “因为我与人作了一个约定。”他看上去十分无奈:“要在一年内游历卡洛梅特王国全境,然后回到亚因的布达佩尔去。” “之所以在这里停留,只是因为之前我用以旅行的钱财不够了,想要挣一些盘缠。” 法师给出的理由出人意料的简单,尤伦不禁有些眩晕: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会缺钱? 童谣中法师那副不食烟火气的高洁形象逐渐在心中崩塌,看着眼前人大口吞咽葡萄酒的样子,他鼓起勇气:“尊敬的法师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您的腿吗?”他先一步说出了尤伦的请求。 “是的。”青年满眼炙热,语调有些上扬,“我想知道,如果是您,能否治好我的腿。不,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只需要好转一点,好转一点点就可以了。” “您先冷静一下。”朝颜放下装着葡萄酒的木杯,打断道:“您的事情,我在您家小姐那已经听说了,我衷心地为您感到遗憾。” “但在给您治疗之前,我也想要明确一点:虽然我被外界人称为什么都能够治愈的治愈法师,但元灵的赐福也是有极限的。” “尤其还是像您这样已经失去身体部件多年的人……既然您从出生就失去了双腿,为什么不朝着诅咒的方向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