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无可奈何,她只能继续让王青这样下去,这个也像孩子成为王青生命唯一意义一样成为他生命唯一光亮,他不希望失去孩子,还要失去妻子。
可是孩子最近在丈夫眼里越来越不对劲,白天有时候她会看见女儿抱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满色苍白,手脚僵直的纸人,有时她会发现孩子粉色的小嘴唇变的猩红,像是一个纸人的嘴,甚至有时王青不小心把水洒在孩子胳膊上时,孩子的胳膊会像纸一样瘫软下去,可是王青却像什么也看不见一样。
于是在同样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他再次走进了那个阴暗腥臭的胡同,而等他到时,王师傅已经坐在门口等着了,满是铁锈的大门一扇开着,一扇关着,王师傅拿着旱烟吧嗒吧嗒抽着,看见丈夫,自顾自的说着:“死而复生的人,会有一个最爱他们的人,只有在这个人眼里,他们才会永远像一个真人”
“你的意思,他们是?”
“没错,是纸人,但是没有人来退过货”王师傅抽了一口旱烟继续说道:“你也不会,是吧。”
丈夫没有再说话,他知道王师傅说得对,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再失去一次自己的孩子,即使那个人只是一个纸人。
“或者”王师傅又开口“你可以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孩子只能陪伴自己,不能真正替代自己的孩子,等他们逐渐意识到事实,自己便不会沉迷和浪费生命了”
丈夫惊讶的看着王师傅,他只知道他可以做出真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所有的事了如指掌,但是他张张嘴,只是问出了一个问题“怎么做?”
“阳光”王师傅闭上了眼睛“阳光下会显出纸人模样,五分钟之内送回屋里还会恢复成真人的。”
丈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王青最近一直没事背着孩子在屋里转圈,即使是半夜三点,王青也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丈夫知道妻子的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她沉迷这个孩子,或者说,她沉迷在痛苦后的喜悦中,入了魔,这不是丈夫想要的结果,她希望妻子好起来,却没想让她这样吧生命浪费在一个纸人身上。
他默默的决定帮妻子认清真相,再一步一步的将纸人孩子从她的生命中拿出去,毕竟王青还年轻,她的剩下几十年不应该这样度过。
那天是一个骄阳似火的正午,丈夫看着背着孩子说着童话故事的王青说道:“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颓废”
“我就是太爱孩子了,想陪着她,你是嫌弃我累赘吗?”王青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玩具逗着孩子。
“怎么会呢?”丈夫赶忙否认“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也爱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过的挺好的,孩子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很开心。”
“你还记得孩子已经......”
“你说什么呢?孩子不是活着吗?”王青语气有些激动。
“可你应该知道,孩子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
“怎么不是了,她是孩子,你看看,她真的是孩子,她手臂上还有我小时候给她烫伤留下的疤呢”王青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抱到了丈夫面前,激动地胳膊颤抖着,散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子。
丈夫心里一急,她夺过孩子,打开门,不顾王青的吼叫,扔向了外边满是阳光的月台。
孩子落地的一刻,苍白的脸,猩红的嘴,俨然是一个纸人,丈夫转身抓住王青,扳着她的头,想让她看清外边的孩子,可是王青太激动,她不管不顾的挣脱丈夫跑向孩子,
就在那一瞬,丈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看见王青也是苍白的脸,僵直的身体,猩红的嘴唇,在阳光下,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丈夫的回忆一下子涌上脑海,他记起来第一次意外踏进那条腥臭幽暗的胡同,心里溢满的是失去妻子的悲痛,一个叼着旱烟的老头微笑着对她说:进来吧,我能帮你。而他身后所跟随的门童是一个孩子,他有着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猩红的嘴唇,穿着清朝马褂,戴着圆顶帽子......
“你不是王青!”陶吴拿出冥镜照相向面前称自己为王青的女子,镜子里的她满脸胡茬,五官硬朗,俨然是一个男人模样!
“你,你变成男子了!”方然在王青身后指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你是王青的丈夫吧,失去妻子,又失去孩子,两个纸扎人只是你的臆想罢了,那日陪孩子去医院的是你,整日抱着纸扎的妻子在家颓废的也是你!”不知何时,夜游又飞回了记录馆,落在陶吴的肩膀上,开口说道。
“这就是你一直留在人间的原因,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陶吴看了看全页泛起红光的亡灵录,又看了看眼前已经变成男子的亡灵,幽幽的说道。
男子的亡灵像是回忆起一切痛苦一般,抱着脑袋痛苦的嚎叫着,渐渐的变成了透明,消散在三人面前。
“他这么可怜,你不帮他吗?”方然看着消散的男子,又看着淡定站起来将亡灵录放归书架的陶吴,不理解的问道。
“我们只是记录故事。”陶吴淡淡的说道。
“只是记录别人痛苦的回忆,却什么也不做?”方然情绪激动的说道,“那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陶吴没有说话,扬起袖子挥了挥手,方然便在记录馆消失不见了。
“陶吴,我们已经如此百年,何时才能找到神骨?”夜游落在桌子上,开口问道。 “神骨必须要找,无论是千年万年,它是这记录馆存在的唯一意义!”陶吴淡淡的开口,对着方然消失的地方坚定的说道。